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段时间的航行,补给船终于与蒙阴的船队汇合。当一箱箱物资被搬运上船时,船员们迫不及待地打开查验,却发现里面除了淡水和食物,便是些寻常衣物与救生装备,竟连一件像样的武器都没有。
一阵压抑的骚动在船员中蔓延开来。他们相互交换着困惑的眼神,最终将目光投向了默立一旁的蒙阴。
“大人,这……这是何意?”一名年轻水手终于按捺不住,举着一件救生衣,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为何只有这些?我们的武器本就落后于炎国,如今补给又迟迟不至,难道要我们赤手空拳去对抗星云国的坚船利炮吗?”
“是啊,蒙大人!”另一名经验丰富的老船员也皱紧了眉头,古铜色的脸上写满了忧虑,“我们手中的家伙,对付普通海盗尚可,若真与星云国的正规舰队交锋,恐怕……恐怕是以卵击石啊!大王此举,实在令人费解。”
蒙阴望着甲板上堆积如山的补给箱,心中同样充满了疑问。杨侠的指令确实古怪,但他深知这位首领从不打无准备之仗。他深吸一口咸涩的海风,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而有力。
“诸位!”蒙阴提高声调,压过了众人的议论,“大王的深谋远虑,岂是我等能够轻易参透?他既作此安排,必有必胜的把握与周详的计划。我等身为军人,首要之务便是服从命令!收起你们的疑虑,各就各位,严格执行大王的每一项指令!”
尽管蒙阴的话语掷地有声,但船员们脸上的疑虑并未完全消散。然而,长期的军旅生涯让他们习惯了服从。众人低声应诺,陆续返回自己的岗位,只是空气中依然弥漫着一种不安的静谧。
就在这时,桅杆顶端的瞭望台上突然传来一声急促的呼喊,打破了这片沉寂:“前方有情况!发现不明船队!”
蒙阴心头一紧,立刻抓起望远镜,快步冲至船头。顺着手下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海天相接之处,一系列细小的黑点正逐渐变得清晰。随着距离的拉近,那些黑点显露出船只的轮廓,数量之多,竟达二十余艘,俨然一支规模可观的舰队!
蒙阴的瞳孔骤然收缩,握着望远镜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他认出了那些船只的制式——正是星云国的战舰!
“果然来了……”蒙低声自语,声音中混合着紧张与一种被验证的惊叹,“杨侠大王果真料事如神!星云国的第二批军械运输队,竟真的如期而至!”
他猛地转身,对着麾下船员,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刃般锋利而急促:“全员听令!按大王预定计划,所有船只一字排开,组成拦截阵型!快!立刻降下所有旗帜,隐匿身份!”
命令一出,整支舰队瞬间如同上紧发条的机器般高效运转起来。船只根据指令调整着方位,水手们奔跑着收起醒目的旗帜。此刻,他们对杨侠的疑虑已被眼前的现实和对命令的服从所取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临战前的高度亢奋与紧绷。
蒙阴凝视着逐渐逼近的星云国船队,心中对杨侠的预判感到无比钦佩,但同时也为即将到来的对决捏了一把汗。他清楚地意识到,双方在武器装备上存在着代差般的劣势。
“大王啊大王,“他在心中默念,“您的谋划天衣无缝,您的预见分毫不差。现在,我们已将自身置于险境,一切……就仰赖您的后手了!”
他环顾四周,看到船员们虽然紧张,却依旧坚守岗位,紧握着手中那些相较于敌方显得简陋无比的武器,目光死死地盯着前方不断逼近的威胁。海面上的风似乎也在这一刻凝滞,波涛声减弱,仿佛天地都在屏息凝神,等待着冲突那一刻的爆发。
星云国的舰队越来越近,已经能够清晰地看到船体上冰冷的金属光泽和炮口森然的黑影。压迫感如同实质的海雾般弥漫开来,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蒙阴站在船头,岿然不动,如同一尊雕塑。他知道,此刻任何一丝犹豫或慌乱都可能影响军心。他必须展现出绝对的镇定与信心,即使内心早已波涛汹涌。
海面上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实体,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双方船员都屏息凝神,目光死死锁定着对方船只的每一个细微动静,生怕一次眨眼、一次呼吸的疏忽,就会错过至关重要的信号,导致整个局势发生不可逆转的剧变。
在这片紧绷的寂静中,星云国第二运输船队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原本平滑如镜的海面,无端地漾起了不规则的涟漪,仿佛水下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苏醒。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感迅速在船员之间蔓延开来。
“长官,您看那边!”一名眼尖的观测手指着蒙阴舰队的方向,声音因紧张而显得有些尖锐,“那些船只的阵列……不像是寻常商船或渔船!”
星云国船队的指挥官,一位肩章上绣着繁复银星、名叫卡尔文的男子,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一把抓过副官递来的高倍望远镜,仔细眺望。镜头里,那些船只虽然降下了旗帜,难以立即辨认归属,但其排列方式和航向都透着一股明显的战术意图。
“见鬼!”卡尔文低声咒骂,放下望远镜,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他们出现在这条航线上绝非巧合。我们的物资绝对不能暴露!”
甲板上顿时响起一阵压抑的骚动和窃窃私语。
“怎么办?是冲过去还是绕开?”
“他们会不会已经发现了?”
“我们的火力配置虽然不弱,但一旦交火,任务很可能失败……”
船员们七嘴八舌,焦虑之情溢于言表。就在这时,一位身着深蓝色高级军官**、气质冷峻的男子从舱室内大步走出。他正是这次秘密运输行动的最高负责人,代号“夜枭“的布雷迪。他的眼神锐利如鹰,扫过远处蒙阴的船队,闪过一丝冰冷的寒光。
“慌什么!”布雷迪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住了所有议论,“立刻尝试联系先遣队的约翰!他们比我们早到这片海域,必须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不明船只是什么来头!”
