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翰前脚刚离开,两个男子身影便就出现在广华宫门口,一光线阴暗的角落。
最后时刻,他们仔细再次核对了一遍各项任务的进展情况。
光线太暗,所以并看不清他们的容貌,只听俩人心思缜密极了地一问一答着。
“大人,秦王已经被我们放出来了,接下来该怎么做?”
“不着急,让他们自己先窝里斗一会儿。”
“永安宫那边,处理地怎么样了?”
“大人放心,已经都办妥了,这个时辰,那对父女,早已被我们的人放出城去了。”
“那个寿公公……”
“已经命人将他给绑了,关在一处极其隐秘的地方。”
“接下来这几日宫里的防守,可都是我们的人?”
“全都是我们的人。”
“好,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隐藏在西秦宫廷这么多年,如今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总算是不负老国君之托,统一灵空,指日可待了。”
“可是,听说女皇此次所中之毒,情况很不好,怕是很难熬过去……”
“哼,一个女人而已,能成什么气候?我东宁国的未来,又怎能交到一个女人手里?”
“可女皇,乃是老国君生前唯一属意,并寄予厚望的继承人!”
“况且女皇在还是秦王妃的时候,便就颇受百姓爱戴与尊敬。”
“老国君就是对嫡皇后太过于宠爱,方才会爱屋及乌至此。无论如何,东宁国,绝对不能由女人说了算,如此岂不被世人所耻笑?”
“可……”
“此事休要再论!”
“对了,给陆少主的信号,是否亦已经发出去了?”
“陆少主,似是比我们还要着急。在我们发出信号前,便就已经率领大军在赶来西秦的路上了,算算这两日便就能抵达皇城……”
“看来,他亦已经迫不及待了。”
偌大的寝殿里。
一室寂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衣上云仿佛睡着了一般,依旧静静地躺在榻上,眼眸闭起,气若游丝。
忽闻一阵脚步声传来,原是张致远进入殿来。
一看到乐太医手里的汤药碗纹丝未动,便问:“还是无法服药吗?”
乐太医面色凝重,摇了摇头,担心极了地道:“这可如何是好!”
张致远眉头一紧,遂伸手接过乐太医手里的汤药碗:“好了,你也辛苦半天了,休息会儿吧!”
乐太医深深地叹了口气,走出大殿。
张致远仔细端详了会儿此时衣上云的脸,过去缓缓落座下来在其榻边。
往事一幕幕,顿涌现出脑海来。
张致远一边回忆,一边断断续续地对衣上云说起话来。
“初次见你,便就觉得你有些与众不同。”
“在这宫里伺候的人,包括老夫,每个人时时刻刻都活得战战兢兢,生怕一不小心便就人头落地,身首异处,可你……”
“可你却总有着比男子更无所畏惧的勇气,仿佛在这世间,便就没有什么是你所害怕的一样。”
“你的父亲,与你完全不同。”
“其实他本来亦可以成为一名优秀的太医,可他却是个中立之人,不想参与宫里的贵人们之间的勾心斗角,所以选择做了一名药师,只想本本份份做好自己的差事,岂料终究还是……”
“如果不是因为那次太后的病情拖累,致使你父亲入狱,尔后你又冒然进宫来替他开脱,你这辈子,应该能像你父亲心中所期望的那样和其她女娘一样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吧!”
“只是千不该,万不该,你一个小女娘,实在不该招惹秦王这样的主!”
“秦王他……”
“人品贵重,颇受百姓爱戴,的确很好。”
“只是……那样的人,注定给不了你安稳的日子。”
“可是,仔细想想,人生或许本就如此,冥冥之中,我们每个人越想得到的越是得不到,越是避之不及的,反而越是挥之不去!”
“曾经你训诫老夫的话,仿佛至今都还回荡在老夫耳边。”
“自打那时,老夫便时常想,这些年来,堂堂七尺男儿,自己难道还不如一个小丫头活的洒脱坦荡?!”
“所以,老夫不想再忍气吞声了!当小怜被处死后,老夫在璟帝面前据理力争的那次,是老夫此生活的最有骨气的时刻,这感觉,真的极好!”
“可是,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老夫又还要怎么继续坚持下去呢?”
“你知不知道,若是再不用药,你就真的没命了!”
“如果这样,以后你还如何再继续对老夫说教!”
