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知道老孔的秉性,一般人提出让自家亲戚来干,跟要架空方远似的。
不过老孔么.....
方远想了一会,倒不是怀疑老孔,而是有点顾虑:“表妹?女孩子……来这地方?不太好吧?晚上人多嘴杂的……”
“嗐!下午场有啥!”孔凡伟满不在乎地摆手,“都是街坊邻居,看个电影,能有啥事?再说了,就下午来,晚上场我盯着!关键是自己人,知根知底,用着放心!外人你能信得过?万一卷钱跑了,或者嘴不严实乱说,麻烦大了!”
方远沉吟着。孔凡伟说的有道理。录像厅这生意,现金流水大,内容又敏感,找个外人确实风险不小。
用亲戚,忠诚度有天然优势。而且下午场相对温和,风险可控。
“行吧,”方远点点头,“那你跟你表妹说说。工钱……一个月五十块,你看行不?比在家待着强。”
“行!肯定行!我明天就跟她说!”孔凡伟见方远同意,更来劲了,
“还有!打扫卫生!你看这地,天天瓜子壳花生皮,还有烟头,脏死了!咱们自己哪有空天天扫?”
他指了指门口:“弄堂口那个王阿婆!你认识不?她老伴走得早,女儿残疾,还嫁的远,一个人孤零零的,靠糊纸盒、捡破烂过活,日子挺紧巴的。
咱们雇她!每天散场后,或者早上开张前,来扫扫地,擦擦板凳,倒倒**!一天……给她一块钱!你看咋样?她肯定乐意!”
方远眼睛一亮!王阿婆!他当然记得!就是那个给他指路找吕科长、还得了三颗大白兔的老太太!
人看着老实本分,住得近,手脚也还算利索。一天一块钱,一个月三十块,对她来说绝对是笔不小的收入!而且这活不累,时间也灵活。
“好主意!”方远拍板,“就请王阿婆!一天一块,天天来!跟她说清楚,主要就是打扫卫生,别的不用管。工钱……日结!让她每天干完活就领钱,踏实!”
“成!”孔凡伟兴奋地搓手,“这样算下来,我表妹五十块,打扫三十块,一个月才八十块工钱!这点钱,咱们一天就赚回来了!值!太值了!”
“不过,”方远补充道,“放片子这块,还是得有个学徒帮你分担。你一个人盯着太累,万一机器出点小毛病,连个搭把手的人都没有。”
孔凡伟挠挠头:“这个……找谁?”
方远点头:“嗯,我去找吕科长说,他有没有亲戚孩子,过来帮忙,一个月,300块。”
“300?!”孔凡伟大惊。
“别心疼,回头他的作用不止300。”
周一上午,方远顶着还有些发沉的脑袋,又去了上影厂后勤科点卯。科长看他脸色还是不太好,挥挥手:“小方啊,感冒没好利索就别硬撑了,去休息室歇着吧。”
方远如蒙大赦,道了谢,立刻去补觉了。中午吃过饭,就直奔录像厅
刚走到录像厅所在的弄堂口,就看见孔凡伟正站在门口,跟一个背对着方远的姑娘说话。
那姑娘身材高挑,至少得有个174,这年代可太罕见了。
她散着头发,用一个发箍箍了起来,穿着在这个年代算时髦了,下身是条深色牛仔裤,上身穿这白色毛衣脚上一双半旧的白色回力鞋,整个人透着一股清爽利落劲儿。
“珮芳!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地方!以后你就在这儿……”孔凡伟正说着,一抬眼看见方远,立刻咧嘴笑起来,“方远!来来来!正好!介绍一下!”
那姑娘闻声转过身来。
方远只觉得眼前豁然一亮!
妈妈,我恋爱了!
她约莫十八九岁年纪,皮肤白皙,长着一张标准的国泰民安脸。
五官生得极其标致:眉毛浓密而修长,像画上去似的;眼睛大而明亮,眼尾微微上挑,带着点天然的妩媚,眼神却清澈干净;鼻梁挺直,嘴唇丰润,嘴角天然带着点上翘的弧度,不笑也似含笑。
方远前世在网络上、电视里见过无数美女,浓妆艳抹的、精雕细琢的,但此刻面对眼前这个穿着朴素、不施粉黛的姚珮芳,心头还是忍不住“咯噔”一下,被这扑面而来的、充满生命力的美丽震了一下。
“方老板,这是我表妹,姚珮芳!”孔凡伟介绍,“珮芳,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方老板,方远!咱们录像厅的大当家!”
姚珮芳落落大方地看向方远,脸上绽开一个笑容。这一笑,眉眼弯弯,嘴角上扬,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明媚又爽朗。
“方老板好!”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点年轻女孩特有的活力。
方远迅速定了定神,压下心头那点异样的波动,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你好,珮芳同志。别听你哥瞎说,什么大当家,就是合伙做点小生意。以后麻烦你了。”
“不麻烦!我哥都跟我说了!”姚珮芳笑容不减,眼神里带着好奇和期待,“能有事做,还能赚钱,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孔凡伟在旁边插嘴:“方远,你看,我就说我表妹靠谱吧!人勤快,脑子也活络!”
方远点点头,对姚珮芳的第一印象非常好。这姑娘不仅长得漂亮,眼神干净,说话爽利,没有小家子气的扭捏,看着就是个能干活、能担事的。
“珮芳,”方远开始安排工作,“咱们这录像厅,下午场两点开始。上午呢,事情也不少,主要是准备工作。”
他指了指屋里:“你过来干的活,首先是进货和分装零食。瓜子、花生、话梅糖、山楂片这些,每天都要消耗不少。上午得去副食品商店买回来,然后按份量分装好。瓜子花生用旧报纸包,二两一包;话梅糖、山楂片按颗数装小纸袋。这个活需要细心,手脚麻利。”
姚珮芳认真听着,点点头:“嗯!这个我能干!在家也常帮妈妈做这些。”
“第二件事,就是做电影票。”
他拿起一张红纸,裁成约莫两指宽、三寸长的小纸条,然后在纸条中间盖上椭圆章——“环球录像厅”。
“喏,就这样。”方远示范了一下,“每天下午场和晚上场开映前,需要准备好足够的票。票要裁得整齐,章要盖得清楚。上午有空就多做点,省得下午手忙脚乱。”
“行!这个我也能行!”姚珮芳看着那鲜红的票,觉得挺有意思。
方老板,您放心!上午这些活,我保证干得妥妥帖帖!”
“工钱的事,你哥跟你说了吧?”方远问。
“说了!五十块一个月!”姚珮芳眼睛亮晶晶的,“比我妈在厂里挣得还多呢!谢谢方老板!”
“别老板老板的了,喊哥就行。”方远笑了笑,“下午场开始后,你的主要任务就是卖票、卖零食、收钱找零。人可能会比较多,要机灵点,手脚麻利,钱要算清楚。遇到不讲理的或者浑水摸鱼的,别怕,喊你哥或者我。”
“嗯!我记住了!”姚珮芳用力点头。
“那行!”方远对孔凡伟说,“老孔,你带珮芳熟悉一下环境,东西放哪儿,钱盒子在哪,零食怎么分装。我去趟街道办。”
姚珮芳跟着孔凡伟走进录像厅,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即将成为她工作的地方。方远看着她的背影,那高挑的身姿在略显昏暗的室内依然醒目。
这环球录像厅,有了姚珮芳的加入,似乎连空气都变得明媚生动了几分。下午场的售票台,怕是要成为弄堂里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