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协会大厅很安静，弥漫着淡淡的药香。
前台后面，坐着一位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正低头整理着文件。
秦语蓉听到细微的脚步声，抬起头，看到站在前台前，身高才刚刚够到台面边缘的裴慕星时，明显愣住了。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
她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从柜台后面绕出来，弯下腰，脸上露出友好而疑惑的笑容，柔声问道：“小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呀？你的爸爸妈妈呢？是不是和爸爸妈妈走散了，迷路了？”
她下意识地认为这孩子是跟家人来办事，不小心走丢了。
裴慕星摇了摇扎着两个小揪揪的脑袋，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清澈见底，没有丝毫怯场，反而带着一种与她年龄极不相符的镇定和认真。
她看着秦语蓉，声音奶声奶气，却字正腔圆地说：“姐姐，我没有迷路。我是专门来这里学习的。”
“专门来学习？”秦语蓉更诧异了，差点笑出声。
她努力忍住，觉得这孩子真是可爱又异想天开。
“小妹妹，这里……这里是大人学习中医的地方，你还这么小，来这里能做什么呀？”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道带着明显不屑和嘲弄的粗哑嗓音。
“嗬，现在这协会门槛是越来越低了，奶娃娃都能随便进来说要学习了？”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有些随意、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腋下夹着个公文包。
周高飞是个自学了好几年中医，今天特意来申请参加初级药师资格考核的。
他自觉学得挺辛苦，看到这么个小不点大言不惭地说来“学习”，顿时觉得被冒犯了，语气充满了蔑视。
周高飞走到近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还没他腿高的裴慕星，嗤笑道：“女娃娃，毛都没长齐，认全字了吗？就敢跑到这里来大放厥词？赶紧回家喝奶去吧，别在这里浪费大家时间。”
秦语蓉皱了皱眉，对男人这种对一个孩子口出恶言的行为很不喜欢。
她担心会伤害到小女孩的自尊心，刚想开口缓和一下气氛。
然而，裴慕星的反应再次出乎她的意料。
小女孩既没有害怕得往后缩，也没有委屈地掉眼泪，反而猛地昂起了小脑袋，毫不畏惧地迎上周高飞带着嘲讽的目光。
她小脸绷得紧紧的，用那特有的小奶音，清晰地说道：
“这位叔叔，我们打个赌怎么样？要是我能通过这里的初级考核，你就要为你刚才说的话，向我道歉，”
周高飞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夸张地“哈”了一声，双手抱胸，不屑地道：
“你输了怎么办？我凭什么要跟你个小屁孩打赌？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裴慕星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
她没有争辩，而是低下头，在自己那个鼓鼓囊囊的粉色小背包里掏了掏，然后拿出了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便签纸，小心地展开，递到周高飞面前。
“要是我输了，这个就给你。”
周高飞本来不耐烦地瞥了一眼，觉得小孩子能拿出什么好东西，目光却瞬间被纸上的内容吸引住了。
白纸上是用铅笔写的字，虽然笔画还带着孩童的歪歪扭扭，但能看清写的是什么。
那是一个药方，配伍极其精妙，几味药材的组合看似平常，却暗含玄机，针对的是一种常见的儿童消化不良兼夜啼，其中几处用量和搭配，连他这个自学了好几年的人都觉得眼前一亮，细细琢磨，竟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他的呼吸不由得变得粗重起来，眼神里充满了贪婪和难以置信。
这药方……绝对是出自高人之手。
价值不菲。
他几乎能想象到自己如果能得到这个方子，加以研究甚至……下意识地就伸手想去抢。
然而，裴慕星似乎早有防备，小手飞快地一缩，把便签纸藏到了身后，仰着小脸，执着地问：“赌不赌？”
周高飞抓了个空，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看着周围已经有几个来协会办事的人被这边的动静吸引，投来好奇的目光。
碍于面子，也不好真的跟一个孩子动手强抢。
他转念一想，反正这小屁孩绝对不可能通过考核，这赌约自己稳赢，到时候这药方还不是自己的？
周高飞压下心中的贪念，冷哼一声，故作大度地说道：
“行，赌就赌，反正我今天也没什么事，就陪你个奶娃娃玩玩。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丢人，”
裴慕星见他答应，小脸上立刻露出了一个甜甜的，带着点狡黠的笑容。
那眼神灵动得像只成功偷到小鱼干的小猫，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她转过头，看向身旁一直处于震惊状态的秦语蓉，礼貌地问道：“姐姐，我能报名参加初级药材辨识的考核吗？”
秦语蓉这才回过神来，脸上写满了为难。
“小妹妹，这……来考取初级认证的，至少也都是成年人，从来没有你这么小的孩子来考过……这不符合规定啊。”
她主要是觉得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么小的孩子，别说辨识药材，估计连考核的题目都看不懂，纯粹是浪费时间。
然而，对上裴慕星那双清澈又坚定的眼睛，心里莫名地动摇了。
秦语蓉转念一想，反正这孩子肯定也过不了，甚至连笔试部分估计都看不懂，左右不过是浪费一张试卷的事情。
让她试试，碰了钉子，以后或许就知道脚踏实地了。
思索片刻后，她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好吧，姐姐破例帮你申请一次。你跟我来填一下基本信息。”
秦语蓉带着裴慕星走到一旁的办公电脑前，调出了一张电子申请表。
她看着还没电脑桌高的小女孩，有些犯难：“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年龄？这些基本信息需要填一下。”
裴慕星踮起脚尖，扒着桌沿，小脸凑近屏幕，一本正经地回答。
“裴慕星。年龄五岁半。”
她看着秦语蓉敲下“5”的时候，还认真地补充。
“快六岁了哦。”
秦语蓉忍着笑，帮她填好基本信息，又破例跳过了需要家长签字和学历证明的栏目，直接为她生成了一个临时准考证号。
“好了，小慕星，那边有座位，你去那里考试。考核时间是九十分钟，题型有选择题和辨识题，都是在电脑上完成。”
裴慕星接过秦语蓉打印出来的、写着她的名字和准考证号的小纸条，郑重其事地像捧着宝贝一样，走向指定的考试区域。
那是一片用隔板分开的安静空间，摆放着几台电脑。巧合的是，周高飞的位置就在她旁边。
周高飞看着这个还没椅子高，需要工作人员帮忙抱上特制加高椅垫才能碰到键盘鼠标的小豆丁，脸上的讥讽几乎要溢出来。
他阴阳怪气地低声道：“哟，还真敢来啊？待会儿可别对着屏幕哭鼻子，吵着要回家找妈妈。”
裴慕星稳稳地坐在椅垫上，调整了一下小**的位置，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
她甚至没有转头看周高飞，只是用小肉手熟练地移动鼠标，点击着屏幕上的考试系统登录界面，小奶音平静无波。
“叔叔，考试的时候要保持安静，这是基本礼貌。你话这么多，是不是因为知识都从嘴巴里跑掉了，所以脑子里才空空的？”
“你……”
周高飞被噎得一口气没上来，脸瞬间涨红了。
他没想到一个五岁小孩嘴皮子这么利索，还拐着弯骂他没脑子，气得想拍桌子，但看到不远处监考人员投来的目光，只能硬生生忍住，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牙尖嘴利，我看你能得意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