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闭空间里,老神棍和黄老板因为过度恐惧,身体不由自主的发抖,脸色也被吓得煞白。
其实我也好不到哪去,全身早就被冷汗浸透了。
但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谁让我平时那么不着调,要是多画几张符带着,也不至于这么狼狈。
电梯开始缓缓下降,显示屏的数字从19跳到17...我看着这慢吞吞的速度,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我脑中,突然想起恐怖片里的桥段——鬼魂经常会让电梯在某一层突然停下...
我赶紧把血符按在电梯门上,右手死死抵住。
而就在这时,电梯里的灯“啪”地灭了!整个轿厢猛地一沉,开始急速下坠!
“卧槽!这下死定了!”我后背重重撞在墙上。
老神棍蜷缩在角落,嘴里嘟嘟囔囔说着含糊不清的话。
黄老板直接跪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嚎了起来。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我快速念起太清上肃诛伐令的咒语:“太清在上,乾坤为鉴!吾持天威......急急如律令!”
随着最后两个字“肃杀”脱口而出,红布条“轰“地燃烧起来。
也在此时电梯明显顿了一下,下坠速度骤然减缓。
借着火光,我看到有道白影在轿厢里横冲直撞,撞得金属墙壁“铛铛”作响。
忽然电梯猛得一颤,轿厢上面的牵引钢索“嘎吱”一声,电梯一下子停了下来。
“别嚎了!快开门!”我扯着嗓子吼道。
老神棍和黄老板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扑到门前,拼命扒着电梯门中间的缝隙。我们三人一齐用力,“吱……嘎”一声,门终于被撬开一条缝。
我掏出手机照了照,只见电梯卡在了两层楼之间。上面是一堵水泥墙,下面透出写字楼的光亮。
“赶紧的!”我率先从缝隙钻了出去,老神棍紧随其后。轮到黄老板时,他刚爬出一半,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拽住了腿!
“救、救命啊!”他杀猪般惨叫起来。
我和老神棍赶紧抓住他的胳膊往外拖,但那无形的力量大得惊人。透过手串的圆环,我看到一个白衣女鬼正用青白色的手死死抓着黄老板的脚踝!
“不行!”我咬牙道,“要是黄老板被拖走,咱们出去就说不清了!”
情急之下,我把手串狠狠地甩进电梯里。
“嘭”的一声,火花四溅。就在我准备冲进去救人时,电梯门“轰隆”地关上了!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坠落声...
我瘫坐在地,头发都汗湿了,活像刚从水里捞出来:“完了...这下全完了...”
老神棍却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还不一定。”他指着窗外说:“咱们现在在二楼,这栋写字楼没有地下停车场,不出意外的话...黄胖子应该就在一楼等着呢。”
我和老神棍跌跌撞撞地从步梯冲下一楼,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耳边全是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电梯口已经围满了保安和值班人员,嘈杂的人声中夹杂着对讲机的电流杂音。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挤进人群,眼前的景象让我的血液瞬间凝固。
只见电梯轿厢在坠落的冲击下,变得一片狼藉,顶灯碎了一地,铁板因为惯性变得凹凸不平。
而此时的黄老板正四仰八叉地倒在电梯中央,嘴角和鼻子流着血,胸前掉落着我之前甩进电梯里的手串。
老神棍在我身后倒吸一口凉气。随后我俩战战兢兢地迈进变形的轿厢,检查起黄老板的伤势。
等我和老神棍检查完后,心里已经凉了半截,只觉得这次——完了。
救护车的鸣笛由远及近,闪烁的蓝光刺破夜色。
医护人员把黄老板抬上担架时,他的呼吸已经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在救护车走后,警车也随之赶到。
老神棍看到警察后,用力攥了把我的手腕。
他掌心的老茧磨得我生疼,我却在那瞬间读懂了这最后的交代。
办案区审讯室里的灯光下,老神棍佝偻着背签着字,他把一切的事情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最后我也被定义成这场诈骗的受害者。
反观老神棍却以涉嫌诈骗的罪名被批捕拘留了。
第二天清晨,我从办案区出来的时候,老神棍已被两名警察押着往外走。
他的手腕上扣着手铐,那副曾经摇着扇子装模作样的手,如今已被牢牢锁住。
他“猫着腰”,脚步有些蹒跚,像是突然老了十岁。
走到送拘的警车时,他忽然停下,回头看了我一眼。
那张总是嬉皮笑脸、满嘴跑火车的脸,此刻竟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疲惫和悔意。
“小子,出去后……”他的声音沙哑,像是被什么哽住了喉咙,顿了顿,才低声道:“……别学我。”
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喉咙里却半个字也挤不出来。
他最后看了我一眼,转身上了警车。
我的视线开始模糊,眼眶发烫。我使劲眨了眨眼,可越眨,眼前的水雾就越浓。
真是个老骗子。
他骗过好多人,可唯独对我……好像……从来没骗过。
他总是一副江湖老油子的模样,胆小、怕事,可这次……他扛下了所有。
我俩认识的时间不长,甚至谈不上深交,可这一刻,我心里却像塞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又沉又闷,堵得发疼。
我们算是朋友吗?
