“呜~”火车鸣笛远远驶来,“哐当!哐当!”开始缓缓进站。
黄晚晴的一颗心瞬间拧了起来,紧张到不能呼吸,提着行李箱的那只手攥的更紧了。
“妈,你放手吧!”黄凤娇也红了眼眶,上前抱了抱亲娘,强装淡定道,“火车都进站了,我们该出发了!”
“你放心,等我读完大学,留在海市站住了脚跟,我立马回来接你去海市享福!”黄凤娇此番考上大学,就没想过再回来的事情。
她永远都是那么朝气蓬勃,只会往前看、往上走!上辈子,她深陷于原生家庭的泥潭,尚且能挣扎前行;这辈子,她有了亲**鼎力支持和托举,只会跑得更快、飞得更高!
黄晚晴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松开了手。她拼命地摇头,哽咽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不,不用!好孩子,你好好的,好好照顾自己,就行!家里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
“妈妈愿你,此番踏上求学路,能学有所成、前程似锦!”
人群里,黄晚晴紧紧抱着宋耀祖,目送着两个求学的孩子艰难挤上了直达海市的火车。
赵恒不仅抢着背起了最重的几件行李,还从始至终,都把黄凤娇护在身前,直到成功挤上了火车。
黄晚晴看着两个孩子上火车,她们在火车车厢里艰难移动,她抱着宋耀祖在站台上艰难追着前行,直到火车缓缓加速离站,消失在轨道尽头。
她的眼泪,潸然而下。这辈子,她们真的做到了。
“奶奶,你别哭。”宋耀祖抬起小胳膊,笨拙地帮她擦拭着脸庞上的泪水,“奶奶,小姑走了,你还有我和小黑,还有太奶和太爷呢!”
黄晚晴赶紧掏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泪痕,随后挤出一抹笑容道:“嗯,奶奶不哭。”
谁知,小家伙劝着劝着,自己的眼眶也红了,终于忍不住,将小脑袋埋在奶奶脖子里嚎啕大哭,“可是,小姑什么时候回来呀?她还会回来吗?我好想她!”
“我怎么觉得,小姑不想再回来了,呜呜呜......”
黄晚晴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拍着宋耀祖的后背哄道:“乖,咱们不哭,小姑是去外面看大世界,去过她想要的日子了!咱们不要哭,要替她感到高兴!”
小家伙显然不明白,什么是外面的大世界?更加不懂,小姑想要过的日子是什么日子?他只知道,小姑是真的被那个大铁皮箱子带走了。
忽然,身后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笑着哄道:“好了,你们祖孙俩也别哭了!大不了,回头咱们想两个孩子的时候,咱们一块儿去海市看她们!”
黄晚晴擦了擦眼睛,赶紧转过身,看见了“同病相怜”的赵晓兰,俩人面面相觑,“噗嗤”一声,不由都被对方哭肿的双眼给逗笑了。
“走吧,回家!”赵晓兰上前抱过小家伙,转身就扔给了身后的男人,然后伸手挎住了自己的好姐妹。
赵铁牛憨憨笑着,眉宇间透着无奈。他抱过孩子后,顺手将小家伙举起来,让他骑到了自己脖子上。三大一小,有说有笑地往回走。
这一刻,孩子离家出远门后的空虚和担忧,让三个人在情感上产生了共鸣,两个好姐妹之间的关系,也变得越发紧密了。
黄凤娇上大学后,家里像是空了一半。
黄父坐在屋檐下编着箩筐,常常编到一半停下来,望着大门口方向发呆,然后叹口气,继续低头编。
黄凤娇刚走的那几天,每到吃饭的时候,黄母下意识朝着小外孙女的房间喊“凤娇,吃饭啦!”
等了小半天没动静,才反应过来,孩子已经上大学去了。家人拿碗筷的时候,也时常下意识把黄凤娇算进去,多数一个人。
不仅两位老人心里空落落的,就连宋耀祖也变得无精打采。平日里,宋耀祖稍微有点出格动静,小姑拿着细竹条就喊打喊骂地追上来了。
从前宋耀祖偶尔过来短住时,小姑对他都是爱搭不理,天天忙着看书学习,甚至懒得多看他一眼。
自从宋耀祖的户口迁过来后,小姑就像是突然变了个人,管他越来越严格,每天都有说不完的道理、立不完的规矩,打人也越来越疼!
