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王之死沸沸扬扬地闹了几日,最后不了了之。
皇帝心知肚明此事出自他的某个儿子之手,也不知道是他没有找到证据,还是找到了罪魁祸首却不忍心苛责。
反正皇帝下令此事就此作罢,安抚了纪平诉的生母和外族家后,便将事情压了下来。
就算皇帝查出纪平诉之死出自纪晏清之手,江羡昭也不担心。
最坏的结果就是她出来给纪晏清顶罪,反正她的王爷一定要清清白白的。
这是身为奴婢的自觉。
……
这日,江羡昭又沉浸在数不清的账本中头疼,春棠热切地帮她张罗着今日入宫的衣服。
“姑娘,您还是第一次入宫呢,穿什么?”
江羡昭沉默了一瞬,其实她不是第一次入宫。
她曾经无数次潜入过皇宫,为纪晏清做了数不清的掉脑袋的事情。
“穿得中规中矩就好,别给王爷惹事。”
纪晏清早就送来了消息,让自己陪他入宫去拜见淑妃娘娘。
服饰早就准备好了,一套绛紫色的雍容华贵,一套豆绿色的略显娇俏。
江羡昭的目光落在绛紫色那一套上,有些移不开眼。
搭配上那套黄金头面,端庄又温柔,一看就是一府主母的打扮。
可惜她只是个**婢,应当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能这般僭越……
察觉到江羡昭的目光,春棠眼中闪过了然,这套确实漂亮,她觉得昭昭姑娘穿这一套也很好。
春棠问:“那就穿这套?”
“不,穿那一套豆绿的。”
“为什么?”
按理说绛紫色那一套更稳重更华丽,豆绿色的反而有些跳脱轻浮。
江羡昭说:“我又不是晋王妃,穿得那么端庄作甚?”
“那好吧。”春棠觉得江羡昭有些小题大做。
纪晏清既然送来了这两套衣服,就说明两套都很适合江羡昭。
她又何必在这些小事上做无所谓的纠结。
……
江羡昭换好衣服出来,在马车边上稍等片刻,就看到纪晏清也出来了。
今日是探望生母,纪晏清穿得略显随意,他穿了身水蓝色长袍,腰佩青玉,公子玉树临风容貌俊美,可惜这般温和的颜色也柔和不了他身上的冷气,阴冷得像是从地里爬出来的罗刹。
江羡昭突然想起来,她曾经遛入宫中见过淑妃一面,那是清河崔氏出身的高门贵女,温文尔雅一身书卷气,纪晏清也不知道随了谁,一身煞气。
“在想什么?”
纪晏清偏头看江羡昭走神,打趣地看向她,眼底带着笑意。
若放在平时,江羡昭一定会被纪晏清的笑迷住了双眼,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搂住纪晏清的胳膊。
但当她褪去对纪晏清的滤镜后,反而从他眼中看到了一抹深意。
纪晏清看自己就像待价而沽的商品?
江羡昭愣了一下,很快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压了下去。
“主子真是一表人才。”江羡昭有些僵硬的笑了笑,她也不敢确定自己有没有在纪晏清面前露馅。
好在纪晏清没有过多追究,反而给她带来了另一个好消息,
“已经找到你弟弟了,本王过几日就把他接到长安来。”
江羡昭闻言,笑容深了几分,“多谢王爷。”
上了马车,纪晏清朝江羡昭道:“我早先和母妃提过为你挑选夫君一事,母妃那里已经准备好了长安诸位贵公子的画像,待会儿邀母妃为你掌眼。”
江羡昭的脸红了,像熟透的桃子。
她再成熟再稳重,如今也才十七岁,提起自己的亲事害羞也在情理之中。
江羡昭小声道:“王爷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赶昭昭走吗?”
察觉到她变了称呼,纪晏清笑了笑,抬手刮了一下她挺翘的鼻尖,眼中带着宠溺:“为何这么说,别人家的女儿从十二三岁开始相看人家,等十六七岁才出嫁……本王还觉得太仓促了呢。”
江羡昭沉默了一瞬,最后道:“麻烦淑妃娘娘了,只是奴身份低**,怕配不上诸位贵公子。”
“胡说!”
纪晏清抬手掐住江羡昭的下巴,露出少女艳红的唇瓣和清瘦的小脸。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江羡昭,眼神旖旎却藏着别样的情绪。
“昭昭是晋王府的姑娘,谁敢低看你?”
“对啊,谁敢低看晋王府的姑娘。”淑妃握着江羡昭的手,仔细打量着少女,她和纪晏清道,“你放心,本宫一定不会让昭昭受委屈。”
和江羡昭记忆中一样,淑妃温温柔柔的,说起话来轻声细语,待人温和有礼,在后宫中一直很低调。
所以皇帝不喜世家,但对淑妃还是很包容的。
纪晏清见自己母妃这般好说话,心中长舒了一口气,“那好,儿臣先去给父皇请安,昭昭就交给母妃了。”
“本宫又不会吃人,瞧你这副紧张的模样。”淑妃嗔怪地看着纪晏清离开。
在后宫沉浮多年立于不败之地的女人,能是什么软角色?
纪晏清走了后,淑妃不轻不重地松开握着江羡昭的手,接过宫女递上来的帕子擦着手指。
“名动长安的昭昭姑娘,本宫今日一见果真是个美人。”
江羡昭在心中叹气,能生出纪晏清这样疯批的,淑妃果然不是传闻中那般好说话。
她乖巧地跪在地上给淑妃请安,她的一切都是纪晏清给的,怎敢当着淑妃的面拿乔。
“奴婢给淑妃娘娘请安,奴婢能有今日的一切,多亏了主子的怜惜。”
怜惜……
她这句话说出口,引得淑妃多看了她一眼,淑妃眼中闪过满意。
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丫头。
纪晏清还未娶妻,她就怕这丫头生了不该有的心思赖在纪晏清身边,看纪晏清那副模样,对这丫头还有几分的怜爱。
她怕届时惹得正妃膈应。
淑妃朝伺候的宫女招手,“寻雪,把本宫挑好的画像拿出来给昭昭过目。”
寻雪去得很慢,江羡昭估摸着得两刻钟,回来的时候抱了一沓子卷轴。
淑妃朝江羡昭挑了挑下巴,“赐座吧,本宫这儿没那么多规矩。”
江羡昭沉默了一瞬,悄没声地揉了揉跪的生疼的膝盖。
也幸亏她不是细皮嫩肉养大的千金,跪两刻钟还是能忍住的。
江羡昭朝淑妃叩头谢恩,“奴婢谢淑妃娘娘恩典。”
目光落在寻雪打开的卷轴上,江羡昭突然愣住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