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齐国的船只朝着星辰大海进发时,
当吴国这个诸夏之耻,都凭借对比起吕宋土邦,而显得过于先进的文明,不自觉吸引了许多土人归于王化时,
当各自占据大陆东西两端的秦汉逐步进入盛世之时,
夏国的局势愈发恶劣。
“我觉得你应该高兴一点!”
何博对着心怀自家社稷,没办法做到像父亲那样洒脱的夏成宗说道:
“局面还能进一步恶化,涌现各种类人生物……这正好说明,夏国还有不少下降空间!”
“等到完全跌落谷底了,之后的日子,就只有上升了!”
到那个时候,做什么都是赢的!
夏成宗捧着脸,麻木看了鬼神一眼,然后站起身,想要落寞的走开。
何博劝他,“不要成天一副快要**的样子。”
“也不要沉迷家暴。”
“玄宗已经认错了。”
夏玄宗,
是夏国第一个称帝的君主,也是夏国盛世的缔造者。
如果他能早死二十年,就可以拥有一个很美好的谥号和庙号,让后人称颂,被子孙怀念。
但很可惜,
他活得太久了,以至于晚年不详,丧失了年轻时的稳重和勤奋,沉迷佛教,荒废朝政,并在传位一事上乱来,直接导致夏国陷入了内乱。
所以在他死下来后,
遭到了列祖列宗的混合殴打。
而当其鼻青脸肿的爬出祖宗堆后,还没忘记询问鬼神:
“我几十年前去世的皇后和太子在这里吗?”
何博没有回答他,只是私底下跟自己的王八分身说,“皇家也能有痴情种子出现,真是稀奇。”
后者说,“重情很好,但为了感情而影响到国家,那就不行了。”
当年先太子去世,
夏玄宗悲痛的在朝堂上哭晕了几次,
他有意立先太子的儿子,也就是自己的嫡长孙为嗣君,
奈何孩子太小,无法承担大任,而他的二儿子,也是先皇后所生的嫡子,性格行事上虽然有些瑕疵,却也为国家立下过功劳,得到玄宗的重视。
所以,
在衡量许久,跟群臣商议后,玄宗最终还是选择了已经成年的次子。
但也因此,
玄宗自认亏欠自己的长子,便对年幼丧父的孙儿,施以极端的溺爱,准许他享受储君的待遇。
在玄宗看来,
自己是一个非常公平的父亲和祖父,
奈何叔叔和侄子却不这样认为。
“……这是我的过错。”
“我对不起列祖列宗,也对不起自己的子孙!”
当夏国内战爆发的消息传到阴间,祖宗们也对玄宗进行了新的围殴后,他很是颓废的低下了头。
然后,
他就自闭起来,继续念经了。
偶尔祖先成宗气不过夏国的动乱,就会把他揪出来,当做沙包发泄怒火。
成宗对此理直气壮。
对着鬼神,他还瞪着眼睛翘着胡子说,“那个老东西认了错,就可以挽回国家的损失了吗?”
“现在人间都快血流成河了!”
东西两个自称正统的政权,正不断的攻击着对方,
南边的身毒诸国,虽然没能找到夏国皇帝的尸体,却也能断定他因为自己而丧失了性命。
这对身毒人来说,是一个绝对的好消息,就像梵天再创天地,毗湿奴显灵那样!
毕竟当来自东方的诸夏君子穿过那个狭长的山口,来到身毒大陆的时候,
身毒人就迎来了属于自己的漫长噩梦。
夏人重视实务,很讨厌身毒人的念经;
夏人十分残忍,喜欢抓身毒人过去作为建筑材料或者农田中的肥料;
夏人十分傲慢,直接把身毒人开除了人籍,只认可完全接受了诸夏文化的人,才能成为它的一部分……
如此种种,
让身毒人用各种理论,以及地理上的封闭,所构建成的“无上赢学”,也无法再给他们带来安慰。
一些还没有赢学入脑,颇有热血胆气的身毒人对这种情况,感到十分痛苦。
他们希望改变自己被北部大国一直打压的事实。
但很可惜,
上一次夏国的内乱,并没有给他们带来渴望的反攻机会。
群雄逐鹿的结果,反而卷出来了一个堪称“辱身毒达人”的夏文王。
所以,
当夏国皇帝气势汹汹的开启南征之时,不少身毒国主只惶恐逃避,根本不敢与之斗争。
好在,
夏国皇帝用自己的惊世智慧,让身毒人见到了反抗的曙光。
而且由于其人性格素来浮夸,夏国皇帝被他们围困而死的消息一传开,更是让身毒人认为:
扭转乾坤,
让世界回归“正道”的机会到了!
我身毒,超勇的!
“身毒蛮夷都敢跨过边界,来犯我疆土,何其讽刺!”
