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到院门口,就看到江妙语正扛着一把锄头从田埂上走回来,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
四目相对的瞬间,江妙语先是一愣,随即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瞬间绽放出夺目的光彩。
她手里的锄头“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也顾不上去捡,满脸高兴的望着他。
“你回来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还没来得及褪去的惊喜和浓浓的思念。
赵青山张开双臂,稳稳地将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结结实实地拥入怀中。
一股混杂着泥土芬芳和女子身上独有馨香的味道,钻入鼻腔,让他无比安心。
他收紧了手臂,将下巴抵在她的发顶,低声开口。
“才两天不见,怎么感觉你都瘦了。”
江妙语的脸颊瞬间染上一层红晕,埋在他怀里,轻轻捶了他一下。
“就你贫嘴。”
赵青山轻笑一声,松开她,顺手牵起她的手,拉着她往屋里走。
“走,累了一天了,回屋歇歇。”
他的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和一丝只有两人才懂的暗示。
江妙语被他拉着,心跳得厉害,低着头,任由他牵着自己进了屋。
房门被赵青山用脚后跟轻轻一勾,便“吱呀”一声关上了。
屋内的光线,瞬间暗了下来。
他将她抵在门板上,不等她反应,灼热的吻便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
想念,是最好的催化剂。
一番耳鬓厮磨,直到江妙语被他折腾得浑身发软,气喘吁吁地求饶,赵青山才心满意足地放过了她。
他看着她水光潋滟的眼眸和红润的脸颊,心里那块因为分离而空落落的地方,终于被填满了。
……
中午饭后,赵青山把父亲赵福满叫进了东屋。
“爸,你进来一下,有事跟你商量。”
赵福满见儿子一脸严肃,也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跟着他进了屋。
赵青山关上门,从自己那个半旧的布包里,掏出了那个用报纸包着的、厚得像一块砖头的钱捆,直接放在了炕上。
“啪”的一声轻响,让赵福满的眼皮跟着跳了一下。
他的目光落在那个钱捆上,脸色瞬间变得凝重。
“这是什么?哪来的?”
赵青山没有隐瞒,将市里发生的事情,掐头去尾地简单说了一遍。
他只说是出门遇上贵人,帮了对方一个大忙,对方为了感谢,硬塞给他的谢礼。至于打架斗殴那些细节,他都模糊带过了。
“对方是个做倒卖生意的,出手比较大方。”
赵青山最后补充了一句。
屋子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赵福满一根接一根地抽着旱烟,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一万块。
这个数字,对于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农民来说,实在是太过震撼。
这笔钱,是泼天的富贵,也可能是滔天的祸事。
许久,赵福满才将烟锅在鞋底上磕了磕,抬起头,目光深沉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这钱,既然是你凭本事挣来的,那就你自己收着。”
他的决定,让赵青山有些意外。
“但是,”赵福满的语气变得异常严肃,“这笔钱的来路,不能让除了咱们自家人之外的第四个人知道!你得给我藏严实了,这两年,一个子儿都别乱动!免得惹眼,招来祸事!”
老人的话里,充满了过来人的智慧和谨慎。
赵青山重重地点了点头,父亲能这么想,他心里也就踏实了。
“爸,我明白。”
见父亲同意了,赵青山顺势说出了自己的另一个想法。
“爸,我琢'磨着,想在院子里再盖一间小屋,弄个洗澡房,冬天洗澡也方便。”
赵福满刚放缓的脸色,瞬间又拉了下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你这小子,刚弄来点钱,就光想着享受了?在盆里洗洗怎么了?全村人不都这么过来的?”
他嘴上虽然吐槽着,但看着儿子那副期待的样子,终究还是摆了摆手。
“我也不懂你那些新奇玩意儿,你自己有主意,就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他便起身,背着手,嘴里嘟囔着“净整些没用的”,走出了房间。
赵福满前脚刚走,江妙语后脚就端着一碗水走了进来。
她将水碗递给赵青山,小声问道:“你跟爸说什么了?我看他好像不太高兴。”
赵青山接过碗喝了一口,看着自家媳妇儿关切的眼神,心里一暖。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将炕上那捆钱,推到了她的面前。
江妙语的目光落在钱捆上,瞬间愣住了。
“这……这么多钱……”
赵青山拉着她在炕边坐下,将钱的来路,又跟她解释了一遍。
“这钱来得不太正,咱们现在不能花。你先找个地方藏好,谁也别说。等过个几年,风头过去了,再拿出来用。”
江妙语听完,小脸上满是震惊。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神坚定。
“我明白,我一定把它藏好,谁也找不到。”
她小心翼翼地捧起那捆钱,像是捧着一个滚烫的山芋,走到屋里那个上了锁的大木箱前,打开箱子,将钱藏进了最里面的夹层里。
第二天,心事尽去的赵青山,久违地想去享受一下悠闲时光。
他扛着鱼竿,哼着小曲,上了后山。
前阵子刚盖好的小木屋,静静地立在水潭边,看着就让人舒心。
他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甩下鱼钩,满心期待地等着鱼儿上钩。
然后,他就从日上三竿,一直等到了夕阳西下。
鱼漂就像是被焊死在了水面上,纹丝不动。
赵青山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他换了七八个钓点,用了各种秘制鱼饵,结果连个鱼毛都没钓上来。
“他**,难道是盖了这小木屋,把风水给破了?”
他垂头丧气地收起鱼竿,看着空空如也的鱼护,忍不住骂了一句。
钓鱼佬的尊严,在今天,被打击得体无完肤。
又过了一天,终于到了和刘宁约定取货的日子。
一大早,赵青山就和父亲套好了牛车,准备进城。
按照刘宁给的地址,父子俩赶着牛车,找到了城西那条名叫“红星巷”的巷子。
巷子不长,他们很快就找到了那家门上挂着一串红辣椒的院子。
赵青山上前敲了敲门。
很快,门从里面打开了,刘宁那张带着几块淤青但精神头十足的脸露了出来。
“兄弟!叔!你们可来了!快请进!”
刘宁热情地将两人迎了进去。
院子里,已经码放好了几个鼓鼓囊囊的大麻袋。
就在几人寒暄的时候,一个面容朴实的女人,牵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从屋里走了出来,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看起来六七岁的小姑娘。
女人看到有客,有些靦腆地笑了笑。
“孩他爹,来客人了啊。”
刘宁连忙介绍:“这是我媳妇,这是我两个孩子。”
赵福满看着那怯生生的女人和两个可爱的孩子,脸上的笑容不变,眼神却微微动了动。
父子俩和刘宁一起,将那一百二十斤棉花,合力搬上了牛车。
临走前,赵福满趁着刘宁回屋拿水的功夫,将儿子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
“青山,这倒买倒卖的行当,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你看他,有老婆有孩子的,万一哪天栽了,这一家子可怎么办?”
父亲的话,像一记重锤,敲在了赵青山的心上。
他猛然想起了几年后那场席卷全国的“严打”,多少投机倒把分子,就是在那时候栽了进去。
刘宁这人虽然混,但讲义气,对自己又有大恩。
眼看牛车已经装好,赵青山走上前,拍了拍刘宁的肩膀。
刘宁正咧着嘴笑:“兄弟,以后有事,随时来市里找我!”
赵青山看着他,脸上也带着笑,说出的话却别有深意。
“刘哥,这世道,风向变得快。给自己留条后路,总是没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