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园九龙瀑?!”
近万的考生,全都猛地抬起头,看向云船外那遮天蔽日般的飞瀑景象。
四周云蒸雾霞,波光粼粼,一瀑九折,分作数道,从天而降,好似此地的天穹都被捅破了一般。
余缺望着,口中不由的低吟:“当真是,疑似银河落九天也。”
他随口念出一句诗词,并未在左右引起动静,其他考生们都是正心情躁动,不断的翘首看着此等盛景。
在众目睽睽之下,那武谪仙袁伍发出号令后,其悬浮在高空中,转身便又朝着那九龙瀑作揖一拜:
“弟子袁伍,恭请仙梯。”
簌簌的飞瀑声音,在众人的耳中更是大作,只见那原本只是飞泻在船外的水流,忽然便分流出数十股,落在了云船之上。
现场顿时一片哗然声音,许多考生连忙躲避,不想被飞过来的瀑布给打中。
瀑布落在了云船上,也是让整个船只猛地一沉,好在并没有掀翻。
杂乱喧哗中,袁伍面色从容,即刻就拂袖,指着落在船上的数十条小股瀑布,喝到:
“欲入考场者,自行登上此仙梯。
此番宫考,三日为限制,凡是能在九龙瀑中降服妖魔,修复仙园者,皆有功德。
三日后,以功德多寡为论,排列成绩。”
说出了这番话之后,袁伍便兀自盘坐在了半空当中,微闭双眼,不再说一个字。
近万考生们咀嚼着此言,有人面色为难的看着悬在船上的飞瀑,有人则是面色亢奋,口中还大声呼喝:
“谨遵前辈法令!”
嗖嗖的,立刻就有人朝着船上的那些飞瀑走去,其大着胆子就要逆着瀑布朝上攀登,也不怕跑出船外后被摔死。
不过近半的人,连一步也没有踏出,身子被飞瀑一冲,便湿漉漉的掉落在了甲板上,沦为了一只落汤鸡。
还有近半的,则是腾跃数步后,也都是面色棘手的跳回甲板,未能成功登上仙梯。
这一情况让考生们犯难起来。
他们立刻就明白,想要参加武考,也不是没有门槛的。若是连考官口中的仙梯都无法登上,那便是连考场都没法走进去,最后的下场只有落榜。
甲板上一阵喧闹后,立刻便有冷笑声、嘲弄声音响起:
“都让让,别挡道了。”
“连梯子都爬不上去,趁早弃考,回家睡大觉便是。否则除魔不成,反倒死在了仙园中,可就不美了。”
嗖嗖的,只见数道身影,彼辈或是身上宝光涌起,或是手中法术施展,纷纷腾空而起,沿着那些飞瀑,不费吹灰之力的便遁入了瀑布的源头,身子隐没在云雾当中。
第一批考生明显都是颇有来头,施展起身法,个个都是云淡风轻。
余缺站在甲板上,多多观察着,很快便又瞧见第二批考生入场。
彼辈的数目更多,但多是使用的左脚踩右脚、借力之法,以那飞瀑作为梯子,嗖嗖的遁入了云雾当中。
见云雾中并没有传来惨叫声,余缺心间微松,也就不再犹豫,同样是纵身朝着九龙瀑跳去。
他的双腿踩在了倾泻的瀑布中,果真恍若踩在了梯子上一般,御水之能汇聚在脚下,迅速的就朝上攀登,也没入了云雾里。
在他之后,近万考生们纷纷施展出浑身解数,争相去攀登那仙梯。
数个时辰后。
约莫三成的考生,他们屡次试验,要么是法力不济,要么是缺少了相应手段,抑或是选择了主动放弃,都是一脸颓然的逗留在了甲板上。
虽然并无考生再进入了,但是那武谪仙袁伍并没有将仙梯撤去,而是任由飞瀑冲刷着云船。
每一届的宫考,虽然都有死亡名额,不会对参考的仙家进行特殊关照,但是多给彼辈留下一条退缩的活路,乃是应有之举。
随着再无考生赴考,袁伍还伸出手掌,呼呼朝着云船上的数十道飞瀑打去。
其法力变化红光,氤氲在飞瀑上,激发出了海市蜃楼般的景象,每一道飞瀑上空都显露出了一面幻象。
