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一只脚踏入半拉紫府境的王玉楼终于回到了他忠诚的红灯照。
不过,没什么人欢迎他,因为小王这次回来,属于被急召回宗。
祖师亲命,其他人完全不知道的那种。
莽象山上,人影稀疏,王玉楼缓缓飞行,不露痕迹的观察着。
以前此地也人影稀疏,但和现在空荡荡完全不见人的样子还是不一样的。
莽象屠尽门下紫府,然后洗了旦日一脉,又把悬篆留下的人派往了前线。
在此情况下,莽象山甚至都不能说是十室九空,而是百室九十九空。
当初以为自己能买车票上车,跟着莽象成道的顺风车扶摇直上的弟子门徒们,最后大部分都成为了代价。
就连王玉楼内心也有些唏嘘,甚至是恶寒。
莽象是真不把手下的命当回事儿,他似乎完全不担心,自己的手下没了,会在博弈中造成被动的局面。
但想想也合理,毕竟祖师成道后,已经是金丹。
只要他能在大天地内继续活动,其他金丹和他拼,总归是先天上就要先亏一波‘时间’。
如此情况下,弟子凋零,也就没那么可怕了。
况且
“你是何人?”
一位身穿万夜永明法衣、头角峥嵘的女修从虢百角的旧府邸中飞出,拦住了在天上边飞边观察莽象山变化的王玉楼。
这里的头角峥嵘,是字面意思,莽象从洞天内调出来的四十名筑基,和正常的大天地之人有些不同。
这名女修筑基后期的修为,从其身上逸散的土属灵机看,似乎还是位资深筑基,但她却生着四只对称的小角,观之令人心中生奇。
“王玉阙,此番乃奉诏回宗,谒见祖师,师妹是洞天中来的?”
虢百角的旧府邸住进了新人,面对此女的拦截,小王淡定的表明了身份。
他知道莽象用自己洞天内的修士,替代了旦日、悬篆等离世紫府所留派系之人的位置。
但具体这些洞天修士都有谁,分别代替了什么位置,王玉楼就不知道了。
打听的话,当然能打听的到,但王玉楼不能主动打听。
不然好像显得他对莽象的行为有什么意见似得。
人人都知道他做了什么,人人都知道他是什么东西,但你如果非要当面说出来和莽象较真,那祖师肯定会让你知道他是靠什么成为的仙尊。
“小女贝兰芳,不知玉阙师兄驾到,实在冒失,还望师兄勿怪。”
头角峥嵘的女子当即就怕了,后怕,几乎没有犹豫,她立刻表达了对冒失行为的歉意。
人的名,树的影。
小王的名,在红灯照的范围内,拿出来的效果差不多类似于免死金牌。
对于贝兰芳而言,阻拦不明人士,结果发现拦的是王玉阙这件事,甚至接近于某种恐怖故事。
他们这些洞天中的修士,以往不知道王玉楼是哪根葱,但来了红灯照这么久,自然明白王玉楼的地位。
派系内后起之秀中的后起之秀,红灯照真传中的真传,莽象嫡系中的嫡系。
而且,莽象一脉目前就剩一个半紫府,李海阔和王景怡,李海阔一个,王景怡算半个。
得罪小王,那恐怕要面临被派系内剩下大佬盯上的可能——单就这种可能性而言,就足以让她恐惧。
就和王玉楼理解莽象的绝对理性,所以不怕莽象忽然发癫要杀自己,却依然要高喊莽象忠诚一样。
可能性就在那里,即便那种可能性再低,该敬畏还是要敬畏。
“无妨,警醒点是好事。
皮灵修带头反叛,造下了那么大的杀孽,说不定还有残党藏在宗门内。
你们多多警醒是对的,无需有什么压力。”
小王的态度好的出奇,莽象从洞天中调拨出来的这些筑基,具体是什么路数,他还不懂,先稳一手总归是不会错的。
“只是这些旧府邸,住起来不吉利,为什么不找门内的营建司,重新修些新府邸?”
