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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砚把那枚沾了血的袖扣放进密封袋，手指在塑料边缘摩挲了一下。
他没关灯，也没躺下，就坐在床沿，盯着墙上的照片。
红笔圈出的残指还在滴血，纸面已经发皱。
他闭上眼，脑子却更清楚。耳边是钟表走动的声音，一下一下，像心跳。
他数到第三十七秒时，眼皮突然跳了。
再睁眼，天还是黑的。
窗外没有风，窗帘也没动。
但他醒了，时间还没到六点，离他平时起床早了两个多小时。他低头看手机，屏幕亮起——03:17。
这不是第一次。
昨天也是这个时间醒的，前天也是。三次，分秒不差。
他站起身，走到桌前翻开随身本子。
第三页画着三条横线，分别标着“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
每条线上都记了心率、呼吸频率，还有梦里的画面：手术台、镜面、另一个自己睁开眼睛。
裂痕的方向每次都一样，从左上角斜向右下，像是被人用刀划开的。
他合上本子，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
“带便携式脑波仪来我这儿。”他说，“走后巷，别用正门。”
对方没问地址，也没说多余的话。
通话结束，他关掉手机，拔下SIM卡，塞进抽屉最里面。
再把手术刀从枕头下拿出来，放在床头柜上，刀刃朝外。
林美媛二十分钟后到了。
她穿着深色外套，背着一个黑色箱子，进门第一句话是：“你这地方连个摄像头都没有。”
“我不喜欢被看着。”陈砚说。
她没反驳，打开箱子，取出仪器。两
个电极贴片连上导线，她递给陈砚，“贴太阳穴，今晚我要看你睡觉。”
“我睡不了。”
“那就躺着。”她说，“数据比你说的有用。”
陈砚照做了。
他躺下，闭眼，但没睡。
房间里只有机器运行的轻微嗡鸣。屏幕上开始出现波形，绿色线条上下跳动。
林美媛盯着显示器，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调出历史数据对比图。她忽然停住。
“你昨天这个时间段，θ波有个尖峰。”她说，“峰值出现在03:17:03。”
陈砚睁开眼，“什么意思？”
“浅睡眠转入清醒的过渡阶段。”她声音压低，“但你的脑电活动……和某个监控记录完全吻合。”
她调出另一组数据。画面分成两半，左边是陈砚现在的脑波，右边是一段标记为“实验体-01”的记录。
两条θ波曲线几乎重叠。
“这是谁？”陈砚坐起来。
“克隆体。”她说，“他们每天在这个时间唤醒他做神经测试。七十二小时内，每次都是03:17。”
陈砚沉默。他摸了摸锁骨下的旧伤，那里最近总是发烫，像有东西在皮下流动。
“我们再试一次。”他说。
第二天晚上，他提前注射褪黑素，设了三个闹钟，分别定在02:50、03:05、03:15。他想看看能不能打断这个节奏。
结果还是03:17醒来。
眼睛睁开的瞬间，心跳、呼吸、血压全部同步上升，和前两天一模一样。林美媛的设备自动报警，提示生命体征波动与远程监控目标一致。
“不是巧合。”她说，“你们的生物节律被绑定了。”
陈砚没说话。
他脱掉上衣，拿起手术刀，在锁骨下方轻轻划了一道。
血慢慢渗出来，速度和平常一样。
“如果他是我复制出来的。”他低声说，“那我有没有可能……也是别人复制出来的？”
林美媛没回答。
她正在上传数据，加密后存入离岸服务器。
这是她的习惯，只要涉及异常医学现象，就必须留底。
第三天夜里，两人守在仪器前。
窗外是废弃医院的走廊，玻璃碎了一地，月光照进来，映出斑驳的影子。
突然，显示器警报响起。
克隆体舱室的生命体征出现波动，时间又是03:17。
几乎在同一秒，陈砚的身体也有了反应——瞳孔收缩，肌肉紧绷，右手无意识地握住了刀柄。
林美媛立刻切到远程监控画面。
克隆体正缓缓睁眼，动作和陈砚前两次惊醒的生理反应完全一致。
她把两张图表并列显示，脑电波、心率、呼吸频率，所有参数都在同一时刻达到峰值。
“重合度89.6%。”她说，“这已经超出自然同步范围。”
陈砚盯着屏幕，忽然想起什么。
他翻出之前的照片，是母亲留下的那枚袖扣。他把它放在桌上，又拿出典当行带回的那一枚。
两枚并排，绿宝石颜色略有差异，但金属托架的磨损痕迹一模一样。
尤其是左侧边缘，都有三道细小刮痕，像是常年被手指摩挲留下的。
他的手术刀包也有这样的痕迹。皮革表面靠近扣环的位置，因为总被拇指蹭过，已经磨出了油光。
他猛地抬头看向窗外。
走廊尽头站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白大褂，身形和他相同，脸上看不清五官，但腰间挂着一个手术刀包。
镜头太远，拍不出表情，可那包上的磨损纹路，和他用了五年的那个，分毫不差。
陈砚抓起刀，冲到窗边。
玻璃映出他的脸，也映出外面那个人。两人同时抬手，动作一致，连指尖弯曲的角度都一样。
林美媛迅速截图，放大刀包部位。她比对了数据库里过去三个月克隆体的所有影像记录，发现那个包从未出现在监控中。它是新出现的。
“不是他们给的。”她说，“是他自己带出来的。”
“或者……”陈砚声音很轻，“是他自己长出来的。”
他退回房间，背靠墙壁坐下。仪器还在运行，绿线不停跳动。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明天这个时候，他又会准时醒来。
控制不住的那种醒。
林美媛坐在终端前，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备份最后一段数据。她抬头看了陈砚一眼。
“你有没有想过。”她说，“他们不是想造一个你。”
陈砚没动。
“他们是想让你变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