而这些幻象,正是映射着九龙瀑当中的景象,且屡屡闪烁变化,直到有一个个考生的身影冒出,方才会变得稳固几息。
那些候在云船中的大小仙家们,此刻也将目光投出,落在了一面面幻象之上。
老会首和酒糟鼻老友看着,打量了数眼,他轻声叹到:
“不愧是万年以降的道宫,底蕴就是深厚。此等仙园秘境,多少人难得一入,尔等竟然能拿来充当考场。”
老会首为人眼尖毒辣,他只从九龙瀑中种种景象,一眼就认出这座仙园当中还存在着灵气。
但凡是入内赴考的考生,哪怕什么都不做,三日中只是在其内打坐,吞吐灵气,就能收获不少。
秘境一日,能抵得过外界一月之功。
酒糟鼻听见,却是打了个哈欠,平淡的道:
“古代仙人的遗留罢了,其也崩毁了万年,仙灵之气早就消散一空,仅仅残余灵脉罢了。
若非时不时的派遣弟子入内打扫,内里指不定会生出多少邪魔呢,直接化仙园为鬼蜮。
到时候,可就不美,还显得棘手了。”
老会首闻言,目中不由的一亮,明白黄山道宫的此举,堪称是一举两得。
选用这等颓败的仙园作为考场,不仅能让考生们在其中收获点好处,也能利用彼辈,将仙园打理一番。
忽地,这老小子在心间暗想:
“这等炼度妖邪、修复仙园的考试,岂不是正中我辈炼度师的下怀?
看来行会中,今年参考的这批小家伙们,运道都不错。那余家小子,他的运道更是可以,就算不成真传,应当也能名列前茅了。”
………………
另外一边。
余缺身处云雾当中,复行数百步后,他顿觉身子一跌,心间寒意大起,以为自己就要从高空跌落。
但是下一刻,一股略带熟悉的眩晕感觉,就出现在他的心头。
等到他再次回过神来时,周身的云雾变稀薄,脚下也出现了坚实地面。
放眼看去,余缺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派田园风光当中,四下波光粼粼,远处山峦起伏,羞涩的藏在薄雾当中。
其所站立之处,乃是一处形如梯田的地貌,只不过梯田中的浅水,并无稻谷,有的仅仅是一洼碧池,晶莹剔透。
“这、便是仙园秘境吗?”
他环头四顾,口中不由的轻叹,颇觉惊艳。
和此前的那方洞府秘境相比,眼下的九龙瀑仙园,堪称自成一方天地了。
若不是余缺头顶上并非是天空,而是形如水面般的波光,他都会以为自己并没有进入秘境中,而是掉落在黄山中哪一处风景秀丽的地方。
更加让余缺面色振奋的是,他猛地深吸数口,眼中冒出丝丝贪婪。
“此地有灵气!”
检验再三,他确定自己没有感觉错。
四周的空气中,弥漫着和之前那方洞府秘境差不多的灵气,抑或是可以说,此地的灵气比洞府秘境更加浓郁。
余缺按捺着激动的心神,他在自己所处的梯田地形上扫视一圈,立刻就发现每一方水塘中,并非澄澈得空无一物。
只见那晶莹的水体内,还游荡着透明般的游鱼,就好似游动在空气中似的。
哗啦声响起,余缺当即就施展法力,将一颗水球卷起。
他从水球中捏住拇指大小的游鱼,检验几番后,直接置入了口中,咀嚼下肚。
他闭着眼睛,发现游鱼在他腹中的第一层胃囊内,便被消化成了灵液,渗透出一股精纯的气息,极其养人。
“好东西。”
余缺睁开眼,口中顿时就轻声赞叹了一句。
他环顾着四下,心间贪念大起。
若是能在此地捕获到足够多的这种小鱼,此次宫考之行就已经算是不虚此行了,指不定八品境界所需要的灵气,他一次性就能够积攒圆满。
不过目中的神色变换几番,余缺还是按捺住了心间的贪念。
“我现如今的修为已经是八品下阶,在未得六腑图之前,不可再贸然提升境界,何必被这些外物所吸引?
宫考时间仅仅三日,我得多多打杀邪祟,取得凭证,积攒功德!”
