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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安王府书房内。
萧擎苍和萧云舒父女二人相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焦躁,却并未催促。
此时的魏青菡堪堪坐了椅子的一个角,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
终于,她下定了极大的决心,目光依次看过萧擎苍和萧云舒,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父王,云舒,有件事,我思虑再三,还是觉得……不能瞒着你们。”
“其实当初我与暖暖之所以跳崖,是因为我娘家人想将我卖于李大富。”
可也正是那次阴差阳错,才能让她寻到暖暖的生父。
萧擎苍和萧云舒自然早已知晓此事。
萧云舒生怕大嫂难过,忙上前握住她冰凉的手,眼中满是心疼:“大嫂……”
“云舒,没关系的,都过去,”魏青菡感受到手心的温度,摇了摇头,“我之所以言明此事,并不是心中难过。”
“只是今日李大富一事,让我忽然想到魏家人,魏家人贪得无厌,如今我身在王府,他们若知晓,定会纠缠不休,我怕……我怕……”
她自然怕魏家人会打着她的名号在外面为非作歹,损了王府清誉。
“青菡,你多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萧擎苍缓缓开口,“武安王府立府百年,靠的是战场上的真刀**,我们从不需看那些跳梁小丑的脸色,更不怕宵小之辈的纠缠。”
他轻笑一声,目光转向儿媳:“此事我未曾告知你,你娘家人那边,你不必忧心,他们的动向,王府暗卫早已留意。”
“况且你既入了萧家的门,便是萧家的人,一切有父王在。”
萧云舒用力点头:“父王说得对,大嫂,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他们若敢来,我第一个打断他们的腿。”
魏青菡眼眶泛红,点了点头,心中想起另外一事。
“父王,还有一事,”魏青菡拭了拭眼角,“妾身自来到京城,听闻京中流言纷纷,皆说南方战事不利,妾身与暖暖自南边而来,亲眼所见,许多村镇十室九空,百姓流离失所。”
“妾身冒昧,想问父王,为何这两年南方的情况突然就糜烂至此,早些年明明……”
提及南边的战事,萧擎苍靠回椅背,长长叹了口气,眼中带着几分愤懑。
萧云舒按捺不住,语气中是压抑不住的鄙夷:“大嫂有所不知,不是我自夸,南方边境能安稳这么多年,全靠大哥一手带出来的苍云军镇守。”
“可如今,”她冷哼一声,“如今大哥二哥如此,朝廷硬是把苍云军的指挥权交给了兵部尚书那个草包儿子。”
“一个指挥无能,又贪生怕死的将领,带着一群心寒的将士,岂能不败?”
她越说越气,胸口剧烈起伏:“再这样下去,别说收复失地,怕连现有的防线都守不住。”
萧擎苍摆了摆手,示意女儿稍安勿躁。
“朝堂上也为此事争吵多日,主战、主和两派争执不下,陛下也一时难以决断。”
而他,正处于漩涡中。
萧擎苍作为武将的代表,无疑是坚定的主战派,燕国国力强盛,唯有以战止战,才能换来边境真正的长治久安。
可主和派的苏文渊力主怀柔,只言南楚颇有诚意,是两国修好的好时机。
可偏偏主和派声势浩大,即便陛下相护,萧擎苍在朝堂也可谓步履维艰。
书房内一时陷入了沉寂。
几日后的清晨,落霞山上。
萧云舒经多方打探,终于得到确切消息,那位神医云鹤老人,近期就在这落霞山结庐采药。
萧云舒不愿耽搁片刻,次日便往落霞山赶来。
她本想独自前来,但暖暖听说这云鹤老人能救爹爹,非要跟着。
萧云舒犹豫再三,想到暖暖素来是有些福气的,便带上了她。
姑侄两人乘小轿一路前行,暖暖兴奋地蹭了蹭姑姑:“姑姑,神医爷爷真的能救醒爹爹吗?”
“一定能的。”
萧云舒语气坚定,像是在回答暖暖,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与此同时,另一行人马也马不停蹄地赶往落霞山深处。
为首的马车华贵,车内摆满了大小锦盒,皆是准备献给云鹤老人的厚礼。
车内的苏婉莹精心打扮过,此刻她倚在软枕上,嘴角噙着一抹志在必得的笑。
她幼时体弱,曾被父亲送至山中一位名医处调养数年。
虽未得真传,却自认在医道高人面前有几分情面。
她自认,凭左相府的名帖厚礼,再加上师尊的名头,这云鹤老人无论如何也是会给她几分薄面的。
而她这次求见云鹤老人,却是为了皇后身边的奶嬷嬷求医。
前几日宫宴上,她曾向皇后推荐过师尊,可皇后却直言,世间唯有云鹤老人能治此病。
所以她便来了。
若此事办成,不仅能在皇后面前卖个天大的人情,也能趁机打压萧云舒的气焰。
苏婉莹被云鹤老人拒之门外时,萧云舒正背着暖暖从一条小径转了出来。
方才她让仆役高声通报左相府名号,又抬出师尊的名头,言辞恳切。
没想到云鹤老人却只让身边的药童出来传话。
“什么左相右相,老夫一概不见,再聒噪,休怪老夫让你们尝尝‘百痒散’的滋味。”
苏婉莹何曾受过如此羞辱?
她正气得浑身发抖,刚要开口,却见萧云舒正笑嘻嘻地看向自己。
苏婉莹心中愤懑,阴阳怪气地开口:“我看云舒郡主还是不必白费口舌,本小姐方才已经提了师尊的名号,献上厚礼,老先生都避而不见,凭你两手空空,还带着一个拖油瓶岂能成事?我看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
萧云舒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小心翼翼地将暖暖放下,然后自己整了整略显凌乱的骑装,这才稳步走到柴扉前。
她摒弃所有杂念,郑重行了一个大礼,声音不卑不亢:“晚辈,武安王府萧云舒,携侄女萧知暖冒昧打扰老先生清修,家兄萧云珩三年前为国征战,昏迷至今,听闻老先生医术神通,恳请老先生赐见一面。”
庐内依然寂静。
暖暖仰着小脸,看着一脸期待的姑姑,也学着姑姑的样子,像模像样的朝着柴扉作揖:“神医爷爷,救救爹爹。”
回应她们的,还是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