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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林红芝从药炉中取出那三颗色泽温润的解毒丹时,她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成功了?竟然……真的成功了?
她不敢置信,强压激动,又按照刚才调整后的分量重新炼了一炉。
再次成功。
看着手中六颗几乎一模一样的上品解毒丹,林红芝震惊得无以复加。
一个三岁小丫头,随口一句话,竟点破了她苦思冥想也无法解决的问题。
又想起云鹤老祖破格收徒的举动,她不由得皱了皱眉。
难道这丫头……真有什么异于常人的本能?
压下心头惊涛骇浪,她便立刻前去求见云鹤老人,将今日之事原原本本禀告。
云鹤老人听完,眼中满是了然,却并不多言,只言暖暖这孩子心思纯净,于医道一途确有机缘。
这之后,林红芝对小丫头的印象彻底改观,甚至多了几分敬重。
就在暖暖在素问谷逐渐站稳脚跟之际,奉旨南巡数月的苏文渊回到了京城。
来不及更衣,一进京城他便即刻入宫面圣。
御书房。
皇帝看着下首躬身行礼的苏文渊,温声道:“南境之事朕已详阅奏报,爱卿此次遇袭负伤,实乃为国操劳,如今伤势如何?”
据苏文渊计划返京时间,实则还有月余。
此次突然回京,是因他在巡查水利时遭遇突袭,身上负伤,无奈便只得结束行程,提前返京。
“劳陛下挂心,幸得有护卫及时相护,臣之伤并无大碍,”说着,他将手中的奏表递上去,却并未再提及此事,“臣听闻武安王已北上,敢问陛下……”
“爱卿放心,自武安王北上,北疆已连胜了两场,夺回了两座城池,北疆局势已大有好转。”
说这话时,他目光不经意间掠过苏文渊的脸,观察着他的反应。
可出乎意料的是,这次苏文渊不再如往常那般提起“以和谈巩固胜果”之类的主张,反而是微微颔首:“武安王用兵如神,骁勇善战,实乃国之柱石,有他坐镇北疆,陛下方能安枕无忧。”
皇帝微微挑眉,顺着话头又称赞了萧擎苍几句。
苏文渊似乎有些精力不济,轻咳了两声:“陛下,臣此番伤及肺腑,太医亦言需安心静养,臣恳请陛下允臣告假一段时日,在家中专心调养。”
“爱卿不必多礼,”皇帝伸手虚扶了一下想要起身行礼的苏文渊,“身体要紧,朕准你所请。”
皇帝又嘱咐了几句,赏赐了些滋补药材,这才让身边内侍亲自送苏文渊出宫。
次日开始,左相府大门紧闭,苏文渊以“重伤未愈,需绝对静养”为由,谢绝了一切探视访客。
对外倒是瞧不出什么,可苏府上下很快便察觉到了苏文渊的不对劲。
说是重伤未愈,可他也并未卧床不起,连大夫也说并无大碍。
甚至有时他在书房一待就是整日,不许任何人入内打扰。
最先按捺不住的是段氏。
这天,她亲自炖了一盅冰糖川贝雪梨,往书房去了一趟。
却再次被拒之门外。
段氏好说歹说也未能进门,无奈,只得带人转身离去,只是心中却愈发不安。
连夫人都未能见到相爷,一时间,相府内气氛更为压抑。
直到数日后,御史大夫顾维岳的拜帖递到府上,只言奉的是皇帝口谕,前来探视苏相病情,苏府这才正门大开。
顾维岳此番前来,的确是受陛下所托。
皇帝对苏文渊的静养亦心存疑虑,却又不好直接追问,这才派御史大夫前来探探虚实。
顾维岳一见苏文渊,便知其中有鬼。
他面上并无病气,说话时,眼神中反而透出一种清明。
两人并无过多寒暄,在顾维岳代表皇帝表达慰问之后,苏文渊便问起了萧擎苍出征之事。
顾维岳略感意外,却如实道:“当时北漠来势汹汹,连下数城,边关告急,王爷这才自请出征。”
他说着,想起当日情形,也不禁有些心潮澎湃,便又陆续说起萧擎苍抵达北疆后如何稳住阵脚,如何夺回城池,如何重创北漠主力。
苏文渊静静听着,却在顾维岳看过来时轻轻叹了口气:“顾大人可知,本官此次南下所遇袭击,是为何人所救?”
顾维岳身体微微前倾,却摇摇头。
“是王爷,是武安王萧擎苍。”苏文渊苦笑一声,继续道,“在本官离京前,王爷便已安排下人手,救本官的那位参将言道,武安王料定本官此行所查之事必会触动某些人的命脉,恐有人狗急跳墙,对本官不利,故在本官离京时,他便已密令南境军中可靠之人暗中随行保护。”
顾维岳瞳孔皱缩,脱口而出:“竟有此事?”
苏文渊与萧擎苍政见多有不和,在朝堂之上甚至可称宿敌,这是京中人人皆知。
“是啊,萧擎苍胸襟宽广、目光长远,实非本官所能及。”苏文渊点点头,脸上自嘲之色更浓,“从前,实在是本官狭隘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顾大人有所不知,从前本官也自觉自己是为国为民,殚精竭虑,可直到此次亲赴南境,见了那些因战乱而流离失所的百姓,本官才知,从前的为国为民,有多少是固守一隅的偏见。”
“武安王说得没错,本官早该南下走一走。”
苏文渊此次对萧擎苍赞不绝口,倒让顾维岳一时愣在了原地,不知该如何接话。
而在此时,苏文渊的声音陡然转冷,也带着几分决绝:“此行本官才知,南楚绝非可以礼仪驯服的邻邦,而是喂不熟的豺狼虎豹!而豺狼,只会畏惧猎刀,而非鲜肉!”
顾维岳终于回过神来:“相爷的意思是……”
“打!跟南楚打!”苏文渊挺直了原本微微佝偻的脊背,一双眼睛亮得惊人,“既南楚不让我朝百姓安宁,不让我朝边境稳固,那就将他们打回去,打到他们痛,打到他们怕为止!”
顾维岳看着眼前这位“脱胎换骨”的左相,半晌才郑重起身,对着他深深一揖:“相爷放心,本官定当如实禀明陛下。”
若苏相能与武安王站于同一战线,朝堂之上或许便再无纷争。
顾维岳离开后,苏文渊独自在书房中坐了许久,直至房中光线暗了下来,他才端起面前的凉茶,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