虢百角虽然是王玉楼的敌人,但说到底,也是故人。
其实,王玉楼有种特殊的心情。
莽象祖师清洗门下可能不是太忠诚的弟子,同时让新的从洞天中的来人,取代原有的位置。
在利益上,对小王而言,这是好事,因为洞天中人毕竟是后加入红灯照的,内斗斗不过他。
但在心底,小王依然被某种情绪影响了。
莽象的手段,太酷烈了,太酷烈了。
完全不把门下弟子的想法放在眼中,即便那些人平时表现的再忠诚,只要不符合他的利益或者可能不符合他的利益,他就直接放弃。
虢百角是王玉楼的敌人,但他和王玉楼一样,也是长期为莽象派做牛**,从这个身份上看,王玉楼和虢百角都是‘旧人’。
所以,王玉楼才会呈现出某种特殊的情绪,即便表现的很隐晦,但确实出现了。
听到王玉楼的问题,贝兰芳还以为自己住虢百角的府邸犯了王玉楼的忌讳,赶忙解释道。
“这营建司的执事带着营建司内的弟子,到北线支援防线建设了。
不过玉阙师兄放心,我立刻就搬出百角师兄的旧府邸。”
小王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无奈。
多说一句,就可能得罪人。
慎言,慎言,他已经到了必须时刻慎言的地步。
“哈哈哈,不必,嗯,北线的情况复杂。
但你们毕竟是红灯照真传,府邸的事情也不能拖。
这样,兰芳师妹,你帮我整理一下大家对自己府邸的想法。
我亲自帮你们联系人,不走营建司,咱们莽象一脉自己建。”
贝兰芳没想到王玉阙这么好说话,有些惊喜,但更多的感受到了某种压力。
这当然是拉拢,但我代表不了我们这些从洞天出来的筑基啊
“玉阙师兄,我们虽都是从仙尊的洞天内出来的修士,可情况复杂。
洞天内,有四家宗门,宗门弟子筑基后,分别得姓董、南、席、贝,实际上又是四大家族。
我能代表的,只是贝氏,其他几家,不是太熟。”
东南西北,莽象是懂省事儿的。
小王沉吟片刻,道。
“那好,你先把你们贝氏筑基们的需求统计一下,我还要谒见祖师,改日再和诸位道友以及师妹把酒言欢。”
贝兰芳此时,只觉得宗门内的传言都是扯淡。
玉阙师兄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前线的冷血屠夫、送十万修士**的黑心**呢?
“师兄,仙尊可能不在,这些天,我们几次拜见,都没见到他的人。
您不如去找景明真人,她或许知道仙尊的去向。”
贝兰芳提醒道。
王玉楼没想到,自己帮老李炼完本命法宝,就紧赶慢赶往红灯照折返,结果下法旨召见他的莽象居然不在门内。
也对,如果莽象在,这时候可能已经传音了。
不过,谁是景明真人?
红灯照内,好像没有这位真人吧?
嗯?
景怡——景明?
原来,就算洞天内的修士,也要修习修仙界的人事规则
也可能是因为,红灯照是个大染缸,他们出来不到两个月,就已经被染成了修仙界该有的样子。
也或许是因为,即便在莽象的洞天内,能够成为筑基的,也是不太笨的存在。
——
王景怡府邸,见玉楼来了,景怡老祖当即和他开始了长谈。
祖师成道,但余波未了,派系内、宗门内,都未了。
甚至在某种维度上,这股余波还有种愈演愈烈的趋势。
太多事需要好好谈谈了。
“师尊确实不在,玉楼,北线到底怎么回事,宗门内有传言,你把北线的修士给坑了。
可那些人也在北线,这”
景怡老祖想问的是,是不是祖师支持王玉楼那么做。
“有人不满很正常,可能是空谷,也可能是一直看不惯我的易走日,太多人盯着我了,这个不是大事。
至于北线的情况,您更无须担心,玉楼在前线从未干过对不起祖师的事情。
不过老祖,您的紫府到底是怎么回事。
起初,我以为您是在祖师的帮助下直接开了紫府,可后来启元真人却说您还没开。”
莽象那个老畜生相当不是东西,在这事上虚晃了王玉楼一枪。
当然,也是因为当日莽象和王景怡的对话,那些在下面站着的悬篆派余孽听不到,所以才会让玉楼得到了不完全准确的消息。
“我的紫府,很复杂,很复杂。
洞天法,但用的是师尊剩下的洞天,只有原来大小的十几分之一。
此外,又不完全是洞天法,师.祖师给了我一个特殊的无相法紫府结合洞天法紫府的法门,让我以此开紫府。
毕竟,我和师尊修的都是无相法,这样可以更好的帮我融合师尊的紫府。
估计还要一年半,就能做好准备,正式冲击紫府关。”
王景怡的心态显然不是太平静,有波澜,但她已经尽力藏了。
她说了好几个师尊,第一个是莽象,后面的都是悬篆。
这些,王玉楼自然是能听明白的。
他意识到,王景怡这是以‘化府夺道紫府法’、‘五灵洞天紫府法’、‘莽象定制版无相紫府法’,三法合一开紫府。
怎么说呢,祖师万载的修行积累,在对王景怡开紫府的设计上,显露无疑。
莽象把不同的法门信手拈来般杂糅到一起,为王景怡找了个最快的开紫府路径。
用悬篆的成品洞天做王景怡的紫府,是化府夺道和新法洞天的杂糅,以无相法实现这种杂糅,又符合了王景怡和悬篆的修行特点。
很见水平,但这么开出来的紫府,在发展潜力上,恐怕和李海阔相去甚远。
化府夺道紫府法的下限低,上限也低,新法洞天当然厉害,但王景怡用的是悬篆的洞天.
