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
杨宁倒吸一口凉气。
眼神中更是生出了几分复杂之色。
周遭的文武官员见状,则是个个面露难色。
即便是石恒、徐渭祖等燕王近臣。
闻言也都露出了一抹错愕。
要知道。
九州同贺信,可不是谁都有资格发的。
百年来,这九州同贺信都被视作国祚般的存在。
信发九州,百官叩首,万民共贺。
其分量,甚至比一般的圣旨还要重上数倍有余。
上一次大乾发放九州同贺信,还是在大乾前太子册立当日。
天下人人都觉得,大乾未来会有一个不世明君。
可这一次。
便宜父皇竟然将这九州同贺信,发在了三皇子杨建大捷之日。
这背后的意味,可就颇为深长了。
况且。
这封九州同贺信当中,还明确的写出了。
要将江东布政使司的正式官职,兼江东左将军一职一同授予三皇子杨建。
一个皇子,既不在京城,又不去就藩。
反而是在江东前线,火线受命,担此重任。
既得了名正言顺之虚,又得了兵权粮道之实。
放眼整个大乾皇室的历史。
三皇子杨建也是独一份的存在了。
往小了说。
这是皇帝想要历练一番这三皇子杨建。
往大了说。
这是皇帝想要给三皇子杨建一丝希望啊。
“儿臣领旨,为三哥贺!”
杨宁深吸一口气,沉声一喝。
回音不绝于大殿四下。
跪伏两侧的文武官员听罢。
同样双手拱起,委声附和道:“臣等为三皇子贺,为陛下贺,为大乾贺!”
“南风啊,将这封九州同贺信裱起来,挂在城主府大门前,本王要共川城所有官员,抬头见喜!”
杨宁蟒袍一挥,眼神中明显生出了几分释然。
听闻此言。
城主大厅两侧的文武官员,全都露出了一副错愕之色。
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大乾皇子之中,尤以三皇子杨建、六皇子杨宁最为不合。
甚至在杨宁到东北就藩之时。
尚有传闻言说:六皇子杨宁是被三皇子杨建排挤到东北来就藩的。
可见二人之间的关系,势同水火。
更何况。
如今大乾太子仙逝已有半年之久。
大乾天下势力如江流一般,错综复杂。
每个人都在等着皇帝册立新储君。
在三皇子杨建被关禁闭之前。
兼任监国之能,却又远在东北就藩的杨宁。
自是这储君之位最有力的竞争者。
可如今的三皇子杨建。
却摇身一变。
从禁闭皇子成了封疆大吏。
况且,其背后尚有萧皇后等一众外戚集团的支持。
与在京城朝中人微言轻的杨宁相比。
此时的三皇子杨建,虽在实权上略逊于杨宁几分。
但在被册立为储君的可能性上。
俨然与一路黑马至今的杨宁持平。
甚至,隐约间出现了几分反超之意。
“卑职领命,卑职这就将其挂在城主府楼前!”
姜南风深思片刻后,便双手一拱。
眼神中颇为会意的回应道。
杨宁见状,也是深吸一口气。
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可就在姜南风刚要站起身,走出府门之际。
又一个浑身带甲,满身泥泞的小斥候。
匆匆闯进了城主大厅内。
他双手一拱,嗓子干哑的嘶吼道:“殿下,有圣旨前来!”
又是圣旨?
杨宁闻言,眼睛瞬间蹬了滴流圆。
分列大殿两侧的文武官员听罢。
也都将刚站直的身姿,重新跪伏了下去。
“儿臣杨宁领旨!”
杨宁双手一拱,单膝跪地的回应道。
“朕念膝下六子,如今皆在外历练,但苦于在外历练只涉军事,文学操守、治国方略等同为重中之重,故而,朕特下旨意。
勒令京城外所有皇子,在今年春闱之时,重返京城。
与科举考生一并参加春闱。
落榜皇子朕自会严惩,削其爵、断其俸!
若名列前茅,便算过关!朕无赏!”
此话一出。
杨宁双眸一震。
猛地拱手喝道:“儿臣领命,春闱之时势必重返京城,于科举中博取功名!”
