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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府在城东榆钱巷,三进的宅子,是李万财特意买下送给周瑾的贺礼。
虽比不上侯府国公府的深宅大院,却也青砖灰瓦,庭院齐整,门前两座石狮虽是新雕的,却也威风凛凛。
今日府门大开,红绸高挂,“解元府”三个金漆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门前车马络绎,宾客如云,寒门出身的解元郎,竟比世家子弟更受追捧——毕竟谁都知道,这位是真正有才学的,将来入了官场,必是一方助力。
沈清辞随着侯府女眷下了车,抬眼打量这处宅院。
门前迎客的是个五十来岁的妇人,穿着簇新的靛蓝绸缎袄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插着支素银簪子。
她脸上带着拘谨的笑,双手紧紧交握在身前,见人来便不住点头哈腰——正是周瑾的母亲周老夫人。
她旁边站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穿着桃红绣蝶襦裙,头上戴着金钗珠花,打扮得鲜亮。
少女眉眼与周瑾有几分相似,只是神情更活泼,眼珠子滴溜溜转着,不住打量来客的衣着首饰,偶尔与年轻公子目光相触,便羞红了脸低下头,却又忍不住偷看。
这是周瑾的妹妹,周莹。
“永安候府夫人到了!”门房高声通报。
周老夫人忙带着周莹迎上来,屈膝就要行礼。
苏氏抢先一步扶住她:“老夫人不必多礼。今日是贵府大喜,我们合该来道贺。”
“夫人折煞老身了。”周老夫人声音发颤,显然从未见过这般阵仗。
沈玉瑶上前,端庄一礼:“周老夫人安好。玉瑶代钦天监恭贺周公子高中解元。”
周老夫人更慌了,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
有贵妇在一旁看着,唇角微勾,低声对同行的女伴道:“瞧见没?寒门就是寒门,再富贵也脱不了那身穷酸气。”
沈清辞目光越过人群,看向庭院深处。
周瑾正站在正厅门前迎客。
他今日穿了身崭新的月白直裰,腰间系着青玉带,头发用玉簪束起。
看上去脸色红润,迁移宫高耸,目光清明澄澈。
倒真如李万财所言,是个胸怀大志的君子。
似是察觉到目光,周瑾忽然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
周瑾眼中闪过一丝怔忡。
湖蓝衣裙衬得她肤白如雪,眉眼间那份清冷疏离,与这喧嚣的宴席格格不入,却莫名吸引人。
周瑾快步走过来,先是朝苏氏行礼:“夫人。”
“周解元不必多礼。”苏氏打量着他,眼中露出满意之色,“年轻有为,后生可畏啊。”
“永安候有要事当值,无法抽身赶来,特令送来一尊火珊瑚,愿周公子仕途亨达。”
后边的小厮立刻掀开黑布,引得周围人纷纷倒吸口凉气。
那火珊瑚盘踞在和田玉底座上,通体泛着熔金般的流光,红得炽烈却不灼眼。
珊瑚枝桠虬曲苍劲,却又带着玉石般的温润光泽,尖端缀着点点乳白的钙化结晶。
“啧啧啧,看样子这永安候下了血本要招揽这位解元。”
有人赞叹不已。
“可不是嘛!这等品相的火珊瑚都搬出来了,也真的是瞧得起人家了。”
唯有收礼之人周瑾,只是静静地看着那火珊瑚,神色未变分毫。
他目光掠过珊瑚的流光溢彩,没有半分动容。
待侍者将珊瑚奉到面前,他才缓缓起身,双手接过底座,对着送礼之人拱手作揖,声音清润平和,无半分波澜:“多谢侯府厚赠,这般珍品实在受之有愧。”
他命人将珊瑚小心放回库中,,目光转回苏氏身上,笑了笑,只不过神色越发礼貌疏离。
“请诸位上座。”
苏氏并未看出来不一样,笑眯眯的挽着沈玉瑶的手先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