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黑水浒开始 第43章:任侠尚气史大郎

古往今来,多少豪杰壮士在铜臭面前折腰,纵有拔山盖世之勇,也难逃这阿堵物的桎梏。

金钱如同流水,看似触手可及,实则稍纵即逝;财富宛若烟云,分明萦绕身侧,偏又难以把握。

这世间的困顿,十之八九皆因这黄白之物而起。

英雄末路,往往始于囊中羞涩。

想那楚霸王项羽,力能扛鼎,气吞山河,最终却因军饷匮乏而兵败垓下。

再看那秦琼卖马,杨志卖刀,哪个不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却为区区几两纹银折了腰。

金钱之于英雄,犹如枷锁之于猛虎,看似微不足道,实则致命。

这世间最讽刺之事,莫过于壮志凌云却困于柴米油盐,豪情万丈却败给锱铢必较。

史大郎自与少华山三人结交,好好的少员外做不成了,被人举报、朝廷通缉,只能远去渭州寻师,寻师又未果,来到大名府住了几时,盘缠用完,只好到赤松林来打劫。

这少年一贯的正直重义,连上山落草都不愿,此刻却做了拦路打劫的强人。

想他是何其骄傲的少年郎,若不是被逼无奈,又怎会如此作**。

王禹老神在在拄着凤翅镗,准备看戏。

只见林中那汉子听了鲁智深的怒骂,也是藏不住气的主儿,大喝道:“我没惹你,你却来惹我。”

说罢,就从林子里拿着朴刀,背翻身跳出来,喝一声:“秃驴!吃我一刀。”

鲁智深见他矫捷迅猛,轮起禅杖便砸。

那蒙面汉子眼神收缩,拈着朴刀,不敢硬战,只游斗四方,肚子里寻思道:这和尚的声音好熟,我似曾见过。

便远远往后一跃,急问道:“兀那和尚,你的嗓音好熟。姓甚名甚?”

鲁智深并不理会,如泥头车般往前急突,手里禅杖如同蛟龙翻海,双眸圆睁道:“俺且和你斗三百合,再来说姓名。”

那汉子也是冲动鲁莽,行事少谋略的,顿时大怒,仗着手中朴刀,来迎禅杖,两个斗了几招,朴刀都磕飞了,只剩个哨棒在手。

便见这条哨棒,或点、或扫、或砸、或捣。

棍影翻飞,如龙腾虎跃,气势磅礴;棍法凌厉,如疾风骤雨,锐不可当。

正所谓:棍长不过眉,身步要相随,虎口对虎口,上下任翻飞。

端的是,一棍在手,如握风雷,静可定乾坤,动能分阴阳。

“好棍法!”

王禹看到精彩处,不免叫了一声“彩”!

不愧是八十万禁军教头王进的徒弟啊!

这手棍棒耍起来,要威力有威力,要视觉享受有视觉享受。

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李忠那棍棒套路,却是有些拿不出手,上不得台面了。

王禹欣赏着绝妙棍棒,史大郎却是倍感压力,手里哨棒震颤不已,只觉面对的不是人,而是一头蛮兽。

攻不破、打不坏、力大无穷、凶猛恐怖!

‘好个莽和尚!’

‘竟比我那提辖哥哥还要威猛,我不敌也!’

又斗了四五合,史大郎再度往后猛退,到了林子边,抱拳叫道:“少歇,我有话说。你端的姓甚名谁?声音好熟。”

“洒家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鲁智深是也!”

“哎呀呀!”

面对再度扑来的胖大和尚,史大郎撇了哨棒,掀了面巾,剪拂道:“哥哥可认得史进么?”

鲁智深猛一收手,拧眉道:“咦!原来是史大郎。你怎在此打家劫舍?做了个强人?”

史进面色一苦,长叹不已:

“自那日酒楼前与哥哥分手,次日听得哥哥打死了郑屠,逃走了去。有缉捕的访知史进以及那个金老父女,因此小弟也便离了渭州……后来寻师父王进,一路直到延州,也寻不着。又到大名府住了几时,盘缠使尽,因此来这里寻些盘缠,不想得遇哥哥。敢问哥哥缘何做了和尚?”