或许算吧。至少对我来说,他是唯一一个……让我觉得,自己不是孤身一人的家伙。
可现在,他走了。
而我,连一句“保重”都没能说出口。
我独自回到聚缘阁。香炉里的灰还是昨天的样子,仿佛那场荒诞的骗局刚刚散场。
可惜一切都晚了,老神棍拘留了,黄老板也在医院生死不明。
我渐渐的怀疑起这一切都是因为我造成的。
如果我不入伙,老神棍可能会谨慎的多;如果不是我平时不着调,准备些符可能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
我无比的懊恼,也无比的后悔,我的眼眶渐渐湿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盯着那三炷烧剩的香梗,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巴掌,随后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悔恨像毒蛇啃噬着心脏。我猛地掀翻香案,瓷器碎裂的脆响中,一个疯狂的念头在脑中炸开:
“我要让那东西陪葬,我要让它血债血偿。”
出租屋里,泛黄的古籍被粗暴地摊开。我的手指死死按着其中一页——《太清三昧净秽玄真诛魔焚煞符》。
书中原文:
夫此符者,禀太清之正气,合三昧之真精。
其用大矣,可分三等:
上者净秽
「若遇浊世秽气,悬符三刻,则玄光自现,涤荡乾坤。凡瘟疫、瘴疠、阴祟之属,触之即化甘露。」
中者诛魔
「贴于魔窟,则真火自生。其焰分三色:青火焚形、玄火炼魂、白火灭识。纵千年道行之孽,亦当形神俱殒。」
下者镇煞
「置于凶地,则地脉自安。凡兵戈煞、血光煞、伏尸煞等,见符如见太清法剑,尽数伏诛。」
祭用之法:
须择甲子日,面东设坛。以口诀引炁,诵咒三遍,则符中真火种子自醒,可镇宅三年不衰。
禁忌:
勿近污秽之物,忌妇人经血触之,违者反遭火厄。
我急忙掏出手机查看日历,没想到——明天正是闰六月十四,丁未月甲子日!
“甲子日...甲子日...”我喃喃自语,干裂的嘴唇扯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周六的午后,本该是这座城市最慵懒的时光。
写字楼里的白领们在享受周末,商场里挤满了逛街的情侣。
而我,却独自在出租屋里布置着简陋的法坛。
三炷线香被我用力**香炉,袅袅青烟在阳光下升腾。
在念完开坛咒语后,我又按先后的念起了水咒、笔咒、纸咒。
“呼——”我深呼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颤抖着打开从老神棍店里顺来的朱砂包。
“老东西...”我咬着牙将朱砂倒入砚台,加水研磨时,朱砂渐渐化开,我口中响起了,朱砂的加持咒:
“丹砂通灵,赤焰为精。一点朱光,万煞潜形,书符斩祟。焚邪破冥,镇妖伏煞,光照太清!”
一切准备好后,我开始动笔的画了起来,并在心中默念太清三昧净秽玄真诛魔焚煞符的口诀…………。
“法随令止,坛由罡封!天兵返驾,地吏归宫!香残符卷,剑息符终!玄机敛曜,复返乾坤!————退!”
我厉喝一声,法坛上的烛火应声而灭,最后一缕青烟在空气中扭曲消散。
桌面上,除了那张墨迹未干的《太清三昧净秽玄真诛魔焚煞符》,还躺着三张《天罡破妄符》和三张《太清上肃诛伐令》。
然而,就在收坛的刹那,一股难以抵挡的眩晕感猛地袭来。
我的脑袋像是被人狠狠砸了一锤,眼前骤然发黑,耳畔嗡嗡作响。
“呃……”
我踉跄了一下,扶住桌沿才没栽倒。
鼻尖忽然传来一阵凉意,我下意识伸手一抹——“血!”
鲜红的血液顺着指尖滴落,在木地板上绽开几朵血花。
我跌跌撞撞地冲进卫生间,镜中的自己脸色惨白,两道猩红的血线正从鼻孔缓缓淌下,在下巴汇聚成滴。
“该死……”
我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流冲刷着脸上的血迹,洗手池里的水很快被染成红色。
胡乱抓了几张卫生纸塞住鼻孔,我跌回床边,仰面倒下。
突然我的眼前一黑,大脑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我在一阵撕裂般的头痛中惊醒。
“嘶……”
太阳穴突突跳动,就像有人用烧红的铁锥一下下凿着我的颅骨。
我用力拍打额头,却只换来更剧烈的痛楚。
“呼吸法……对,呼吸法!”