至于无相法,小鱼虽然说此法是**中的**,但它其实也没那么**。
属于莽象自己用,能跻身版本一流,不**。
其他人用,就是下水道、路边一条的水平,**。
莽象的本体已经被他修成了浩渺之气,他的无相法也是在自身特殊性上发展起来的,王景怡没法把自己修成浩渺之气,用起来当然不会太强。
“明白,有什么需要我支持和帮助的地方么,老祖。
你知道的,这些年,玉楼还算争气,哈哈哈。”
小王心中思绪翻涌,但莽象已经给王景怡设计了紫府路径,他没法再帮王景怡改了。
能做的,不过是在资源方面全力支持而已。
王玉楼的奋斗,虽然还远远不足以让他翻越莽象,但至少能让他回报景怡老祖。
当初,景怡老祖无论是在滴水洞,还是在西海,都全力支持和帮助玉楼。
西海仙城的门前,王景怡把储物手镯递给自己的那一幕,王玉楼能记一辈子。
所谓的演给外人看的,自己藏着的按下王景怡的野心是假的。
实际上,王玉楼心中,对于景怡老祖只有敬重。
或许族长不喜欢王景怡,但王显茂和王景怡毕竟没有真的翻脸。
而且,他们的矛盾属于上一代人的矛盾,王玉楼管不了,他只想无愧于自己的心。
“为我找五个不同属的九品灵物吧,族中出两个,你出两个,我自己再筹措一个,应该就能凑齐。”
王景怡思量的是,悬篆的洞天毕竟不是自己修出来的,祖师的催促下她确实没时间补齐道基,但多来些灵物,等开紫府后炼入洞天,说不定能提升些对洞天的掌控力。
其实,她不知道,夺洞天而开紫府的事情,莽象自己也没操作过。
化府夺道紫府法,化的是那些古法紫府,比如窍穴勾连法或天人感应法开的紫府,而不是化别人的洞天做自己的紫府。
王玉楼以为莽象水平高,为王景怡特制了个紫府法门,实际上,莽象只是在做实验。
对于莽象而言,王景怡能成挺好,手下可以多出个紫府用。
不能成也行,再让王景怡慢慢开即可。
“不必,区区五个灵物,玉楼可以独自筹措,老祖,还有其他需要么?
金瓯补缺丹要不要来两颗?”
小王盯上了金瓯补缺丹,这玩意儿是前线特别功勋堂内最贵的兑换品,只有两颗,目前还没人兑出来。
所有人的战功都不够。
但小王就是特别功勋堂的执事,战争也打了这么久了,他手下的人,不少都身有巨额战功。
和谷神家合作,稍稍做做数据,是有机会把宗门许下的金瓯补缺丹给换出来的。
这么做,是很有风险,容易被人盯上。
但是吧,莽象已经成道,景怡老祖又是自家的老祖。
冒点险,不是大事。
畏畏缩缩,又怎么成得了大器?