说到这里,夏成宗的脸色都灰白起来。
何博见他这样,也不劝他了。
反正在外面搞事业的文王回来之后,自然会疏导一下老儿子的心情,调解下子孙的关系。
他转身就走,跟分身一同巡视起了此时夏国冥土的情况。
黑色的太阳从阴间灰暗的天空上划过,照得下面的死鬼更加形容凄惨。
而其中,还有许多身体残缺,神情恍惚的。
如果没有其他保留了理智的死鬼牵住他们,带着他们跟随引路的鬼吏,前往鬼神行使权能的诸多府衙殿阁那边,
这些家伙便只能随着冥土中永不停息的阴风,沉默而茫然的飘荡。
“这样看上去,倒是跟各派僧侣所宣传的地狱差不多了。”
何博俯瞰着下面的一切,然后发出这样的感慨。
诸夏对于阴间的想象,大体是比较温柔的。
因为诸夏重视自己的祖先,并不一样他们到了另一个世界,还要承受额外的委屈。
在这样的基础上,
诸夏的后裔衍生出了许多祭祖的方法,以此来表达自己对逝者的悼念和关怀。
冷了,活人要加衣服,先人也不能受冻;
饿了,活人要吃东西,先人也要享用贡品。
这是属于诸夏的浪漫。
但在域外,受到各种宗教的影响,阴间除了收容死鬼之外,更多的是用来威慑恐惧自己的信徒。
因为只有宣扬“沉沦地狱”的恐怖,才能让人向往起“升上天堂”来。
而在念经念了几十年,如今乱成一片,连婆罗门教都当做“先进治国经验”引入的夏国,这样的“人心所向”,更让其显得和中原鬼国画风不同。
后者虽然有春秋战国这样的时期,但七国间的拉锯,持续了很久,相对于此时的夏国,显得更加稳定。
而夏国承平百年,人口膨胀到了三千万之巨,土地却不如秦汉广大,因此动乱一起,便生灵涂炭。
“最近下来的死鬼,也跟以前有很大不同。”
主管夏国这边山川阴阳的鬼神分身也指着几个跟大部队走散,懵懂的在野外充当野生阿飘的死鬼说,“他们在死前,大多承受过痛苦,以至于死后都无法恢复,以至于有了这般情形。”
活人受到刺激,尚且有癫狂痴傻的,何况是依附于人心思念,才能长存的死鬼呢?
何博就说,“难怪会有人讲,‘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生前死后都逃不过乱世的阴影,真是让鬼看了都难受。”
在这段时日中,
有不少太平年间死下来的老鬼,于成堆成堆来阴间报道的新鬼中,见到自己的子孙后代。
他们很是震惊后者的情况,
若新死的鬼魂心智完全,还能跟先人哭诉自己受的委屈。
反之,
便只能让先人对其痛哭流涕了。
“太平道的超度之法,还没有完善。”
“想来等轮回完全形成后,就可以让他们用这般法子,缓解死者的痛苦了。”
超度鬼魂,
是太平道在乱世之中,除施符水治病、率流民造反外,开辟出来一项新兴业务。
毕竟有太多情景,让人见之悲伤,也能让人想象到,死者遭受的磨难。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因此,
百姓迫切的需要一些东西,来安慰自己的心灵。
他们既恐惧阳世的动乱,也害怕死后仍无法得到解脱。
而何博最新折腾出来的,能够传递鬼神威能的玉器,便被允许为太平道的人所用,让他们凭此,以及人心所念,去让鬼魂得到安息,恢复平静。
奈何六道不全,
邹衍他们即便拿着“通灵宝玉”,也没办法尽善尽美,只是偶尔生效。
唯一的好消息,
也许是随着局势的崩坏,在夏国本就传开的佛道两教变得更加泛滥,令阴间上空那存在许多年的空洞,变得更加具体吧?
毕竟百姓对生活丧失了期待,便沉迷念经,渴望起来世,
这必然会促进“轮回”的形成。
而何博在这波及千万人的生死磨盘面前,对“生死循环之道”的感悟,也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不过,
他没有因此高兴。
“归根究底,还是要结束乱世,重现太平才行。”
“念经烧纸,打坐拜神,又能有什么用呢?”
人心乱了,
鬼神再强大,也只能无能无力。
更别说何博本就是个不爱插手人间的放养派。
若强求他动手,
想来何博只会让齐秦等诸夏分支的国家,去享受一下久违的,属于诸夏母亲河的慈爱。
“邹衍那边,差不多要收工了吧?”