说罢。
那小斥候双手一拱。
当即踱步入内,朝着杨宁径直走了过来。
小斥候恭恭敬敬的将手中圣旨递给杨宁。
杨宁同样恭恭敬敬的伸手接过。
可在场的文武官员闻言。
眼神中则是生出了阵阵狐疑与不定。
虽说早年,也有大乾皇帝勒令皇子到春闱中试考。
但那不过是逢场作戏,给皇子一个检验学识的机会。
况且,明面上这春闱科考,不容透题。
可私下里,皇子的老师也好,皇子的追随者也罢。
都会或多或少的,用自各种手段。
为皇子透题。
久而久之。
这皇子春闱便也就成了一个面儿上的事儿。
可这次。
大乾皇帝的意思却不是面上的事。
历朝历代,就没有皇子春闱落榜还要遭受惩罚的。
名中孙山无奖。
名落孙山要罚。
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大乾施行的乃是皇子就藩制。
有些藩地设置在边疆,藩地内多关隘重镇。
其之于大乾而言,乃是重要屏障。
其地藩王的身份地位。
自然水涨船高。
当然,能够到此般边塞重镇就藩者。
无不是皇子之中的佼佼者,无不是曾距太子之位仅有寸步的天骄。
这些镇守边塞的藩王。
在朝堂上的话语权,同样重于泰山。
可有些藩地,则是设在大乾内陆腹地。
物华天宝、民生富足。
被封到此地的藩王,也注定一生富足。
但有得必有失。
得到了富足的藩地,无忧无虑的后半生。
同样也就注定了。
此般属地的藩王,此生再与九五至尊之位无关。
此生在朝堂之上,将不再有容身之所。
前者,自然是要文武双全。
后者,则是遁入空门一般,不理琐事。
久而久之。
这两类藩王,便成了大乾王朝藩王的典范。
显然。
杨宁这个身兼监国之位的燕地藩王。
是前者。
“听闻燕王殿下自由便不读诗书,燕王殿下当真能通过春闱?”
“不好说啊,说不准,这对燕王殿下来说,本就是一个圈套。”
“是啊,纵观整个大乾,谁人不知燕王殿下自幼不爱读书?”
“连读书都耐不下性子,又怎么可能在人才辈出的大乾春闱当中考取功名呢?
即便是幅员辽阔的内东北,在过去的五年里,也仅仅只出了七个通过春闱,入朝做官的举人啊。”
分列城主大厅两侧的文武官员不断热议。
他们看向杨宁的眼神中,甚至多出了几分犹豫。
“殿下,此时距离春闱只有不到两月时间了,殿下在京城之中可有信得过的先生?”
林乌术双手一拱,率先打破了城主大厅的寂静。
杨宁闻言,缓过神来。
眼珠一转,轻声回应道:“林大人费心了,本王在朝中以武著称,尚未有侍读的先生与本王为伴。”
“若是如此的话。”
林乌术深吸一口气,冲着面前的杨宁淡淡说道:“以老臣之见,既然燕王殿下在朝中尚未有侍读之人,此番春闱,殿下应当珍重。
如今,殿下应当沉下心来,全力以赴准备春闱。
毕竟,春闱若是拿不到名次,殿下在东北一隅的情况,可就颇为复杂了。”
“如此说来,林大人是想给本王补课?”
杨宁瞬间心领神会,转头冲着林乌术开口问到。
而彼时的林乌术闻言,则是先一怔,而后双手一拱。
冲着面前的杨宁恭恭敬敬道:“若是殿下有心做此,老臣自然是全力以赴。
只不过,老臣近年来在东北扎根,对大乾朝堂的考题,俨然是一概不知了。
殿下能否给老臣从京城中弄出几份历年考题?
老臣也好给殿下仔细分析一番。”
此话一出。
杨宁淡然一笑。
而后一只手拄着下巴。
另一只手则是轻叩桌面道:
“林大人此言,莫不是在为难本王?
本王先前都告诉林大人了,本王在朝中连个熟知的侍读都没有。
如何给林大人弄出考题来?”
“这倒是老臣唐突了,还望殿下恕罪。”
林乌术双手一拱,故作心虚的冲着杨宁说道。
“无碍,毕竟林大人也是为了本王考虑。”
杨宁淡然一笑,冲着林乌术开口道:“不过,本王倒是不觉得,区区一个春闱,能给本王造成多少困扰。
本王这些年来,也与朝中的穷酸文人打了许多交道。
本王以为,就凭那群穷酸文人出的题。
想要难倒本王,无疑是天方夜谭。”
此话一出。
林乌术淡然一笑。
眼神中明显生出了几分不屑之色:“殿下,想当年老臣寒窗苦读二十年,在春闱之中也只才堪堪取得了二十名的位置。
春闱所出的试题,可都是大乾文人的智慧结晶。
若是殿下不认真对待,殿下定会在春闱之中,成为名落孙山的皇子之一。”
“不见得吧。”
杨宁淡然一笑道。
冲着面前的林乌术一五一十道:“本王倒是觉得,林大人颇为小题大做了。
春闱不算什么,眼下的当务之急,应当是将新鹤城与西域精兵的危机解除。”
“殿下此话不假。”
林乌术眼神一怔,突然冲着杨宁开口说道。
而彼时的杨宁闻言,则是冲着一旁的小斥候挥了挥手。
将那封密信取了过来。
而后翻开密信,一行一字的仔细翻看了起来。
下一秒。
一行鎏金的小字瞬间映入了杨宁的眼前。
“能在此番春闱之中取得状元之皇子。
朕特赐大乾国库第一季度支配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