且单论王玉楼支撑两宗大战,为莽象奔波的功绩,他拿一颗两颗金瓯补缺丹,也不算太出格。
“玉楼,这.我不和你推脱,你能筹措五件,我就收五件。
但金瓯补缺丹就算了,全宗门都在盯着你,盯着那两颗丹,你不能乱动。
而且,北线失地八百里,你又被召回,现在不是你乱动的时候,当小心谨慎才是。”
景怡老祖的性子向来利落,当即接受了王玉楼的馈赠,不过对于金瓯补缺丹,她终究是拒绝了。
小王的心意是小王的心意,她又不是喜欢多吃多占自家人便宜的性子。
她教王玉楼要放弃初心,要走的远些,甚至放弃家族。
但她自己反而做不到,可能也正是因为她做不到,她才会对王玉楼有所期待。
“北线的情况复杂的厉害,祖师估计不愿意见到妙峰山扩张的那么顺利。
李海阔和我一起与谷神宗做了交易,此番北线失地八百里,大概率是多方博弈下的结果。
至于祖师忽然召我回来,更不用担心了。”
王玉楼本来是担心的,担心了一路。
但回来后,发现祖师不在,他反而不怕了。
祖师如果对他有意见,早就在离开前把他处理了,哪会放任他拿着前线大权兴风作浪?
“我猜,祖师可能是想把我调回宗门,战争终究要结束,可能就在一两年之间。
金瓯补缺丹.两颗是有风险,但我换出来一颗给您用,应该不会有大事。”
王玉楼补充道。
景怡老祖眉头微皱,已经有些不满了。
“灵丹的事情不要再提。
问题在于,你那么多猜测,全是自己想的。
玉楼,你行险了!”
王玉楼沉默片刻,看着老祖,语气无奈而又复杂的道。
“老祖,不行险,我们走不到今天。”
王景怡微微眯眼,打量着已经再也和稚嫩无关的玉楼,想到了许多。
沉默中,两人互相交换了五十多年前王景怡遇袭重伤的真相,景怡老祖在后怕之余(怕祖师),却也不再说王玉楼行险的事情了。
“你说祖师可能会把你调回宗门,是有什么消息吗?”
“没有,还是猜测,两宗大战打到这里,没有继续打下去的意义。
反而祖师得道后,我们莽象一脉会开启真正的扩张,宗门内的扩张是一部分。
重点是对外,也就是西海。
天蛇宗啃不动,西海那边,神光留下的空间是块肥肉。
而宗门如果想经略西海,我就是最合适的那个人。”
莽象成道,红灯照需要进一步扩张,从而容纳他的利益。
天蛇宗不可能,天蛇和莽象属于长久合作的紧密盟友,而且刚刚度过的天劫,伤势只要恢复,就是生龙活虎的金丹仙尊中的翘楚。
王玉楼在前线再努力,天蛇下场,他和莽象一起死。
莽象是厉害,但他过往的强是在紫府的尺度下。
紫府就像湖泊,一个湖泊再大,也就那样。
莽象成道,恰似湖泊化河海,在金丹仙尊们的尺度下,只能说,小莽还得练,或者是‘莽象那个小年轻很有意思’。
这话还是毕方说的,很有意思,不等于很强。
在没有天劫干扰的天蛇面前,莽象如果真和天蛇打起来,也就是塞牙缝的料。
不然,它天蛇凭什么在群仙台上兴风作浪演黄毛?
你莽象是天骄、是畜生,可还能比成道更早、实力更强、势力更大的天蛇更天骄、更畜生?
包比不过的。
西南的天蛇宗不行,北方的梧南绝壁也不行,东边的伏龙观其实也不行。
其他的不说,红灯照打了这么久,治下修士数量大大减少,战争潜力已经透支的差不多了,真打伏龙观,说不定就是被按头羞辱了。
这也是王玉楼笃定战争早晚会停,莽象只是等一个好的时机的原因之一。
停战之前管一管妙峰山伸出去的黑手,是莽象和红灯照的利益诉求,所以王玉楼才放任谷神宗反攻北线。
所以,算来算去,只有一个答案。
西海。
一路向西,彻底收回曾属于红灯照的四千里西海,甚至更进一步,跨过西海堤,再往深处走个几百里。
过去的西海传奇神光已经暂时离场,马上将要君临西海的是红灯照的莽象仙尊。
——
莽象山,映曦宫。
在悬篆、旦日未死前,作为莽象门下的第三位弟子,继承了周缚蛟遗泽的周映曦地位非凡。
她在莽象山上,是有独属于自己的宫殿群的,甚至不比玉阙宫差。
楚然的建议她终究是听进去了,选择走进王玉楼的身边,选择回到莽象山上修行。
所以,在等待仙尊回宗的这段时间,王玉楼就住在映曦宫内。
“相公,好看么?”