既然提到了太平道,何博自然会想起它的大贤良师。
“快了。”
他的分身说,“他们跟秦国的死鬼合流,打算趁着最后的机会,攻打高氏的老家,把与之相关的人,特别是他们请来的那位婆罗门大师,抓来当城门的挂件。”
高氏,
是夏国最为显赫的世家之一。
如今西夏的小皇帝,便拥有着高氏的血脉。
高太后垂帘听政,
她的家人也凭借裙带关系,大批量的涌入朝堂,打压跟自己作对的士族派别。
高国舅将皇宫视为自家宅院,随意进出,并在私下宣称外甥是“坐皇帝”,自己则是“立皇帝”。
为了进一步巩固家族的地位,维护其尊贵的血脉,
高氏还大张旗鼓的,吹捧起“婆罗门”的圣僧来。
他们需要利用婆罗门的嘴,来堵住老百姓的脑子,让后者不再“胡思乱想”,生出“我可取而代之”的野望。
是以西夏国中,近来流行起了一句话,叫做“高与赵,共天下。”
这让融合了墨家“亲亲、尚贤”主张的太平道,十分看不下去。
邹衍对追随自己的人,“其他世家虽有乱政害民之举,但其根本还没有背离诸夏。”
“高氏以夷乱华、愚弄百姓的行为,实在是让我无法容忍!”
于是,
高氏籍贯所在的夏国平安县,便成了太平道攻打的目标。
而邹衍和夏文王也已经商议好了:
只要平安县攻打下来,便是他们“功成身退”之时。
毕竟太平道黄巾军,在此时已成了气候,足以抵抗住朝廷的绞杀。
但他们究竟能走多远,走到哪里,却不是邹衍这些死鬼可以插手的。
先人只要引路就好,
后生辈要经历的磨难,还有很多呢!
“平安县有高氏盘踞,可称不上平安!”
何博听了,忍不住嗤笑一声,“让邹衍他们不要打完就走,给那里换个名字吧!”
……
就在太平道发动“平安县战役”,把里面的贵人和“圣僧”都挂起来风干的时候,
齐国的船队终于在茫茫大海之上,寻找到了一处可以落脚的岛屿。
曾经出使秦汉夏三国,足迹步数可以跟张骞作比较的齐使苏广,在这座小岛上,留下了属于齐国的第一个脚印。
他那被海风吹拂的沧桑干枯的脸上,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
他饱含深情的,看着那印记说,“这是我的一小步,却是诸夏的一大步!”
秦夏已经探索了中原以西的土地,
而齐国,则要将诸夏的气息,带入更加遥远神秘的诸夏以东!
“历史会记住这一刻的。”
随行的人听了,便提议道,“要不要刻字留念呢?”
“以后若有子孙沿着我们行走过的航路来到这里,看过刻在这里的文字,应该会感到惊喜吧?”
苏广对此很是赞同。
但他补充道,“海风和雨水会侵蚀过往的痕迹,所以我们应该把字刻在石头上,好让其能保存的更久。”
他撸起袖子,点出几个身强力壮之人,拿起工具,就要去岛上寻找合适的石头。
敲敲打打的,
来自齐国的航海家们,将寻觅来的一块大石头,做成了合格的石碑。
壮士将石头的棱角磨平,又将凹凸有致的石面弄平整。
然后,
苏广亲自拿起凿子和小锤,将自己这边的经历,以及心里的感想,深深的刻在了上面。
“……后世看到这碑文的君子,你们会因为这些而感到惊喜吗?”
最后,
众人抬着石碑,想要再找一个可以躲避风雨和海水侵蚀的地方,将它树立起来。
苏广指着不远处一隆起的小丘说,“就放到那里吧!”
“那是岛屿的最高点,能让后来者一眼就注意到。”
于是,
大家吭哧吭哧的,抬着石碑到了小丘上。
苏广又说,“需要挖个坑,将石碑下面埋好,这样它才能稳固的矗立在这里。”
他取来铲和锹,低着头开始刨土。
泥土有些松散,
挖掘的过程十分顺利。
只是,当苏广用力挥下最后一铲时,却明显感受到,下面有个坚硬的存在。
他拔出铲子,发现上面的确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豁口。
苏广有些好奇,
于是将坑刨得大了一些,让下面的东西得以显露出来。
“看上去,也是个石碑?”
可这个海岛非常荒凉,除了飞鸟会在这里停留之外,还有谁会闲的没事来到这里,并留下石碑呢?
苏广更加好奇了。
他用手抚过那埋藏于低下许多年的石碑,用小凿子仔细的抠去上面的尘土,让那古老的碑文呈现在众人面前。
那是诸夏的文字,
是那名为“田仲舟”的人留下的痕迹——
“后来的君子!”
“你们有追上我的步伐吗?”
“还请继续向东边航行吧,我在大海的尽头等着你们!”
苏广见了,忍不住大笑起来。
“原来早就有前辈踏足这里了啊!”
“这可真是奇妙的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