当即的,他便只是捞了两口水塘,然后便视遍地的灵鱼如无物,开始游走附近,看看这等风光秀丽、灵机满满的地方,究竟还能存在什么邪祟。
而他的这一举动,投影在仙园外的那些幻象中,虽然只是一刹那,但立刻就被云船上的鬼神、仙家们看在眼中,记在了纸上。
其他和余缺一同落在了灵秀之地的考生们,也纷纷做出了各自的选择。
有人为灵物所诱惑,连连施展法力,将四周所有带点灵气的东西,都采摘一空;有人干脆在灵气富裕的地方,结庐挖洞,一副安营扎寨,要就此埋头修行的模样。
也有人对四下的灵物不屑一顾,立刻就持着法器巡视附近,堪磨妖邪之气。
数千考生,众生百相,选择各异。
余缺在自己的落脚点处,很快就找到了一处疑似邪祟的地点。
那是一方冒着黑泥的水塘,连带着它附近的十几口水塘,都已经被黑泥侵蚀,变得恶臭不堪,灵气污浊。
黑泥水塘中还有鬼物的踪迹,内里似乎已经诞生了精怪凶兽。
余缺试探几番后,他并没有贸然出手,而是取出一根竹竿,直接以先前捉到的小鱼作为诱饵,钓鱼般,往那黑泥水塘中掷入。
不多时,一条腐烂的蛇鳝之物,便从黑泥塘中冒出,狠狠的将小鱼吞下,并咬断了竹竿。
当瞧见余缺后,此物不仅不退缩,反而目中凶光大冒,直接往余缺扑来。
余缺则是微眯眼睛,低声道了一句:“从八品凶兽。”
下一刻,他便施展出雷霆手段,一剑飞出,直接从此兽的口齿内贯穿而入,将之劈成了两半。
等斩杀此獠过后,余缺取过对方的血肉一看,眉头却是紧皱。
和他在外界所接触的凶兽不同,此地的凶兽,竟然连血肉骨骼中都沾满了邪气。
其精魂更是凶恶不已,若是要将之邪气剔除,炼度成鬼神,非得耗费偌大的功夫不可。
而且冥冥之中,余缺对此物的精魂生出了一种恶寒之感,下意识的抵触将之炼度成鬼神。
迟疑了一下,余缺便掐灭了此物精魂,也没有想要将之收入黑葫芦里的打算,而是直接散向四周,免得暴露了自家隐私。
他仅仅依照吩咐,取过凶兽身上的一丝邪气,镇压在祖庙中,留作事后交差的证据。
至于凶兽身上血肉种种实物,则是被他分成数块,全部扔回了黑泥塘中,布置成了九宫八卦的阵型。
仅有那一条蛇鳝骨骼,被他留了下来,投喂给白脊剑吞吃。
太岁法脉本就荤素不忌,这等沾染了邪气的骨骼,不仅影响不了他的本命剑胚,反而只会为其增添几抹煞气。
紧接着,余缺持咒诵经,捣毁了那蛇鳝的巢穴,让其邪气统统外泄,无法再汇聚成堆,并留下一道封印后便飘然离去。
接下来的大半日。
他一边在各处降妖伏魔,解决这等凶兽生焉、邪气汇聚的情况,一边熟悉着仙园环境。
此外,余缺倒也遇见了一些其他考生。
只不过刚进来第一日,大家都谨慎,且忙着灭鬼除魔,只是打了个照面后,便匆匆避开离去。
直到第一日的末尾,数千考生将整个仙园都遍布了,来来去去间,方才开始有了摩擦出现。
但众人左右也不过是强抢灵物、排挤他人罢了。
余缺这个时候,一路降服一路走,其祖庙中已经是镇压了近十口邪气,颇觉此番的宫考成绩有望。
当他降服第十一头凶兽,再次捉其邪气入庙时,其祖庙突然嗡嗡震动。
在他心惊间,只见一道邪气烟柱,自行从他的头顶冒出,无论他怎样调用了祖庙之力,都无法将其遮掩。
看着自家头顶的烟柱,余缺的面色变换,心间暗道:
“不好!在这儿等着我辈呢。”
此等烟柱,隔着一里之地都可以被隐约望见,顿时为他招惹来了不少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