映曦提着彤红色的裙摆在王玉楼身前转了一圈,再回眸时,那双蕴藏着生命气息的桃花眼中尽是笑意。
万紫千红无颜色,回眸一笑百媚生。
“娘子穿什么都好看,等下不要和其他男修士说话,不然我怕他们的道心会受影响。”
王玉楼略带调侃的笑着回道,回应的是周映曦曾经说他在前线夜夜笙歌的屁事。
小王心里惦记着呢。
“什么啊,我和你可不一样。”
映曦嗔怒的捶了小王一拳,但还是很给面子的和小王一起,来到了宴会厅。
王玉楼宴请宗门内的同道,设宴映曦宫,来的人不少。
回宗门的前线立功修士占一半,玉阙派中在门内任职的修士占小半,剩下的,则是门内各个势力的头头脑脑。
“玉阙道友,多年不见,风采更进一步了。”
“仙姿玉质,龙凤相和,见到映曦仙子和玉阙道友,我才知道什么是神仙眷侣。”
“玉阙师兄,承蒙大恩,这些薄礼是我近几年任职攒下的,你一定要收下。”
见王玉楼和映曦出现,宴会厅顿时鸡飞狗跳、纷纷扰扰,好不热闹。
可以说,小王只是邀请宗门内的同道吃顿饭,红灯照内就和掀起了一阵风暴似得。
被谁邀请了,谁没被邀请,全是学问。
在莽象杀净门下紫府得证金丹的情况下,宗门内的很多人,对于莽象一脉未来的动作是有顾虑的。
小王这时候邀请人赴宴,结合他莽象一脉牛马领班的地位,在对设宴、邀请等行为背后意味的思索上,大家脑补的相当欢实。
甚至,被王玉楼邀请但没来的人,竟只有易走日一个。
连邹天行都来了!
其他人可以不那么给面子,但老邹不行,他太特殊了。
小王未来可能还会抢了老邹的位子,当然要给人家点心理按摩。
“掌门师兄,您上座,来,给掌门师兄添座,就放在我和映曦的位置边。”
“玉阙道友客气了,哈哈哈。”邹天行笑的相当勉强。
莽象在群仙台上开胜利结算,王玉楼在红灯照内开胜利结算。
大家各有各的赢。
莽象得了道,赢,玉楼更进一步的成为了红灯照真传弟子中的前几人,也赢。
酒过三巡,为洞天中人修新府邸的事情王玉楼也联系的差不多了,他才说出今日设宴的真实目的。
“战争日久,宗门内的弟子培养本就受战争影响的厉害。
皮灵修等人反叛,更是屠尽了外门。
掌门师兄,我建议,门内当尽快补齐外门弟子。
慢吞吞的从杂役弟子中选,终究是缓不济急,强行拔升,也不合规矩。
所以,不如我们来一次广开山门,诸位同门若有相熟的后辈,也可直接介绍参与。
师兄,您意下如何?”
王玉楼搂着映曦,眼睛不看邹天行,而是看向宴会厅内的众多同门。
我画饼,大家一起分,诸位,随我一起施压邹天行!
紫府没那么闲,不管红灯照外门弟子招收,这事儿,是掌门邹天行的职分,他也一直在办。
但老邹太墨迹,办事的效率远不如适应了战时节奏的小王。
王玉楼选择拉门内各大势力一起,逼老邹让利,从而落下自己回宗门后的第一子。
被王玉楼偷袭的邹天行看向宴会厅内的其他人,众人眼中的贪婪让他明白,自己这是因为动作慢,被王玉楼宰了!
也就是说,他仅仅是因为对宗门尽忠的效率差了点,就被王玉楼抢了人事。
这,便是他们的竞争烈度。
你不干、你干的慢、你干的不好,无论哪种情况,都可能给对手机会。
“我今天是来吃饭的,没想到玉楼你给了我这么大一个惊喜。”
先是阴阳了王玉楼不讲武德,邹天行补充道。
“广开山门是好事,是好事,这样,门内的筑基,每人可以推荐五名外门弟子。
至于选拔,就不必要了,大家稍稍找找人,几千名弟子便能凑够,诸位以为如何?”
