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四年前,对越朝忠心耿耿的蜀中人,是很欢迎小朝廷到来的。
阴暗潮湿的冷宫中,宽大的床榻上被铺上了柔软的棉絮,两个小孩子酣然睡在了上面。
白衣白发的男子,站在前方,面无表情地为两个孩子施针。
“你找的这蛊,真是歹毒。”苏世给孩子又引了小半碗血,十几只蛊虫在血水里翻涌。
“我当初也不清楚,我那狠心的娘会把这蛊用在两个小的身上。”隐没在暗处的轮廓动了,他的手指优雅地贴在了额头,烦恼地敲了敲。
苏世转过脸去,然后面无表情翻了个白眼,“你这人,平素这般鬼神莫测,但在亲情上却是无解。”
“那人根本不能称作你的母亲,联合那太监,妄图掀了你脸皮换给他们亲生儿子,连人都不配做,最多是畜生。”苏世一字一句讲道。
暗处的人一怔,轻笑了一声:“你比刚认识的时候有人情味多了。”
面无表情的那人听到这话,嘴角竟然难得弯了个小勾勾,“可能被某些人改变了吧。”
谢源:“?”
谢源这辈子都没见过超脱物外的苏世露出这种表情,大感惊悚。
“我这一双弟妹,到底如何了?”话又说回来了。
“再给我三个月,就能解。”苏世答道。
谢源手指敲打茶盏:“你可知,再给你三个月是什么意思?”
“这蛊每日要现采父母之血才能救,所以你怨种朋友我——”谢源指了指自己,“每日既要吊着那成帝的命,天知道成帝脑子都快被吃光了,吊命有多难?!”
“还要装作受制于田淑妃,每夜忍着恶心潜入她与刘子序的床榻采血……”
苏世说得对,他这次没喊那对父母叫做父皇母妃,那两人都不配。
身为一个母亲怎么能忍心啊,忍心在自己亲生孩子的身上,下那种吃人脑髓的蛊毒。
谢源转头,看向芭蕉树下那重重雨帘,“今日是除夕,是我生辰来着。”
“苏世,我知她恨我,故而每年这个时候,她都会以不同的方式虐待我。”
“以一种不造成伤痕的方式。”
“可纵使我聪明绝顶,也闹不明白,明明谢桑和谢果是她主动生下的,为何她还要这般将两个小家伙置于死地?”
作为成帝最小的两个儿女,对外千娇万宠长大,可那宝钿生辉、翠玉彩云的袍子一揭开,满目皆是虫蛀的细洞,不忍卒读。
八年前,武安侯府卖官鬻爵被发现了去,朝廷严惩武安侯及其世子田敬先的声音很大,田淑妃哭泣数晚,停掉了多年以来的避子药,一举怀了孕。
生了小皇子谢桑。
小皇女谢果呢……是为了令田敬先收拢左右卫,进一步扩大势力。于是田淑妃加紧讨好成帝谢渡,身子还没好全又揣上了。
田淑妃因此伤了身子,两个小孩子成了谢渡的命根子、心头宝,也成了田淑妃进一步拿捏谢渡的工具。
谢源一步步走过来,走到自己的弟弟妹妹身旁,两个小家伙都长得白白生生,可爱得紧。
他们呼吸细弱,有着被抽血之后,极难补回来的虚弱。
他们能活到现在,全靠谢源在这里硬撑。
“你们俩啊……”谢源点了点两个孩子的小鼻子,“如果不是你俩,你们哥哥我,怎么会一直待在宫中,天天对着几个**。”
“三个月啊,黄花菜都要凉了……我还想去北方,捞捞好处呢。”
苏世一听,太阳穴一跳:“等等,咱们臭名昭著的三皇子想要去北方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