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郎子,你这次拍卖会整得攒劲得很嘛!”大胡子吐着莫合烟的蓝雾,眯眼笑道:“报纸上说你有藏宝图,真的假的撒?”
“阿达西,就是个民国老黄历嘛!”苏阳伸手兜掏出一根烟点上,“那大家都非要说是藏宝图,我能有啥办法?“
苏阳无奈的笑笑,报纸上也是瞎写,说他公开拍卖藏宝图,搞的自己跟个赏金猎人似的。
“对了,咱们招工培训的事咋样了?”
问起这个,刘小成带苏阳走进屋里,此时屋里已经焕然一新,二十多套新打的长条桌排成流水线,每个工位都用红油漆标着工序号。
“二十五个人都训了三天,筛料、开窗、抛光各管一摊。”他跺了跺水泥地,“但是技术方面还得一段时间的磨和,我觉得可以先搞批料子过来试试,锻炼一下的家,实战见真招嘛!”
“对嘛,有料子了就可以开工了嘛。”大胡子说着,指着后面的房子:“咱们去后面看看。”
第二排房子当做仓库,这样前后都有人,货物在中间比较安全。第三排房子暂时当宿舍,但是也用不了那么多间,因为大部分都是本地人,或者城里的人。
刚走进第二排房子,屋里“咔嚓”闪了好几下,大胡子指着电闸盒:“就是电压不稳,昨天试机时灯泡忽明忽暗的。老的电机已经老化了,得换新的。”
“安全第一,干货第二。”苏阳特意强调了一遍。
城里建厂的好处就是,大家离家也近,有人拖家带口的,晚上也得回去住。离家远的就能住厂里,也不收费,就当是看院了。
最后一排房子就先空着,等以后扩大规模了再用。
西边配房就当成了厕所和水池,东边配房就当做厨屋,这样生活设施就齐全了。
“那这样吧,明天争取送过来一批料子,让大家试试手,要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再纠正,争取早点步入正轨。”
“行嘛!”
刘小成和大胡子信心满满的,这个工厂是他们从零建立起来的,看着就跟自己孩子一样。
“对了小成哥,你在这也有一个星期了,这边差不多也没啥事了,我今天接你回去吧。”
刘小成眉头微皱,有些不情愿,媳妇固然重要,但是明天来了料子,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
“阳子,要不这样吧,等明天来了料子之后,要是没啥事我再回去,热巴那里你跟我说一声。”
“行吧小成哥。”苏阳拍了拍刘小成肩膀:“走吧,咱去下馆子!”
三个人来到附近的一家饭店,要了大盘鸡,手抓羊排,手抓饭,一瓶伊力特曲,吃的饱饱的,喝的红润润的。
吃过饭,苏阳便跟刘小成作伴,回厂房里睡了一觉。
第二天清早,苏阳来到附近电话亭打了一通电话,让二东子叫车,从北大窑拉来了五百公斤的石料子。
到了晌午的时候,料子就已经拉了过来,大家手忙脚乱的将石料子搬下来,拉到了厂房里。
刘小成便指挥着大家开始流程化工作,按照鉴定程序,每个人只需要完成一件事情即可。这样就算有的人不是全能,也能发挥各自特长。
等下午的时候,大家就已经熟练的上手了,大胡子跟着刘小成身后学的也很认真,尤其是质检这块,每一块石料子都看了好几遍,最后确认才能通过。
到了晚上的时候,刘小成这边才觉得流畅起来,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阳子,这边也没啥大事了,咱们今晚就回去吧。”
“放心吧,这里有我的嘛!”大胡子笑笑,“等明天把这批料子弄完,别忘了往这里送货。”
“那我们就电话联系吧。”苏阳跨上摩托车,蹬响了车子:“小成哥,咱走吧。”
......
清晨。
村里恢复了平静。
巴扎也已经结束了三天的喧闹。
大家在这几天也挣了一些外快,心里也都乐呵。
苏阳习惯性的来到地里看了看棉花的长势,他蹲在自家棉花地头,伸手拨开嫩绿的棉苗。
几天不见,苗子又蹿高了一截,两三片新叶支棱着,油亮亮的。
可仔细一瞧,地里零星有蚜虫,嫩芽上还有蓟马啃出来的黄斑。
这要是不赶紧打药,过两天准得倒一片。
这会嫩苗最怕的就是蚜虫,他们会啃嫩芽和嫩杆,如果不管理的话,很多棉苗会从中间折断,也就死了。
这种基本的种地常识大家也都懂,通常打上一遍蚍虫林和多杀霉素就行了,能防治蚜虫和蓟马虫。
苏阳回到家里,端着碗筷来到门口吃饭,大家看着苏阳在家,现在都有些不习惯了。
“阳子,今儿咋有空蹲门口吃饭了?”三大娘端着搪瓷碗,蹲在对面的土墙根下,碗里是泡馕的砖茶,“这几天不见你人影,还以为你钻钱眼里去了呢!”