正因为如此,宋耀祖几天不挨打,没人敲他脑门,也没人扯他耳朵,他感觉浑身都不得劲。
宋耀祖蔫蔫儿地坐在门槛上,伸手掰开小黑闭着的眼睛,不停地絮絮叨叨:“小黑,你怎么也打蔫儿呀?是想小姑了吗?”
黄父坐在边上闷笑,转头笑瞪了小家伙一眼,低声道:“耀祖,你别吵它。小黑晚上要看家,天亮吃了早饭才能踏实睡会儿。”
宋耀祖小声“哦”了一下,收回了小手。
忽然,小家伙“坏心”渐起,趁着太爷不注意,悄悄用小手将小黑耷拉着的耳朵扶了起来,凑近道:“咦,小白回来了?”
小黑一个激灵,瞬间从地上蹦了起来,小尾巴正好甩在了宋耀祖的脸上,满脸呆愣地盯着院子门口,慢慢歪头。
出了正月后,小白就被带到了猪厂那边开始上岗。自从离开后,已经好多天没回来了。
小黑每天中午睡醒,都会出门溜达一大圈,特意绕到猪厂大门附近,远远看一看小白,被宋长武撞见过好几次了。
小黑歪着脑袋,望着大门口疑惑地看了好久,直到黄晚晴从河边洗完床单被罩回来,看着小黑傻傻站在屋檐下发呆,边晒被单边笑问道:“爸,小黑这是怎么了?它看什么呢?”
黄父无奈地转过头,看了心虚的宋耀祖一眼,闷笑道:“被忽悠了呗,以为小白真回来了。”
果然,小黑听到黄父说到“小白”这两个字,立马扭头望了过来。
黄晚晴动作愣了一下,转身看见宋耀祖目光躲闪,立马明白过来。
她想了想,麻利地晒好床单后,便朝着一大一小两个小家伙走过来。
她先在小黑身边蹲下,边**它的小脑袋,边柔声解释道:“小黑,别等了,小白今后都住猪厂那边,不会回来了。它跟你一样,也要看家。”
小黑用小脑袋蹭了一下黄晚晴的手心,又轻轻地摇了摇尾巴,然后才慢吞吞找了个能晒太阳的安静位置,继续躺下酣睡。
宋耀小**往门槛旁边挪了又挪,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最终还是没躲过。
黄晚晴撑着膝盖慢慢站起来,然后弯腰朝宋耀祖伸出了手,语气稍显严厉道:“你,跟奶奶进屋。”
回到房间后,黄晚晴毫不客气地拿出了本子和铅笔,然后把小家伙抱到了特意用竹节给他加高过的椅子上:“连拼音带汉字,每个抄写十遍。”
小家伙耷拉着脑袋,端正坐着拿起了笔,乖乖认罚。
进入1878年3月,黄晚晴开始被另外一件事情牵心挂肚:大闺女黄凤仙的预产期,就在这个月的中下旬。
亲闺女生孩子和坐月子,是最需要她在身边照顾支持的时候,她必须倾尽全力。
黄晚晴为了未来照顾凤仙坐月子的一个多月时间里,不耽误自己走村串镇收鸡蛋和卖杂货的“小事业”,开始提前规划。
娘家五个嫂子,她和大嫂李春花是脾气最相投,关系最亲近的。于是,从3月初开始,她说服了大嫂跟她一起去收鸡蛋、卖杂货,全程手把手带她。
俩人商量好,等凤仙那边传来准信,这一摊子小买卖就全交给大嫂了。到时候,不管赚多赚少,赚的钱俩人都对半分。
至于家里的事情,有爹娘帮着操持,完全不需要她担心。
黄晚晴左盼右盼,转眼就到了3月20号,县城里迟迟没有传来凤仙发作要生的音讯。
她想了又想,终于决定,带上所有准备好的东西,提前去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