这下轮到王玉楼面色不好看了。
门内筑基一人五名,不选拔直接进,这种广开山门,和王玉楼想要的不一样。
它符合各大宗门长久以来招收弟子的既有模式,但不符合王玉楼的利益。
这个搞,新红灯的舞台,就轮不到前线受过王玉楼恩惠的牛马们参与了。
淡淡的香火情也是香火情,影响力就是这么一点一点争的。
这种影响力,表现上看起来是王玉楼的,其实终究是莽象的,这是王玉楼作为莽小将日常修行中的献忠行为,也可以说是莽小将应有的自我修养的一部分。
“天行师弟此言差矣,外门弟子的位置也有宗门法度管理,哪能私相授受。
我看,还是要选拔,玉楼,你的意思呢?”
令狐启尚开口道,这老登猜中了王玉楼的想法,给了玉楼一个助攻。
但是吧,他这个助攻其实不太好,或者说,邹天行为了恶心王玉楼,画的饼比小王还大。
门内筑基人人推荐、随便推荐,是个人被推荐了,就能成外门弟子——纯卖宗门利益收买人心。
但偏偏外门弟子的位置又不是太重要,否则紫府也不会不管。
老邹如果坚定这么做,拉到支持,事情还真就能这么搞下去。
王玉楼现在想反对,拿法度当然能唬住一部分人,但终究是推着众人往烛照派靠拢。
恶心!
映曦担忧的拉紧了王玉楼胳膊,她当然明白王玉楼面临怎样的难题。
但小王已经不是曾经的小王了。
破局的思路很简单——狠狠地敲打!
“噔!”
他重重的放下酒杯,当即就有好几名紧张的同门被吓得哆嗦了一下。
只听小王冷声道。
“选拔是必须的,大家一人推荐十个,然后从被推荐的修士中选,总会有起码三四个能进来。
如果拉开闸,什么人都往宗门内塞,说不定又会混进天蛇宗妖人,再现两个月前的乱象!”
不听话就再现两个月前的乱象!
什么乱象?
看看谁像天蛇宗的妖人,先杀头后定罪!
“你们谁有意见?”王玉楼环视下面的同门,表示他也可以开明的听取意见。
“当然没意见,玉阙师兄果然是前线栋梁,时刻不忘.”
“玉阙师兄说的对”
“支持,我支持玉阙.”
小王邀请来赴宴的人里,烛照派就俩,易走日和邹天行。
易走日没来,若只有邹天行一个人反对,在此时又显得他和宗门内的‘大势’格格不入,不合适。
开会不能什么人都请,不然就难以开胜利的大会了。
“哈哈哈,掌门师兄,你的意思呢?”
见大局已定,王玉楼看向邹天行。
红灯照的核心弟子层内,修士的数量就那么多,此时众人的意见,就是大势。
王玉楼靠小手段先形成了共识和大势,做出了某种接近既定事实的局面,老邹被逼到了墙角。
他沉默片刻,王玉楼也不继续逼问,只是用沉着的眼神看着他,给他施加压力。
老邹没有被压力和局势压垮,反而问道。
“我们也能推荐弟子吧?”
他说的‘我们’,当然是烛照派的筑基们。
“当然。”
王玉楼知道,自己回宗后的第一子已经落成。
用一个不大事情,在精巧的构思下,塑造接近于既成事实的大势,压邹天行不敢放手一搏。
最后邹天行的问题,看似可以理解为烛照派也不会亏,但其实已经有‘强行宣布没输’的意味了。
“选拔要怎么选,看资质?看年龄?看斗法实力?”邹天行问道。
王玉楼清楚,老邹这是准备在细化的环节中和自己继续拉扯。
无趣!
内斗第二回合,王玉楼选择虚空造牌——就决定是你了,贝兰芳!
“掌门师兄有所不知,兰芳师妹是仙尊洞天内的修士,他们在洞天内,有一套很不错的弟子选拔方式。
来,兰芳师妹,和大家介绍介绍你们洞天内的选拔方式。”
听到王玉楼的话,包括令狐启尚在内的宴会参与者尽皆侧目,周映曦嘴角微微一笑。
邹天行的表情更是直接不自然了。
虚空造牌的魅力就在于此。
随着贝兰芳把小王告诉她的选拔方式一一讲出,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能纷纷叫好。
王玉楼先用‘两个月前的乱象’做大棒,后用洞天中出来的贝兰芳讲述选拔方式做烟雾弹,属于把门内的师兄弟们,当天蛇宗妖人打。
这套连招丝滑到直接打出了‘莽象虚影’,叠加前面被王玉楼精准邀请铺垫出来的接近既成事实的‘大势’,满堂红灯照弟子,又有谁敢反对?