“钱眼里也得喘口气啊!”
苏阳吸溜着碗里的拉条子,辣子油把嘴唇染得通红,“三大娘,等会儿我去巴扎买农药,你家要捎点啥不?”
“哎呦!可算有人提这茬了!”三大娘一拍大腿,馕渣子掉了一地,“我那棉花地都快让蚜虫啃成筛子了!给我带两瓶蚍虫林,再要包多杀霉素......钱我回头给你!“
“阳子,给我也带一瓶!”
“我家要治蓟**,叶子上全是虫眼!”
左邻右舍七嘴八舌地喊起来,苏阳敲敲碗边:“行行行,都记着了!”
说完把最后一口面汤灌进肚子,碗往窗台上一撂,蹬上摩托车就往巴扎赶。
巴扎的农药铺里,蚍虫林这种药不贵,一块多一瓶,苏阳干脆买了一箱,一共三十多瓶。
又要了一箱杀蓟**多杀霉素。
“巴郎子,你买这么多药干啥?”
农药铺的老板好奇的打量着他,平日里来买药的都是上了年纪的庄稼汉,年轻人不怎么懂这个。再说了,一下子买这么多的,还是头一回见。
毕竟这玩意剧毒,吃了能死人的,喝一口可就直接见胡大(真主)了!
“瞧你这话说的,我买了当汽水喝呗!”
苏阳白了一眼,往桌子上拍下钱,就抱着两箱药绑在后座上,一溜烟的跑远了。
这会屋里的其他人说道:“老黄,你不认识苏家二郎?可是咱们乡里的暴发户,电视报纸上都是他!”
“哎呦,我说怎么瞅着面熟呢…”
苏阳来到村里,在自家门口,将药搬了下来,大家伙拿着钱围了过来。
“阳子,给你钱,我把药拿走了。”
“行,三大娘!”
“阳子,钱给你放这了,我拿两瓶蚍虫林。”
“拿吧叔,多奇霉素再来两袋,配着打,这两袋送你了。”
苏阳原本是不想收钱的,一块两块的苏阳现在也瞧不上,但是不想做圣母,村里人就是这样,今天占你一分便宜,明天就会占你一块。
要是开了这个口子,赶明都是堵家里来借钱的。所以还是得收钱,让大家打消这个念头。
两箱药一会的功夫就拿完了。
下午的时候,避开太阳头,就能兑水去打药了。
苏阳下午就拉着地板车,扛着药桶子来到地里,苏老娘年纪大了扛不动,这活也只能自己干了。
以前也是苏阳打,前身的**玩意打一桶歇三天,不像个干活的样子,说出去让人笑话。
这回苏阳就承包了地里五亩的地,三十多斤的水桶背在后面,皮带勒的膀子疼,来回得好四桶药。
打药是个精细活,蚜虫藏在根茎交界处,得把喷头压低了扫。
蓟马躲在叶背,得仰着脖子往上滋。
所以走也走不快,一来一回不少费力。
打完药,苏阳浑身汗透,布衫子湿得能拧出水来。他扯着嗓子朝隔壁喊:“哈孜!走,河坝子洗澡去!“
村后的河筒子泛着粼粼波光,岸边几丛芦苇随风晃荡。
两人蹲在河沿上,先用浑浊的河水把身上的汗碱搓干净,等汗毛孔都闭紧了,这才一个猛子扎进去。
这是老辈人传下来的规矩,要不等热身子碰着凉水,轻则感冒,重则抽筋,年年都有人因为这个淹死人的。
夕阳把水面染成金红色,河筒子渐渐热闹起来。光膀子的汉子们扑腾着水花,有人用旧轮胎当救生圈,有人拿化肥袋子当渔网。芦苇丛那头隐约传来妇女们说笑的声音,不过谁也没当回事。
这年头,谁家汉子还没在河坝子里光过腚?
苏阳在水里扑腾了一会,洗完澡全身舒坦,哈孜克还在里面发着飘,一蹬腿就仰泳过去好几米。
要说起水性,这家伙最厉害了。
“阳哥,底下蚌耙子多得很!”
