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妙语也跟着站起身，扶着腰，挺着个硕大的肚子，一步步挪到他跟前，帮他理了理衣领。
“山里路不好走，你慢点。”她柔声叮嘱，眼睛里全是化不开的担忧。
赵青山握住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
“放心吧，你男人心里有数。乖乖在家等着，我给你打只肥兔子回来炖汤喝。”
安抚好了媳妇，他转身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走到门口，他的视线不经意间扫过墙角，落在了那根靠墙立着的，崭新的竹制鱼竿上。
那是前阵子他闲着没事，自己削的。
一个念头，忽然就从心底冒了出来。
山里那个瀑布下的水潭，水清鱼肥，上次就看到了不少大鱼的影子。
今天天气这么好，去碰碰运气也不错。
他心里一动，鬼使神差地就走过去，顺手抄起了鱼竿。
江妙语站在屋檐下，看着他又拿上了鱼竿，忍不住莞尔一笑。
有时候觉得他成熟得像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能撑起整个家。
可有时候，他又像个没长大的孩子，骨子里总透着一股贪玩的劲儿。
她**着自己的肚子，脸上的笑容越发温柔。
赵青山带着两条半大的猎犬，雄赳赳气昂昂地进了山。
山路崎岖，但他走得极快，两条猎犬在他前后撒着欢，机警地探查着周围的动静。
他心里早就有了目标，直奔着记忆深处的那道瀑布而去。
穿过一片茂密的林子，熟悉的“哗哗”水声由远及近。
很快，那道银练似的瀑布和下方那汪碧绿深邃的水潭，就出现在了眼前。
赵青山找了块湿润的泥地，随便翻了翻，就挖出好几条肥硕的蚯蚓。
他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挂上鱼饵，熟练地一甩竿。
鱼漂在水面上轻轻晃了晃，然后稳稳地立住了。
山风习习，吹在脸上，带着水潭的湿气，凉爽又惬意。
赵青山靠在一块大石头上，嘴里叼着根草茎，眯着眼睛，悠闲无比。
他信心满满。
这么好的水，这么肥的饵，今天怎么着也得钓上一条大鱼，回去给媳妇好好补补。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太阳从东边的山头，慢慢爬到了头顶。
水面上的那个小小的鱼漂，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样，纹丝不动。
赵青山换了好几次鱼饵，换了好几个位置。
没用。
一条鱼都没上。
他脸上的悠闲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耐和失望。
他“呸”的一声吐掉嘴里的草茎，有些烦躁地收起了鱼竿。
看来今天不适合钓鱼。
他站起身，拍了拍**上的土，决定不在这儿浪费时间了，还是去林子里打猎靠谱。
刚准备招呼两条猎犬离开，他的脚步却猛地一顿。
就在不远处的一片小树林边缘，一只半大的狍子，正伸着脖子，好奇地往他这边瞅。
那呆头呆脑的样子，正是传说中的“傻狍子”。
赵青山眼睛一亮。
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
他迅速摘下背上的弓，抽出一支箭，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那只傻狍子似乎察觉到了危险，尾巴上的白毛炸了起来，可它非但没跑，反而更好奇地往前凑了两步。
就是现在！
赵青山目光一凝，手指松开。
“嗖！”
羽箭破空而去，带着尖锐的啸声，精准地扎进了傻狍子的脖子。
傻狍子发出一声短促的悲鸣，挣扎了两下，便轰然倒地。
两条猎犬兴奋地冲了过去，围着猎物又叫又跳。
赵青山走过去，拔出箭，将狍子扛在肩上，心里总算是舒坦了。
虽然没钓到鱼，但打了只狍子，也算满载而归。
他扛着狍子回到水潭边，准备先在这里把狍子开膛破肚，处理干净了再带下山，也能省不少力气。
他抽出腰间的猎刀，熟练地划开狍子的肚皮，将里面的内脏一股脑地掏了出来，扔进了旁边的水潭里。
红色的血水和内脏，瞬间在碧绿的潭水中散开。
就在这时，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原本平静无波的水面，突然炸开了锅。
几条黑乎乎的大鱼影子，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猛地从深水区窜了出来，疯狂地抢食着那些狍子内脏。
水花四溅。
赵青山看得目瞪口呆。
他瞬间就明白了。
不是这潭里没鱼，而是他用的蚯蚓，根本入不了这些大鱼的眼！
这些家伙，都是吃肉的！
他一拍大腿，脸上露出了狂喜的表情。
他迅速从一堆内脏里挑出了一块还带着血的肝脏，切下一小块，挂在鱼钩上，再次将鱼线甩进了水潭。
这一次，鱼饵刚一落水。
鱼漂猛地往下一沉，瞬间就被拽进了水里！
来了！
赵青山精神大振，猛地一扬鱼竿。
一股巨大的力道从水下传来，鱼竿被拉成了一个夸张的弓形。
是条大家伙！
他死死地攥住鱼竿，跟水下的东西角着力，手臂上的肌肉都鼓了起来。
两条猎犬也在岸边焦急地打着转，汪汪直叫。
僵持了足足有七八分钟，水下的那股力道才渐渐弱了下去。
赵青山瞅准机会，用力将鱼竿往回一拉。
“哗啦”一声巨响。
一条银白色的大鲤鱼，被他硬生生从水里拽了出来，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重重地摔在了岸边的草地上。
那鱼足有三四斤重，活蹦乱跳，尾巴甩得啪啪作响。
赵青山看着这条大鲤鱼，心里乐开了花。
他把鱼解下来，又把剩下的一大块狍子肺切成小块，全都扔进了水潭里。
就当是喂它们了，下次再来钓。
他心满意足地收拾好东西，一手提着大鲤-鱼，一手扛着处理干净的狍子，吹着口哨，带着两条猎犬，意气风发地往山下走。
路过村西头卖豆腐的王大娘家时，他停下了脚步。
正好，用一个鸡蛋换块豆腐，晚上给妙语做个鱼头豆腐汤，最是滋补。
他从兜里摸出一个早上出门时顺手揣着的鸡蛋，朝着王大娘家的院子走去。
院子里，正有几个婶子大娘排着队等豆腐，叽叽喳喳地聊着天。
看到赵青山扛着狍子提着鱼走进来，院子里的说话声，瞬间一停。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了他身上。
那眼神，说不出的古怪。
赵青山心里有些疑惑，但也没多想，只是笑着跟众人打了个招呼。
“王大娘，换块豆腐。”
一个平时跟他家关系还不错的婶子，没等王大娘开口，就凑了过来，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番，脸上的笑容更是古怪得不行。
“青山啊。”
那婶子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开口。
“你听说了没？那洪家的翠云，有啦！”
赵青山一愣。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婶子又往前凑了凑，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用一种幸灾乐祸又充满好奇的语气问道：
“你现在心里，是个啥滋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