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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国公转而又一拂袖。
继续向下推理。
“若留之,他们终究是敌国之民。”
“养之,则耗粮耗力。”
“囚之,则需耗费无数兵马看守。”
“国力必将空损,百姓亦会怨声不断。”
铁拳低骂了句粗话,却硬生生咽了回去。
这确实是实情。
北境每日调粮的压力已经压在所有将领心头。
清国公再次转折。
“若将这三十万人释放回去。”
“则此国战果尽失。”
“敌国必再整旗鼓,积怨更深。”
“他日再战,只会更为凶险。”
庄奎握紧了拳头,手背青筋暴起。
因为他才刚从战场回来,他最知道这些敌军的凶悍。
若放回去,北境的战争根本不可能结束。
堂内的空气,愈发沉重。
连外面风吹旌旗的声音都显得异常刺耳。
清国公将这三难讲完后。
抬头,目光沉沉。
每一句话都像一枚重石砸在地上。
“杀,不可。”
“留,不妥。”
“放,不智。”
这三个“不”,像三道无形铁链,让整个大堂压得透不过气。
然后。
他终于将最锋利的一刀落下。
“此三策皆为死局。”
“无论如何选择,皆会造成不可挽回之后果。”
他说着,缓缓抬头,看向萧宁。
目光里没有挑衅,只有深深的凝望。
然而这凝望本身,就是压迫。
“若此题交由陛下——”
“陛下当如何处置?”
空气,几乎在此刻凝固。
连火盆里的火焰都像跳动得迟缓了半分。
赵烈心头一紧,几乎要开口提醒陛下慎言,却忍了下来。
韩云仞目光深深,眼底是压不住的忧色。
铁拳指节发白,显然在硬生生压制自己的冲动。
庄奎的脸色沉得厉害,甚至额头渗出了一丝汗。
因为他们知道。
这绝不是一个单纯的“问题”。
这是指桑骂槐,是明里请教、暗里施压。
清国公的意思非常明显——
“你萧宁如今掌握着大疆三十万俘虏,你怎么解决?”
但他巧妙地用“某国”与“敌国”替代,不挑明,却又刀刀致命。
不仅是问题本身难。
更因为在座的每一个大尧将领,这几日都被这个问题折磨得寝食不安。
赵烈心虚地望向萧宁。
他心中暗道:“陛下这几日没给我们透露过答案,也许……也许陛下也正在思考?”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心头立刻紧缩。
韩云仞双眉紧锁。
他原本判断,和谈一开场最多是互陈条件、试探底线。
却没想到清国公上来就直接把最棘手的问题摊给萧宁。
董延的脸色更是瞬间变得铁青。
他出身文臣,对天下大势了解更深。
他比武将更清楚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他在心里迅速推演了三遍,却找不到半点出路。
“此题……确实无解啊……”
三十万人。
这不是三千,不是三万。
是足以反复毁灭北境的“二次战争量级”。
留,会拖垮朝廷。
杀,会震怒天下。
放,会让敌国卷土重来。
无论哪一个选项,都意味着极可能毁掉前段时间大尧辛苦打下的胜局。
更可怕的是——
清国公此时问出这个问题,目的不仅仅是“请教”。
他是要当众让所有人看到:
萧宁是否有资格做“大势之主”。
是否有能力掌控如此庞大的胜利。
是否能以一己之力稳住北境百年局势。
而在座的所有大尧将领,也确实正在为此困扰。
因为他们从迎战到俘虏,赢得太漂亮,漂亮到现在反而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赵烈心里发紧。
他第一次意识到——
也许陛下身上的压力,是他们都难以想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