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不三国 第1093章 乌龙事件 公孙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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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的脚步一日紧过一日,长安城里的年味早已漫溢开来。街面上的积雪被清扫得干干净净,露出青石板的原色,两旁的店铺都挂起了新裁的红灯笼,风一吹,灯笼穗子簌簌作响,映得往来行人的脸上都添了几分暖意。

那些从黑山迁来的百姓早已在城中各处安定下来,没有一户留在。他们或聚居在城南的新坊,或散居于市井之间,都已融入这片土地。

街面上,积雪被扫得干干净净,青石板路透着温润的光。两旁店铺挂起的红灯笼随风摇曳,穗子簌簌作响,映得行人脸上都漾着暖意。这些百姓们,房前堆着过冬的柴火,窗台上摆着腌菜坛子,院里晾晒着新收的杂粮,处处是安稳日子的模样。

听闻凉王不日归来,城里更是活泛起来。汉子们自发清扫街巷,连犄角旮旯都不放过;妇人带着孩子缝制布幡,粗线绣着的“安”字虽不工整,却满是心意,都挂在自家门口;半大的娃娃们挎着篮子拾捡碎石,嘴里念叨着“凉王回来要走这条路呢”,盼着能让那位护佑他们安稳的英雄,看到长安城的洁净与规整。

墙根下,老人们晒着太阳絮叨:“咱能在城里过安稳年,全托了凉王的福。”言语间,满是对这位未谋面的英雄的感激与期盼。守城士兵换了簇新甲胄,商贩吆喝声格外响亮,皇城根下的槐树也系上了红绸带,整座长安城,都浸在这股盼归的暖融融的气氛里,没有半分城外的风霜。

马休、马铁兄弟俩近来快被家里的阵仗磨没了脾气。父亲马腾每日晨起便在院里踱步,见了他们就问:“你大哥的哨骑回来了没?”几位嫂嫂更是轮番上阵,红着脸打听:“二弟三弟,城外可有动静?”

一来二去,兄弟俩索性把差事揽了过来,在城楼边寻了个避风的角落,轮班值守。马休裹紧了棉袄,望着城外茫茫雪原,跺着脚道:“这城墙根比家里暖和?还不是被催得没法子。”马铁正往火堆里添柴,闻言嗤笑:“总好过回去被嫂嫂们围着问,那一个个望眼欲穿的……。”

话虽如此,两人却不敢有半分懈怠。眼瞧着日头偏西,马铁忽然直起身,手搭凉棚往远处望:“哎,好像有烟尘!”马休立刻凑过来,眯眼细看——果然,雪原尽头扬起一线灰黄,正朝着长安方向移动。

“莫不是大哥的先锋?”马铁按捺不住兴奋,刚要往下跑,被马休一把拉住:“急什么?看清了再说。要是错报了信,回头嫂嫂们空欢喜一场,董白嫂子那脾气……”

马铁甩开马休的手,脚在冻得发硬的城砖上跺了跺,眼睛亮得惊人:“你瞧那骑兵的阵仗,马蹄踏雪的声音隔着老远都能听见,除了咱西凉铁骑,谁能有这份齐整?错不了!”话音未落,人已像箭似的窜下城楼,连带着身上的披风都掀起一阵风。

马休望着他的背影摇摇头,又把目光投向远处。天边刚泛起鱼肚白,雪原上的队伍像一条黑色的长龙,正稳步向前,旗帜在晨风中猎猎作响。他心里也急,可转念一想,马铁说得糙,理却在——西凉军的气势,放眼天下也找不出第二支。只是天还没大亮,若真等大军到了城下,迎接的仪仗还没备好,反倒失了礼数。他索性搬了块石头坐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像个最尽责的哨兵。

马铁一路策马,马蹄踏过空旷的街巷,惊起几只早起的麻雀。到了凉王府门前,他几乎是从马背上跳下来的,连缰绳都没顾上递,扯开嗓子就喊:“爹!大哥回来了!前军都快到城下了!”

正厅里,马腾正对着地图出神,闻言猛地直起身,腰间的玉带“哐当”一声撞到案几,他却浑然不觉,就往外走:“快!去请李儒先生,还有城中文武,都去城门口迎!”

一旁的董白早已换好了新衣,听见动静快步迎上来,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红晕。她对身后的女卫吩咐道:“去告知文姬妹妹、符宝妹妹、琪瑛妹妹和甄宓妹妹,就说……凉王快到了。再去趟卢府,告诉卢婉姐姐,让她自便,但若错过了,回头超哥问起,可别怪咱们没通传。”

女卫领命而去,董白转身往内室走,脚步都带着轻快。她对着铜镜理了理鬓发,又抚了抚裙摆,心里默念着:一定要以最好的模样,迎他回来。

府里瞬间忙碌起来,侍女们捧着朝服奔走,仆役们搬着仪仗器具往门外送。马腾站在阶前,望着东方渐亮的天色,眼底的期盼混着激动,像炉火般越烧越旺。

马休正盯着远处的队伍出神,眼看那阵列越来越近,忽然猛地跳了起来,眼睛瞪得滚圆——那哪里是西凉军的黑甲骑兵?分明是清一色的白马,银鞍映着晨光,奔腾间扬起雪雾,气势虽盛,却带着一股陌生的凛冽。

再近些,风中隐约飘来旗号的影子,那布料上绣着的字,依稀是个“公孙”!

