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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道决策接连而出,群臣静立殿中,神情震撼。
每一项举措都如惊雷贯耳,直击旧制核心。
倘若全部施行,人族崛起之势,势不可挡。
然而,这些变革无疑将撼动诸多权贵利益。
尤其是匠人可封爵享地一节,势必引发贵族阶层激烈反对。
毕竟,在他们眼中,那些操持斧凿之人,历来卑微不堪,岂配与世家并列?
军功授爵,亦是如此!
平民百姓若能凭借战功获得爵位,那这爵位岂不变得寻常?
殷商天下,即将迎来翻天覆地之变!
“太师、亚相、武成王、商容大夫,暂且留步,其余人退下吧。”
帝辛话音落下,唯余闻仲、比干、黄飞虎与商容四人立于殿中。
“四位皆为国家柱石,人族至贤。”
帝辛起身离座,语气庄重而深远。
“今逢人族振兴之机,全赖诸位鼎力扶持。”
“朕深知,欲行此大计,必触动权贵利益,阻力重重,举步维艰。”
“可谓逆流而上,步步荆棘。”
“然一旦成功,人族昌盛之势,便如江河奔涌,不可阻挡。”
“诸公乃国之栋梁,圣贤之姿,此事唯有托付于你们。”
“今日,朕以万民之名,向四位致以最深敬意。”
说罢,帝辛俯身长拜,神色真挚。
“陛下不可!”
四人急忙上前搀扶,面露惊惶。
“老臣受命于社稷,生死早已置之度外。”
“请陛下安心,我等必肝脑涂地,助您成就伟业,重振上古人族荣光。”
……
“帝乙驾崩,帝辛登基,封神之劫已然开启。”
“人教、阐教、截教皆被卷入漩涡,唯有我西方教安然置身事外。”
“此乃千载难逢之机,兴教之时已至!”
西方须弥山深处。
接引与准提自闭关中睁眼,眼中法则流转,金光闪烁,遥望朝歌方向,难掩心中喜意。
昔年魔祖罗睺毁坏地脉,西方自此荒芜,资源匮乏,门徒稀少。
多年以来,二人只能辗转东方,巧取豪夺,勉强维持道统不坠。
三百年前,鸿钧召集六圣共立封神榜。
他们以卑微姿态哭诉贫苦,竟得鸿钧垂怜,免去西方教签押之责。
仅由人、阐、截三教承担杀劫。
如今量劫初启,正可隔岸观火,待时而动。
“师兄,劫数已动,我们岂能袖手?”
准提开口,眼中精光闪动。
“是否该暗中布局,推波助澜?”
“唯有如此,才能在乱局中为我西方谋得最大机缘。”
“理当如此。”接引轻点头,眸光忽明忽暗。
“昔日巫妖大战,若非我设计引出那九只金乌,令后羿射杀,巫族与妖族何至于爆发最终决战?”
“若无那场浩劫,西方又有何机会崛起于洪荒?”
“前次量劫让我等获益无数,此次封神之役,正是我西方教登临巅峰之始!”
昆仑山上,云雾缭绕。
玉虚宫静立于绝巅,仙气氤氲。
元始天尊双目缓缓开启,法则如潮起灭,大道气息流转不息,圣人威压弥漫天地。
昆仑山上,飞鸟走兽皆伏地颤抖,不由自主地俯首叩拜。
“帝乙已亡,帝辛登基。”
“封神之劫,已然开启。”
“截教那些披毛戴角之流,终将尽数上榜,再难玷污清静道场。”
“我三清传承,玄门正统,岂容此等异类亵渎?”
“通天竟妄言‘有教无类’,不论根骨品性皆纳入门墙,实乃辱没盘古血脉。”
“这一劫,正好涤荡污浊,重整玄门纲纪。”
……
“白鹤童子!”
“弟子在。”一位白衣少年自外疾步而入,面容俊逸,气质出尘,躬身立于殿前。
“传申公豹来见我。”
“遵命。”童子领命退下。
殿中寂静,元始低语:“多年养此一人,如今总算可用。虽是孽障,却也堪为利刃。”
三十三重天之外,娲皇宫内。
闭关中的女娲倏然睁眼,眸光似星河倒悬,符文隐现,道韵起伏,仿佛穿越了无数岁月的尘埃。
那张素来平静如水的容颜,泛起一丝微澜。
“帝乙身陨。”
“帝辛执掌天下。”
“量劫将至。”
“洪荒将变,新纪元即将开启。”
“我和人族之间的因果,也该做个终结了。”
……
忽有童子来报:“启禀娘娘,太上圣人在外求见。”
“太上师兄?”她略一颔首,“请他进来。”
片刻之后,紫气东来三万里,金莲铺路,瑞彩千条,霞光涌动间,一位白袍老者缓步而来。他须发如雪,衣袍不染纤尘,每踏一步,虚空便似化为空明,踪迹难寻。
女娲轻叹:“师兄道行愈发深不可测。”
此人正是三清之首,鸿钧大弟子,太上老君。其修为冠绝六圣,其余诸人皆难企及。
“师妹亦非昔日可比。”太上淡然开口。
“身为人类之母,人族昌隆,你所获气运之盛,犹胜于我。”
“今日之你,早已凌驾接引、准提之上。”
“便是与元始相较,也未必逊色。”
……
两人落座,气氛宁静。
女娲问道:“师兄远来,可是为了人族气运之事?”