“是!长官!”身边的副官连忙躬身应道,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然而,布雷迪和卡尔文都不知道的是,他们急于联系的约翰及其先遣队,早已落入了杨侠的掌控之中。此刻的约翰,正脸色苍白地站在杨侠面前,之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
在炎国主舰的指挥室内,杨侠似乎早已预料到对方的行动。他好整以暇地看着通讯器上传来的连接请求,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他转而看向一旁战战兢兢的约翰,目光虽平静,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约翰先生,“杨侠的声音平稳,却每个字都敲打在约翰的心上,“我想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说。别忘了你之前的‘体验’,如果希望重温,我很乐意效劳。”
约翰的身体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脑海中瞬间闪过之前被**的可怕经历,连忙点头如捣蒜:“明、明白!杨侠大人请放心!我一定按照您的指示回答,绝不会耍任何花招!只求……只求您能留我一条性命……”
看到约翰这副唯唯诺诺、惊惧交加的模样,杨侠满意地微微颔首。他冷哼一声,详细交代了约翰该如何应对对方的询问,每一个细节都算计得恰到好处。
很快,通讯连接建立。布雷迪谨慎地询问着前方海域的情况。约翰按照杨侠的指示,语气尽可能自然地汇报一切“正常“,只是偶然遇到了一些“进行水文测绘的科研船只“,并暗示对方“无意冲突“,可以“安全通过“。
这番说辞成功麻痹了布雷迪。结束通讯后,他紧绷的神情略微放松,对卡尔文及一众船员吩咐道:“看来是虚惊一场。只是些搞测量的船而已。传令各舰,保持警惕,按原定计划继续前进,务必在规定时间内抵达目的地!所有人不得松懈!”
于是,星云国的第二批物资运输船队再次开动马达,朝着蒙阴舰队的方向缓缓驶来。
几乎在同一时间,蒙阴接到了来自杨侠的最新指令。然而,指令的内容却让他目瞪口呆,浓密的眉毛紧紧皱起,几乎拧成了一个结。
“全速冲向对方船队?在即将接触的瞬间又要求我们急速转向或擦身而过?还严禁发生任何实质性摩擦?”蒙阴握着指令文书,低声自语,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困惑,“大王这究竟是何用意?如此危险的举动,简直像是在刀尖上跳舞……万一对方反应过度,冲突岂不是一触即发?他到底在谋划什么……”
无数的疑问在他脑海中翻腾。然而,长期的军旅生涯和对杨侠近乎本能的信任,让他强行压下了所有的质疑。他深知,在战场上,最高指挥官的决策有时并非下层军官能够立即理解,而绝对的服从往往是胜利的关键。
“传令各舰!”蒙阴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声音通过传令筒响彻甲板,“调整航向,目标正前方星云国船队!满帆,全速前进!”
命令一下,蒙阴所率领的几艘战船如同离弦之箭,劈波斩浪,毫不犹豫地径直冲向了规模远大于己方的星云国运输船队!
这一突如其来的、近乎**式的冲锋,再次让星云国人刚刚放松的神经骤然绷紧!
“长官!他们冲过来了!”观测手的声音带上了惊恐。
卡尔文猛地抢过望远镜:“什么?!他们想干什么?**吗?!”
布雷迪冲到船舷边,死死盯着那些高速逼近的船只,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措手不及的惊疑。
对方的意图变得完全无法捉摸——既不像是要发动攻击,也不像是单纯的威慑。
蒙阴屹立在冲锋舰队的船头,海风猛烈吹拂着他的衣袍,猎猎作响。
他的目光如炬,紧紧锁住越来越近的星云国船只,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
尽管他完美地执行着命令,但杨侠这步险棋背后的真正目的,依旧像一团浓雾,重重笼罩在他的心头,让他感到深深的困惑与不安。
巨大的舰影在眼前不断放大,危机一触即发,而他,只能将所有的疑虑暂时压下,等待那最终时刻的来临。
“头儿,您看他们这路线,会不会是冲着咱们来的?”
身旁的水手长紧握着船舵,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确定。
蒙阴缓缓摇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弯刀,眉头紧锁:
“不好说,按道理讲,星云国的物资船队向来走固定航线,今天怎么会偏离这么多?而且看他们船身的吃水深度,船上肯定载了不少重货,说不定是军火之类的要紧东西。”
话音刚落,瞭望塔上的哨兵突然高声喊道:
“头儿!星云国船队有动静了!他们好像发现咱们了,正在调整阵型!”
蒙阴立刻登上瞭望台,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
果不其然,星云国的五艘货船正迅速靠拢,形成一个紧密的防御阵型,船舷两侧甚至隐约能看到船员们忙碌的身影,显然是在做防御准备。
没过多久,星云国船队的负责人——一个穿着深蓝色**、留着络腮胡的中年男人,站在旗舰的甲板上,对着蒙阴的船队高声喊话。
海风将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过来:
“对面的船只听着!这里是星云国运输船队,正在执行重要任务!请你们立刻偏离当前航线,不要妨碍我们航行!”
蒙阴放下望远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早就接到杨侠的吩咐,要在此处拖住星云国的船队,为后续的计划争取时间,自然不会轻易离开。
他转身对身后的通讯兵说:
“告诉他们,我们是正常航行,没有违反任何海上规则,凭什么要我们偏离航线?让他们自己调整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