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羡昭见到了个不速之客，是纪承明。
纪承明的到来，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少年顶着乌青的脸，戏谑地看着江羡昭：“听说你要走？”
江羡昭闷哼一声，她不想理纪承明。
这个傻乎乎的八皇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和自己是一样的，成为了陆韶和纪晏清博弈的棋子。
但也不一样，因为纪承明好像乐在其中。
“八殿下如果没别的事情，就请离开吧。”
江羡昭拢了拢披在身上的外衫，补充道，“男女授受不亲。”
纪承明依然在笑，露出两颗小虎牙，“皇兄和陆韶竟然舍得放你离开，江羡昭你走有用吗？去哪里？”
江羡昭说她想去禹城，想知道纪晏清带她回来的真相。
但是刚张了张嘴，就被纪承明打断了。
“去禹城吗？去见大皇姐的旧部？”
江羡昭闷哼一声，在心里想着，原来禹城的那些人是明昭公主的旧部啊。
“去了那里有用吗？你想知道什么真相？你是替身的真相？”
江羡昭突然哽住了，纪承明的话就像朝她泼了一盆冷水，让她倏地冷静下来。
“江羡昭，没用的，你走了只会惹怒五哥，你不会好过的。”
纪承明好像是专门劝她离开的，说完这句话后，什么都不管就走了。
江羡昭不明白纪承明的目的。
她转身回到房中，桌子上放着一个小小的行囊。
行囊中的东西不多，只有几件贴身衣物，和走到哪里带到哪里的短刃。
江羡昭想了一下，自己这么多年，好像也就混了这些东西，其余东西都是纪晏清给她的，都不是她的。
她看似尊贵，但什么都没有，骨子里依然是那个卑微的小奴婢。
走吗？
走的话，去哪里？去禹城让那个黑市引路人告诉自己，江羡昭就是明昭大公主的替身？
去自取其辱？
而且，纪晏清当真这么容易将自己放走吗？
纪承明的嘴很毒，但江羡昭不得不承认，确实够一针见血。
江羡昭犹豫了。
……
“哒哒哒——”
敲门声打断了纪晏清和陆韶的谈话，烛光将二人面前的棋局照得局势不清不明。
这个时间会是谁过来？
纪晏清和陆韶对视一眼，眼中各自带着复杂的情绪。
陆韶抬手打乱棋局，将黑子一颗一颗地捡回棋奁。
天色不早了，陆韶的声音沙哑慵懒，黑子衬得他的指骨异常白皙温润。
“是她吗？”
“我觉得是她。”
纪晏清说着起身去开门，打开门，就看见江羡昭穿着粗布麻衣站在二人的面前。
纪晏清挑了挑眉，狂傲不羁的神情上带着几分的不可置信。
“晋王府缺你吃穿了？怎么穿成这样？”
江羡昭往里看了一眼，见陆韶也在。
她沉默了一瞬，低声道：“王爷，我能进去吗？”
“进来吧。”
纪晏清侧过身子，后知后觉，江羡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称为我，改掉了“主子”和“奴”的称呼。
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见过陆公子。”
少女朝着陆韶福了福身子。
她虽然穿着粗布麻衣，但掩饰不住被晋王府刻意培养的周身气度。她就像是落难在外的金枝玉叶。
其实，她确实是金枝玉叶。
“不朝本王行礼，倒是对陆公子殷勤？”
纪晏清的话虽然责怪，但听不出生气。
江羡昭反应过来，朝着纪晏清跪下。
“好端端的，跪什么？”
纪晏清虽这么说，但还是受了江羡昭这一礼。
少女身形单薄，跪在地上身躯微微颤抖，看着楚楚可怜。
“不走了？”
陆韶闪过了然，在旁边清冷的开口。
江羡昭闷哼一声，朝纪晏清磕了个头，“前些日子是昭昭任性了，愧对王爷的栽培。请王爷责罚。”
纪晏清意味深长地看着江羡昭，半晌都没有说话。
纪晏清的房间中很安静，只能听到偶尔陆韶喝茶时，茶盏和桌子发出的清脆碰撞声。
江羡昭不知道跪了多久，膝盖有些疼了，但这些对她来说都是家常便饭。
纪晏清叹了口气，“本王很高兴。”
江羡昭的后背倏地出了一身冷汗。
果然，纪晏清说要放自己离开的话是假的，他果然不会放过自己。
“起来吧，过去的事情既往不咎。”
纪晏清扶起江羡昭，“明日和本王去城主府走一趟，看看传国玉玺的下落。”
江羡昭执拗得没站起来，朝纪晏清磕了个头，“是从前的昭昭不懂事了。”
送走江羡昭，纪颜琪转身看着含笑的陆韶，实在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陆韶，你早就知道昭昭不会走？”
“不知道，草民猜的。”
“那你还能猜到什么？”
“草民还能猜到，今日的一切都有王爷的推波助澜，王爷在试探昭昭姑**忠诚度。”
纪晏清敏锐地觉察到江羡昭对自己的态度变化，所以他开始放任江羡昭接触陆韶。
若江羡昭真的被陆韶忽悠走，那她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那陆公子呢？陆公子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纪晏清坐回到桌前，给陆韶倒了杯茶水。
江南特供的雨前龙井芬芳馥郁，浓郁的茶汤溢出茶盏，滴滴答答地洒在外面。
主人要送客了。
“我已经给过王爷答案，可惜，我输了。”
陆韶抚起袖子，朝纪晏清恭敬地行了一礼。
“陆某告退，祝王爷心想事成。”
“心想事成？你不答应本王，本王怎么能心想事成？”
纪晏清看着陆韶离开的背影，不由自主地喃喃道。
陆韶开门时，看到门前有一角粗布麻衣的衣角一闪而过。
他眼中闪过笑意，没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去了江羡昭的房间。
暗卫从暗处出来，朝着纪晏清行了一礼，“王爷，方才八殿下见过昭昭姑娘，但说话声音太小，没听清二人在说什么。”
纪晏清闷哼一声，不管这个，“无所谓，她能选择留下就够了。”
纪晏清久居高位惯了，懒得去探究属下的内心，只要能达到目的，一切都好说。
而江羡昭这边，
陆韶问江羡昭，“昭昭姑娘，选择留下，是因为对他还抱有期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