哈孜克突然翻身踩水,脑袋一拱一拱像只水獭,“踩点回去让陈叔炒了下酒?”
“行,那就踩点!”
说干就干。
两人蹚到浅滩处,脚底板在淤泥里细细摸索。
蚌耙子狡猾得很,藏在泥里只露条缝,脚趾头碰到滑溜溜的硬物,那准没跑。
两个人在河里穿着大裤衩子,深一脚浅一脚的边踩边摸,不一会儿,岸上就堆起小山似的蚌耙子。
整个河筒子被踩的发浑,在踩了一堆后,绝对能饱饱的吃上一顿了。
哈孜从旁边捡了个破袋子,将蚌耙子全都装了起来。
“去羊圈吧,让陈叔帮忙整整。”
“行!”
陈二正在家里喂猪草,哈孜克高兴的将蚌耙子往地上一倒:“叔,咱们今晚吃点好的!”
陈二见俩小子水淋淋地闯进来,他笑出一口黄牙:“哟呵!今晚加菜!”
说着从门后抽出把豁了口的砍刀。
“你俩赶紧回屋换个衣服,我来收拾一下。”
陈二搬个小凳子坐下,一刀背砍下去,再用手一掰,整个蚌壳就打开了。
里面是白嫩嫩的蚌肉,用铲子一铲,放在碗里,拳头大的蚌壳,只能吃那么一口肉。
手起刀落,没多大功夫,就收拾了一碗的肉,剩下的料壳就扫了出去。
陈二年轻的时候也爱下水摸鱼,收拾这些东西也是熟练,从屋里摘了一些辣椒,拍了几个蒜头,又搞了一些小番茄,剁碎了去腥当香料。
混在一起慢慢一盆。
热火加油,葱姜蒜爆香。
下蚌肉,再下辣椒西红柿。
翻腾三五分钟就出锅,时间长了肉就炒老了,没有蚌肉的口感。
陈二从桌子底下拿出一瓶散酒,在巴扎上六块钱一公斤的薯干酒。
哈孜被蚌肉里的辣椒籽呛得直咳嗽,还不忘往嘴里塞:“陈叔,你这手艺...咳...比县里馆子还攒劲!”
三个人各自倒上一碗,嗦着碗边喝。
“吸溜吸溜”的声音,喝着很过瘾。
一直到晚上十点,三个人喝好了酒才敞着肚皮睡下。
.........
天刚麻麻亮,张军就“哐哐”地拍响了羊圈的木板门,声音大得把院里的猪崽子都吓一跳。
“老陈!开门!天大的好事儿!”
陈二披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门闩还没完全拉开,张军就挤了进来,手里挥舞着两张盖着鲜红大印的公文纸,来到屋里。
“阳子,乡里的审批文件通过了,你看…”
张军打开手里的文件,是盖着大红章的市集批复通知,还有一张是鉴定所建设批复通知,这是市里下发过来的。
怪不得张军这么兴奋。
也就是说,村里的规划上面已经通过了,他们可是大干一场了,到时候乔木村就真正成为和田第一村了。
苏阳**惺忪的睡眼,看到这两个批复,也是“腾”的一声站起来,激动的拍了一下哈孜克的**。
“太好了,张叔,那咱们就能动工了!”
“是的嘛,不敢想嘛,去年这个时候咱们村里还穷的叮当响,你看看现在,咱们又是巴扎又是鉴定所的,大家伙有活干,就有钱拿,连城里人都要往咱这儿跑,日子慢慢好起来了。”
他说着突然转身,一把攥住苏阳的手腕子:“阳子,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回头我非得在村头给你立个功德碑不可。”
“张叔,你可别折我寿了,我小小年纪承受不起啊!”
炕沿上的陈二“嘿嘿”笑着,顺手也给了哈孜克一记巴掌:“要不是阳子带着咱们折腾,我这把老骨头现在还在喝西北风呢!”他拍了拍缝在裤腰里的暗兜,里面鼓鼓囊囊的全是票子,“连棺材本都攒够喽!”
哈孜克一脸懵逼的醒过来,只觉得**火辣辣的。
“阳哥,你们说啥呢这是?”
“赶紧去大明小卖部买瓶英雄墨水,要蓝黑的!”
哈孜克不明所以的穿上裤子,沓拉着布鞋出了门。
陈二从屋里找出一张过年用剩下的大红纸,铺开,张军往搪瓷缸里倒了点热水,把毛笔头泡开。
嘴里念念有词:“喜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