你反对?
你那不是反对,而是不想活了!
“掌门师兄,可能是大家不愿意得罪我,所以也不说实话。
我其实是很想听些意见的,您要不说两句?”
大局已定,小王这是在拷打邹天行。
莽象刚刚成道,小王搞出来的选拔式广开山门也思虑周全,他邹天行能有多少意见?
真就为了些外门弟子,和王玉楼、和莽象一脉爆了?
算了吧,那种事,是进贤真人家的易走日的活,不是邹天行的活。
老邹做不到那一步。
“没有意见,同意!”
——
“我不同意!”
群仙台上,神光是真的怒了。
王玉阙在红灯照开会,莽象在群仙台上开会。
小王看的是红灯照,莽象仙尊的眼里,是仙盟六州,是兆亿生灵。
“我当初说仙盟需要变法,你们说,我是后进的金丹,变法的事情轮不到我来说。
可莽象说要变法,你们又支持,这算什么?
仙盟现在是变法的时候吗?
莽象究竟做了什么,你们确定吗?
变法变法,变坏了怎么办,代价谁来承担?”
神光这话,已经爆了。
他怕!
仙王的棋局他看不懂,他不懂仙王为什么要把牧春泽放在仙国国相的位置上。
但他看得懂莽象的棋局,莽象刚刚成道,不怕雷劈,正是大展拳脚的好时候。
当初,神光担心时代的发展、担心未来,所以果断的选择赶紧转化洞天,却没想到,莽象会在成道前就盯上西海。
神光的影响力被莽象和青蕊做局夺走是暂时的,他有信心结束洞天转化后一步步夺回来。
可现在,如果莽象拿到仙盟的变法权,莽象就可以借着大势的力量,进一步蚕食西海。
那样,神光就真被踹下桌了!
“怎么,变法什么时候成你的专属了?
不就是变法么,我也可以谈,我也可以变法。
你有意见,我愿意听,但你不妨把话说清楚。
什么叫我‘究竟做了什么’,你给我说清楚,神光!”
群仙台上,仙盟的保守派和变法派相对而坐。
莽象站在一众保守派仙尊的第一排正中央,也不怒,只是笑的很不屑。
小登,你要是能看懂我的布局,当初就不会被我按头羞辱了!
原来,今日莽象又忽然上了群仙台,且以仙盟保守派新锐仙尊的身份,提出自己想要在仙盟搞变法。
如此,才有了眼下的两派对峙。
“不用我说,大家也明白,你为了成道,不知道向罗刹、黄衣佛那些人,许下了多少承诺。
灭仙域,少阳公夺道,在罗刹的阻拦下身死。
圣地,朱保菩萨夺道,被黄衣佛打的半死。
这还只是三个人夺你的道,就有这么多大修士为你做护道人。
诸位道友,莽象究竟许下了什么诺言,才能得到那些人的支持?
你们要小心啊!
他作为保守派的人,成道后居然口口声声说要变法,这不就是为了搞乱仙盟,给其他势力机会吗?”
天地间顶级势力稳态对峙这么久,大家的内压都很大。
仙盟的大修士需要莽象革除仙盟的冗员,甚至需要莽象除掉自己手下不听话的门徒,就是这种巨大内压的现实性案例。
大家的日子,都不是太好过,虽然大修士们拿走了九成,看起来不缺资粮。
但内部分配的时候,总会为了多拿少拿而争,这种谁多谁少的争端,随着大修士的数量越来越多,会更加剧烈。
仙盟内的变法派,就是在内压之下而出现的。
只是,神光、天蛇、白须将军等所要的变法,是要求改变仙盟内某些该死不死的人多吃多占的情况。
而在神光等人看来,莽象现在搞变法,可能是为了搅乱仙盟,从而给境外势力递刀子——这是神光说出口的理由,他实际上怕的是莽象拿到变法权后彻底吃了西海。
“哈哈哈哈,神光啊神光,你是真有意思。
罗刹提了,圣地的黄衣佛也提了,可你说了,有三个人夺我的道果。
所以,为什么你不提毕方?
是不敢吗?
总不会是忘了吧?”
莽象毫不留情的嘲讽道,群仙台上的保守派仙尊们,顿时笑做了一团。
天蛇演黄毛是纯演,论小丑,还得看神光。
神光成道太快了,成道的根基又特殊,造成了他此时的困境。
为什么他不提毕方?
不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