“正是。”太上点头。
“人族鼎盛已达巅峰,盛极必衰,势所必然。”
“此后气运将渐次流失。”
“趁此量劫动荡之际,若能一举收取其运,你我皆可得大益。”
女娲微微蹙眉:“尽取人族气运,谈何容易。”
太上目光平静:“但我信你,自有手段。”
太上嘴角微扬,神情似看透了一切。
“到那时,还需太上师兄出手相助。”
女娲轻声开口,语气温婉却带着一丝沉重。
“理应如此。”
太上淡淡回应,“我们与人族的这段因缘,也该画上句号了。”
灌江口。
十年洪流未息,大地如陷深渊。
浊浪翻滚,吞没村落无数,尸骨随波漂流,哀鸿遍野。
庄稼尽数毁于一旦,屋舍坍塌成泥,百姓流离失所,命如草芥。
“二郎……”
大堤边,一名老者望着身旁那名身形笔直、面容清峻的青年,声音颤抖,“这水,真能治住吗?”
十年来,他们日日与洪水搏斗,可灾情非但未减,反而愈演愈烈。
亲人离去,家园尽毁,希望早已被冲刷得所剩无几。
“一定能。”
杨戬目光坚定,迎着众人期盼的眼神,一字一句说道。
“只要我杨二郎还在一日,必让灌江口重见晴空万里。”
话虽掷地有声,他心底却如压巨石。
这场劫难,并非天意难违,而是源于自家血债。
父亲杨天佑娶了玉帝之妹云华仙子,触怒天庭。玉帝降罚,命四海龙王兴水作乱,使此地沦为泽国。
母亲云华仙子则被镇压于桃山之下,生死不知。
他拜入玉鼎真人门下,修得神通,归来只为赎罪。
可十年治水,徒劳无功。每一次看到百姓眼中那份信任与依赖,心便如刀绞。
夜深归家,脚步迟疑在门前。
这里曾是温暖之所,炊烟袅袅,笑语盈盈。如今门庭冷落,杂草丛生,连风都带着寒意。
“哥!”
门忽然从内开启,一道倩影立于灯影之中。少女容色倾城,眉目如画,一身素衣难掩其灵气逼人。
“你回来了!”
“婵儿?”
杨戬怔住,眼中瞬间泛起光亮,“你……这些年去了何处?为何杳无音讯?我一度以为……”
“以为我死了?”
杨婵撇嘴,轻轻哼了一声,“我在信里写得清楚,要去寻师学道,将来好胜过你这个做哥哥的。”
她俏皮一笑,眼中闪着骄傲的光,“现在嘛,打你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别想再让着我啦!”
杨戬听罢,不禁失笑。
望着眼前活生生的妹妹,心头暖流涌动,仿佛荒原之上忽见花开。
十年。
妹妹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眉眼间全是娘亲的影子,仿佛时光倒流,旧日容颜重现眼前。
看着她,心口又泛起一阵钝痛,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
桃山之下,那冰冷的石缝中,母亲独自承受了整整十年的孤寂与压迫。
身为儿子,却无力撼动天规,无法将她解救。这份愧疚,日夜啃噬着他的魂魄。
“杨戬,还认得我么?”
声音懒散,带着几分戏谑,从杨婵身后悠悠传来。
杨戬一怔。
这语调陌生至极,从未听过。
他目光掠过妹妹肩头,只见一只通体漆黑的大狗正人立而行,身上套着条花里胡哨的短裤,晃晃悠悠地踱步上前,神态倨傲,如同君王巡视领地。
“这是何物?”
“哪来的畜生,敢闯我杨家门户!”
杨戬瞳孔微缩,寒声质问。
“你才是畜生!**才真是不知礼数的野种!”
那黑狗猛然炸毛,尾巴高高翘起,嗓音陡然拔高,怒不可遏。
“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传授你仙诀、护你周全,耗尽本皇千年道行!如今你倒好,恩将仇报,连我的脸都认不出来?忘恩负义之徒!”
杨戬愣在原地,满脸错愕。
他转头望向杨婵,眼神写满不解。
“哥,”杨婵叹了口气,语气无奈,“别理它胡说八道。它是小天。”
“当年咱家那只小狗,跟我一起上山修道,开了灵智……只是,脑子有点不太正经。”
杨戬瞪大双眼,难以置信。
那是从前蹦跳撒娇、温顺乖巧的小黑狗?
如今怎会变得如此……癫狂怪诞?
“娘呢?”
“爹在哪?”
杨婵环顾四周,眉头渐蹙。
“这才离开十年,家里怎么荒成了这般模样?尘灰遍布,草木疯长……娘向来爱洁,绝不会任其破败至此。”
杨戬喉头一紧,指尖微微发颤。
他勉强扯出一丝笑意,声音平静:“他们外出游历去了,家中只剩我一人照看,难免疏忽。”
真相不能说。
父亲早已不在人世,母亲被镇压于桃山之下,生死难见。
这些事,他宁愿独自背负,也不愿让妹妹眼中多添一分悲色。
“出去游历?”杨婵轻疑,“去哪了?这么久都不归家?”
“还有灌江口——我回来时看见江水暴涨,田舍尽毁,百姓流离失所。那洪灾究竟是怎么回事?”
“近年天象紊乱,雨水失序。”
杨戬笑了笑,目光坚定。
“我已组织乡民筑堤疏渠,不日便可恢复安宁。”
“灌江口洪水滔天,父亲竟还有心思外出游历?”杨婵眉头微皱。
“这不像他的作风。”
“他出门太早,尚不知洪峰已至。”杨戬随口应道。
“我既然已长大,便该担起护佑一方百姓的职责,所以主动接下了这份差事。”
“原来如此。”杨婵并未深究。
她虽法力无边,却不过是个未满二十的少女,心性纯真。
对兄长向来信赖,从未怀疑过他言语中的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