说了一阵。
张致远便舀了一汤匙药汤,试着往衣上云的嘴边灌了下去。
岂料最后竟丝毫没有进入其口中,全部都顺着其下巴流到了外面。
张致远一见,实在没了办法,着急地已然不知该怎么办,便朝其乞求:“王妃娘娘,您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老夫求你了,你就张张嘴,喝一口吧……”
就在他似完全已对其束手无策时,一阵熟悉的声音忽然传入耳畔。
“让本王试试。”
闻声,张致远顿回过头去,只见原是轩辕翰不知何时进到大殿来,此时就站在距离自己身后不远处。
遂发出一阵惊声:“秦王殿下,您不是被……”
轩辕翰不容分说,未及其将话说完,便就已经快步上前来到了衣上云的榻边。
遂深看了一眼依旧尚还昏迷中的人,紧接着赶忙伸出手去主动接过张致远手里的汤药,看了看,问:“这个药,便是能解她身上所中之毒的解药?”
张致远有些犹豫,说:“这个药,或许能缓解些许王妃娘**痛苦,还不是很确定。”
闻此,轩辕翰顿将一双冷眼射向其质问他:“都是怎么办事的?从早上开始,现在都已经是深夜了,为何到现在还没有解药?”
张致远吓得紧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殿下请恕罪,实在是因为王妃娘娘所中之毒,怕是已然无解。如今,微臣与乐太医亦是只能尝试着解毒。”
轩辕翰顿瞪大了眼睛,问道:“你说什么?她到底中了何毒?怎会无解?究竟是谁如此大胆给她下的毒?”
张致远回答:“下毒之人,便是东宁国永乐公主!”
轩辕翰不解地道:“你说……永乐公主?”
……
听了张致远的话,一时间,轩辕翰不禁惊呆了。
此时他终于恍然大悟:“所以,这一切原本都是本王的错。可最后,却是她替本王承受了这一切。”
张致远没有再说话。
轩辕翰遂将一双深邃的眸子回看向榻上的人儿,一时间,泪水再也忍不住溢满了眼眶。
此时此刻,他的心已然碎成了无数片。
他一次次地质问她,亦是在责怪自己,为什么早些时候,一丝一毫竟都没能发现她的异常。
“为什么?”
“为什么不说?”
“为什么不告诉本王你中毒了?”
“为什么对本王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如今,你让本王怎么办?”
“好不容易……”
“好不容易本王让你终于心甘情愿,完完整整只做本王的女人,只属于本王一人……”
“可你怎么能如此残忍?”
“怎么能……”
泣不成声,已然无法再说下去。
待到稍微收拾了些许情绪,轩辕翰在其耳边继续说。
“不可以!”
“本王不允许!”
“你还欠本王许多的来日方长。”
“本王不允许你就这样离开。”
“你也休想一直这样睡着,不理本王。”
“听话,快点把药喝下去。”
“喝了药,你便就好了!”
“本王才不管这是什么毒,有没有解药。”
“你不是说,让本王不要对你不告而别地吗?那你倒是先醒来呀,你这么一直睡着,本王还怎么同你说话!你若再不醒,本王当真要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话虽如此,可他又如何舍得。
“你不允许本王不告而别,却又自己怎么先不告而别?”
“不公平。”
“这对本王不公平。”
“既然我们约定好了,那我们就都要遵守才是。”
“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本王说过,本王还要正式迎娶你入门,做本王真正的妻子!”
“可本王还没有迎娶你,你不能……”
“小骗子,你醒来,你快醒来,你不要吓唬本王……”
说话间,又是几度哽咽。
就连一旁跪着的张致远看到,都被其感动的流下泪来。
心里不禁感叹:“原来如此,想来能令灵空战神,这世间如此尊贵不凡,睥睨天下的西秦秦王为之落泪的女子,世上怕是亦只有她一人了!”
可显然,即便轩辕翰发自肺腑的话再如何感人,其喂到衣上云嘴边的药汤依旧流了出来,没有一滴入喉。
轩辕翰已然亦拿她彻底没了办法。
于是稍一思索。
居然猛地端起汤药来自己灌了自己一口。
“殿下万万不可……”
张致远见了赶忙阻拦,显然已经来不及。
就这样,他亲自嘴对嘴朝衣上云喂起了药来。
与此同时,让人感到欣慰的是,这个时候,衣上云居然真的开始慢慢吞咽了起来。
喂下一口,紧接着,再喂第二口,第三口……
直至将碗里所有的汤药全部替其喂下,这次,终于一滴都没有流到外面。
而一旁的张致远却是早已被吓得不行,嘴里喃喃低语道:“殿下不可,你会没命的,此乃不得已,以毒攻毒之法!”
岂料轩辕翰听了却面不改色,坚定极了地道:“就算这是一碗世上最烈的毒药,为了救她,本王亦会毫不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