鲁智深简单说了一遍,二人各自唏嘘。

这时,鲁智深才想起站在一边的王禹,介绍道:“王禹兄弟,这是洒家在渭州认识的好汉,少华山下史家庄的史大郎史进,因身上纹有九条青龙,绰号九纹龙。”

“哎呀!我听李忠兄弟说起过,史大郎乃是响当当一条好汉。在下青州清风山下王禹,送智深哥哥去东京大相国寺,落脚在那瓦罐寺里。”

“哥哥竟然认得我师父?”史进剪拂道。

“李忠兄弟随我有半年时间,他如今也在瓦罐寺中。”

“我当去拜见才是。”

三人结伴到了瓦罐寺,李忠远远便看见史大郎,迎上前来。

史进端的是有礼,俯身一拜:“徒儿拜见师父!”

可要知道,这开手师傅就是花钱请的启蒙老师,只存在金钱关系,但史进并不怠慢。

李忠也不拿大,回礼说道:“贤弟,你竟也来了山东。没成想半年过去,咱们三人又相遇,端的是缘分啊!”

“是啊!有缘千里来相会,得遇哥哥和师父,真是痛快!”

二人寒暄一阵,李忠这才问道:“敢问哥哥,可打杀了那剪径的强人?”

“啊?!”

史进微微一愕,然后臊红了脸,埋头拜道:“师父莫要再说了,那剪径的强人便是徒弟我。”

“啊?”

李忠更是惊讶,一把扶起道:“贤弟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你跟哥哥说。”

“唉!”

史进摇头苦笑。

“旁人不知贤弟的为人,我李忠如何不知,你岂是那剪径的龌龊人物。想来必是有缘故,不得不为之。”

李忠略有些急躁:“我哥哥王禹,乃是青州数一数二的好汉,你且说来便是。”

“好叫师父和哥哥们知道,我虽然做了强人,但今日那几个老和尚并一个小娘子,我虽拦了路,却不曾去劫她,容他们下山去了。”

“哦!”

李忠面上一喜,笑道:“这才是我认识的史大郎嘛!哥哥,这个史大郎可真是一条好汉,他从我手里没学得什么有用的,但得八十万禁军教头王进的指点,只半年功夫,就习得一手好棍棒。十个我也不是他的敌手!”

“刚刚智深哥哥与大郎好一阵恶斗,那棍棒端的了得,平生仅见。”

“是极是极!”鲁智深也直点头,认可史进的能耐。

“若是棍棒了得也就罢了,咱李忠在史家庄做了一年多的开手师傅,如何不知史大郎的为人?豪爽直率、重情重义。那戏文里唱道:马踏黄河两岸,锏打三州六府,威震山东半边天,神拳太保秦琼秦叔宝……史大郎便是这般的好汉。”

李忠当真是极尽夸奖,将二十郎当的史进说得都略有些难为情了。

王禹自也知道他的意思,一把拉住史进的手,来了出把手言欢。

在古代,握手是一种很亲近的姿态,历史上大魔导师光武帝刘秀就靠着“握手言欢”这个成语拉拢了不知道多少名将。

昭烈帝更是发扬光大,不仅握手言欢,还促膝长谈,甚至抵足而眠。

史进的实力、为人,是没问题的,除了略显毛躁冲动。

毕竟是热血小青年嘛!

纵观史进一生,他从桀骜不驯的小鲜肉,县里的青年俊杰,有雄心壮志的热血青年,堕落到杀人放火、眠花宿柳的江湖强人,到最终仍然是没什么大作为,连阵亡都是被箭**之后,又被第二波箭再射成刺猬。

他有厚实的家底,帅气的相貌,热血的年纪,极高的天赋,还配给他一个武艺高强的师父,可问题就出在了这里:

王进只是教了史进一身武艺,却没有教史进识人做人,为人处事。

他传授史进半年的武艺之后就归隐书中了,所以史进一生都是一个单纯的好勇斗狠的血性青年。

在王禹看来,史大郎缺的不是际遇,而是社会的历练。

‘我得好好养成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