绝望中,我想起古书上记载的调息之法。
我强忍着剧痛盘膝而坐,闭目凝神,按照书中所说缓缓吐纳。
吸气——,屏息——,吐气——。
起初,疼痛依旧。但渐渐地,一股清凉的气流自腹部升起,沿着胸口游走全身。
当再次睁开眼时,头痛眩晕已然缓解。
在稳定了一会儿后,我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晚上十点了。
我得马上动身去黄氏集团,再去碰一碰那个女鬼。
深夜的黄氏集团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死寂,连值班室的保安都不知去向,只剩下监控摄像头在角落里闪烁着微弱的红光。
我趁着保安不在,悄悄潜进写字楼,手电筒的光束在黑暗中划出一道颤抖的轨迹。
我来到电梯前,却看见电梯门已经被黄色警戒条封得严严实实——看来黄老板那场离奇的事故让这里彻底停用了。
“卧槽...”我咬着后槽牙低声咒骂,手电筒的光在警戒带上停留片刻,只能转向消防楼梯的方向。
生锈的铁门发出刺耳的“吱……嘎”声,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潮湿的霉味。
安全出口的荧光指示牌在黑暗中泛着绿光。
我重重咳嗽一声,声控灯应声亮起,在斑驳的墙面上投下我摇晃变形的影子。
一层、两层...爬到第七层时,我的双腿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汗水浸透了后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耳边全是自己大口的喘气声。
抬头望去,楼梯像一条看不到尽头的天梯,而我要去的是二十层——想到这里我就头大。
当终于爬到顶层时,我已经上气不接下气,扶着墙大口喘息。推开楼梯门的瞬间,昏暗模糊的空间映入我的眼睛。
黑暗中,我摸索着找到电灯开关,顶楼顿时被灯光照亮——之前那个被打翻的供桌看来已经被人收拾走了,整个空间空荡荡的,只剩下我的脚步声在地面上回荡。
我颤抖着从钱包里拿出天罡破妄符,念咒时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符纸燃起的火光在手中跃动,开眼后,我蜷缩在角落的沙发上,手心全是汗,太清上肃诛伐令被攥得皱皱巴巴。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手机屏幕显示已经凌晨三点,可什么也没发生。
这时我才猛然想起黄老板之前说过,这里的诡异事件一年只出现几次...算上前天那场,已经是今年的第三次了。
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我颓然起身,这才发现后背的衣服已经湿透,黏腻地贴在身上。
之前的愤慨转眼被疲惫和困意所取代,下楼时,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每往下走一步都是煎熬。
走出大厦时,凌晨的寒气让我打了个哆嗦。街灯下,环卫工人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黄氏集团大楼不远处,一家早餐店的灯光在黎明前显得格外温暖。
我鬼使神差地推开门,扑面而来的蒸汽瞬间模糊了我的视线。店里弥漫着包子的香气,让我空荡荡的胃部一阵绞痛。
“要来点什么?”老板**声音从雾气后传来。我这才发现自己正无意识地**胃部。
“三、三个包子,一碗豆腐脑...”我的声音虚弱得自己都吓了一跳。
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后,我夹起一个包子,咬下去的瞬间,热腾腾的肉汁在口腔里爆开,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一天没吃过饭了。
久违的食物香气让我的眼眶突然发热,视线变得模糊。
店里只有我一个顾客。老板夫妇在旁边包着饺子,擀面杖有节奏地敲击案板的声音让我突然想起奶奶——她总是一边包饺子一边念叨“吃饱了就不想家”。回忆涌上心头,一滴泪水不受控制地掉进碗里。
“老弟,有这么好吃吗?都吃哭了?”老板打趣道,见我摇头,他收敛了笑容。默默端来一碗羊汤,热气腾腾的汤面上漂着翠绿的葱花:“不管遇到啥难事,总会过去的。”
这时门被推开,冷风裹着雾气卷入。一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踉跄着走进来,枯瘦的手指抓着门框才能站稳。
他含糊不清地讨要吃的,凹陷的脸颊上沾着污渍。老板娘熟练地包好四个包子递给他,那人千恩万谢后,一瘸一拐地推门离开了。
“是个可怜人。”老板解释道,用围裙擦了擦手,“疯疯癫癫的,我们每天都会给他些吃的。”他的语气平常得像在谈论天气。”
我望着窗外那个蹒跚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世上有人连温饱都是奢望,而我至少还有力气,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这个念头让胸口的郁结稍稍松动。
付钱离开时,老板的“老弟,下次再来”让我心头一暖。
推开门,天已经亮了起来,清冷的晨光中,我深吸一口气,突然开始猛烈的咳嗽起来,缓了一会后,我默默地点燃了一根烟。
烟雾从我口中吐出,像一阵阴霾慢慢地消失在空气中。
远处,城市的轮廓在晨曦中渐渐清晰,新的一天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