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同签得出乎意料的顺利。
不过,这次方老板倒是良心了一点,给张、迟二人的条件600块钱保底工资,加出场费:按场子大小200到500不等。
俩关傻了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痛快的签了自己的大名,老迟都快哽咽了。
“唉!你说你闹这出干嘛,弄得我心里怪不好受的。”方资本家如是想到。
早知道你们那么容易满足,保底工资再扣200了。
难受啊!
要下班了,方远靠在门框上看了会儿,突然开口:“珮芳,该去夜校了。“
“啊?“姚珮芳抬起头,有点纳闷,怎么还催我下班啊?
“今天...今天没课呢。“
“那...“方远盯着她道,“我送你回家?这天太热。“
吕小军都忍不住切了一声。
老迟一脸姨母笑。
这家伙心思都不藏了吗???
姚珮芳假装犹豫了好大一会儿,红着脸说:“...好。“
弄堂里的穿堂风裹挟着栀子花香。方远继续哼着《甜蜜蜜》。
路过环球录像厅旧址时,方远突然捏闸。早有准备的姚珮芳腰腹用力,纹丝不动。
“说起来,”方远单脚撑地,扭过头说,“你在录像厅干了这么久,还没正经看过电影吧?”
“我请你看电影啊。”
八十年代,男青年请女青年单独看电影,几乎等同于表白。
“我...“姚珮芳这次真的犹豫了,想答应又想拒绝,“这片子...不太好吧,下次吧。”
方远瞄了眼海报——香港新到的《倩女幽魂》。
老刀还真有点神通广大嘿,这电影在香港都上映没多久吧?这都能搞过来?
方远正要开口解释这电影不是什么《倩女销魂》,是正经电影,姚珮芳又道:“今天...不行,我爸妈知道我今晚没课...下、下次吧。”
“好吧。”方远有点垂头丧气。
姚珮芳看看方远有点蔫吧的样子,本来觉得有点可惜的心情瞬间变得明媚。
等把姚珮芳送到弄堂口,她突然小声说道:“我、我爸妈下个月都是夜班,到时候.....”
话没说完,小姑娘就害羞的说不下去了,一转身,大长腿一迈,走了。
现在轮到方远心情大好了。
嘿嘿嘿......
方远哼着《甜蜜蜜》的调子蹬回星火公司时,自行车蹬起来都觉得轻快。后座空荡荡的,但衣角似乎还残留着某人手指揪过的触感,风一吹,痒酥酥的。
刚拐进弄堂口,就听见孔凡伟那破锣嗓子在嚷嚷:“我妹呢?我那么大一个妹妹呢?方远你把我妹拐哪儿去了?!”
方远一抬头,看见孔凡伟正蹲在公司门口的石墩子上,手里攥着半根黄瓜,啃得咔嚓作响。身后们敞开着,迟智强趴在桌子上写新歌,嘴里还哼着调子。
张航不在,他是本地人,平时只有演出前需要排练才过来。
“送回家了。”方远锁好自行车,钥匙圈在食指上转得飞起,“怎么,还得给你写份《姚珮芳护送报告》?”
孔凡伟“呸”地吐掉黄瓜蒂,一个箭步蹿过来,胳膊肘往方远肩上一架,挤眉弄眼:“行啊方老板,下手够快的!我妹说啥了?脸红没?答应你下次约会没?要不要我帮忙?”
方远被这连珠炮问得一愣。
不对啊,老孔,我是主角,按理来说,你这个人设:男主角旁边的一号男配。不应该是妹控吗?
现在不应该抄着扫帚追打我三条街,怒吼“离我妹远点”吗?
怎么还上赶着当僚机了?
方远奇怪的看着他:“怎么的?你不反对我泡..呸!我追求你妹妹?”
“嗐!”孔凡伟一摆手,笑得贼兮兮,“我孔凡伟是那种古板家长吗?隔着呢,是我表妹,有你这个表妹夫也不错。”
两人正说这话,吕小军默默从里屋飘出来,手里捧着个搪瓷缸子,还没开口,方远就打断:
“行啊,小军同志!”方远阴阳怪气。“现在都知道通风报信传播八卦了?”
“不、不是!就是孔哥问我你去哪儿.....”吕小军着急解释。
“行了,不用说了,我算看透你了!”方远大踏步往里走,不理在后面着急自辩清白的吕小军。
迟智强微微一笑,本来苦逼的催人泪下的歌感觉唱不下去了,也开始哼: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第一个把少女的笑容比作花儿的人,真的是个天才——少女笑容确实像花儿一样,但是不能简写,少女如花。
此时,姚珮芳就跟花儿一样。
“姐!你笑啥呢?”弟弟姚俊波突然瞪大眼睛。
“我哪有笑!”姚珮芳赶紧板起脸,可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往上翘。
“你明明在笑!一直都没停过”姚俊波皱着眉,一脸嫌弃。
姚珮芳一把捂住弟弟的嘴:“写你的作业!”
她坐在弟弟的书桌前,却神游天外,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
“姐!这道题到底怎么解啊?”姚俊波咬着铅笔头,一脸困惑地抬头看她。
“啊?哦……”姚珮芳猛地回神。她脸一热,假装严肃地咳嗽一声:“这道题……呃,你先设未知数为X……”
“这是上一题!现在都到三角函数了!”
“哦?哦哦!你上课没听吧!怎么什么都不会!”
说完题,小姑娘又陷入了神游。
晚上,姚珮芳洗完澡,穿着一条棉质睡裙,布料被水汽微微浸湿,贴在纤细的腰线上,勾勒出饱满的曲线。
她躺下来,柔软的床垫微微下陷。个子好像又长高了,睡裙的裙摆变短,只勉强盖住大腿。
姚珮芳是翻了个身,开始畅想下次看电影的情景。
“他会不会……牵我的手?”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的心跳骤然加快,赶快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闷闷地笑出声。她还不敢笑太大声,同房间里还睡着姐姐呢,怕吵醒她。
“姚珮芳!你在想什么呀!”
她小声骂自己,可嘴角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珮芳!怎么还不睡觉!翻来覆去多少次了!”终于还是吵醒了姐姐,她不满抱怨姚珮芳。
“啊,太热了。我不动了!”
窗外,蝉鸣声渐渐弱了下去,夏日依然燥热,她拿着蒲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怎么也睡不着。
下个月啊,还有好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