“坏了!”马休脑子里“嗡”的一声,冷汗瞬间冒了出来。这哪是大哥的队伍?是公孙家的人!他方才竟看走了眼!

身边的亲兵还在错愕,马休已一把抓过缰绳,翻身上马,连声道:“错了!都错了!不是大哥!快,我去报信!”

马蹄声急促地敲打着街道,比马铁刚才跑得更急。他心里火烧火燎的——要是让父亲和文武百官空欢喜一场,还摆开那么大的阵仗去迎一支不相干的队伍,那可真是闹了天大的笑话!

冲到凉王府门前,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下了马,扯着嗓子就往里闯:“爹!李儒先生!错了!不是大哥!是公孙家的人来了!白马……全是白马骑兵!”

府内的喧闹骤然停了,众人举着仪仗、捧着礼器的手都僵在半空,齐刷刷看向马腾。董白与蔡文姬、张琪瑛等人刚换好华服,钗环鬓影间还带着盼归的雀跃,此刻也都停住脚步,脸上的笑容凝了几分。

马腾的手紧了紧,转向李儒,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先生,这公孙家突然到访,究竟是何用意?”

李儒已敛去方才的错愕,抚着胡须,神色如常:“主公稍安。公孙瓒当时兵败幽州,是大王给他一条生路,打下并州之后,更是将并州拱手相送,此等情谊不必担忧,如今我西凉刚破鲜卑,声威正盛,他此时前来,未必是坏事。”

“莫非……”马腾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他是来归顺的?”

李儒微微一笑,带着几分笃定:“世事虽难料,却也逃不出情理。凉王灭鲜卑立下盖世奇功,天下英雄谁不侧目?公孙家若识时务,前来依附也在情理之中——此事,未必不在算计之内,若非如此,去年我往并州那一趟,岂是白跑的?”

这话一出,马腾悬着的心落了大半,连带着周围的文武也松了口气。

李儒转向众人,朗声道:“不必慌张。既是公孙家来人,便在凉王府门前迎接即可,不必再往城外去。”他看向一旁的胡车儿,“车儿,你去告知城门守将,放他们入城。礼数到了就行,不必铺张,也不可怠慢。”

胡车儿抱拳应诺,转身大步离去。

董白与几位女子对视一眼,悄悄退回内院,脸上虽有几分失落,却也多了些从容——既是误传,便再等等便是。蔡文姬理了理衣袖,轻声道:“既来之,则安之。公孙家此时到访,或许也藏着别的机缘。”

马腾看着李儒胸有成竹的模样,心中安定不少,对左右道:“都随我到府门前等候吧。不管是来道贺还是归降,咱们西凉的气度不能失。”

众人轰然应诺,重新整束衣袍,只是方才那份急切的欢喜,已化作了几分审慎。凉王府门前,仪仗依旧,只是少了些奔向城外的仓促,多了些静观其变的沉稳。

董白看了眼身旁几位姐妹,见她们眉宇间都带着几分失落,便轻声开口:“既是公孙家的人前来,我等女眷不便在此应酬,先回内院等候吧。”

蔡文姬、张琪英等人闻言,纷纷点头。她们对着马腾与李儒盈盈一礼,动作间虽仍保持着端庄,眼底那点因误传而起的雀跃,却已淡了下去。

“父亲,先生,我等先退下了。”董白说罢,率先转身,披风的下摆扫过青石地面,带起一阵轻响。董白自与马超心意相通,早已将自己视作马家的人。这些日子在凉王府打理内务,待马腾更是恭敬亲近,一声“父亲”叫得自然恳切,毫无生分。马腾看她聪慧能干,又对马超一片真心,早已把她当作儿媳看待,听着这声称呼,心里也熨帖,只笑着应下,从未有过半分不适。其余几人紧随其后,华服的裙裾在廊下划过,像一群敛了翅的蝶。

胡车儿策马奔到城门口时,只见一队白马义从早已在城外矗立,鞍鞯鲜明,马首高昂,连呼吸都透着股肃杀之气。守城的将士们个个手按刀柄,如临大敌,额角的汗珠顺着黝黑的脸颊往下淌,却谁也不敢多动一下。

“马老将军有令,放行!”胡车儿翻身下马,扬声喊道,手里还攥着刚从马腾那里取来的令牌。

守将们闻言,紧绷的肩膀才缓缓松弛,那丝悬在嗓子眼的不安总算落了地,有人悄悄抹了把汗,低声对身旁的弟兄嘀咕:“可算松口气了……”

胡车儿正愣神间,队伍已缓缓动了。打头的竟是一员女将,银甲裹身,红披帛在风里猎猎作响,腰间长鞭斜斜挎着,眼神扫过城门时,带着股说不出的锐气。胡车儿本就是粗线条的性子,哪觉出什么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