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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在办公室越来越烦躁,工作和家庭都不顺,陈青拿起钥匙骑着电动车就出去了。
电瓶车漫无目的地向前,停在金河边上。
这里远离镇子中心,平时只有些钓鱼佬。
此刻午后燥热,岸边空无一人,只有河水裹着泥沙,浑黄地向下游奔涌。
猛地一声尖锐的呼救,像根针,猝然刺破了沉闷的空气。
“救……救命啊!救……”
陈青猛地站起身,循声望去。
上游百米处,河心有个挣扎的白点,一起一伏,被浑浊的河水裹挟着向下冲!
几乎没经过思考,他甩掉鞋,手机钱包往地上一扔,纵身就扎进了河里。
河水比他想象的更急更凉,水下的暗流拉扯着他的手脚。
他咬着牙,拼命朝着那道越来越无力的白色身影游去。
靠近了,才看清是个女人,长发散乱在水面上,挣扎的动作已经微弱下去。
他一把捞住对方的手臂,触感冰凉细腻。
那女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下意识地死死缠抱住他,差点把他也拖进水里。
“松开点!想活命就别乱动!”
陈青低吼一声,用力掰开她缠绕的手,改为从背后箍住她的胸口,奋力向岸边划去。
水流汹涌,每一下划动都极其艰难。
女人的身体很软,无知无觉地靠在他怀里,偶尔呛咳出几口水。
终于,脚触到了岸边的淤泥。
他连拖带拽,几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才把人弄上了岸。
女人瘫在河边的草地上,浑身湿透,白色的连衣裙紧贴着身体,上下剧烈起伏的胸脯,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
干呕伴随着咳嗽,吐出好几口河水,脸色苍白如纸,长发粘在脸颊和脖颈上,说不出的狼狈。
陈青喘着粗气,瘫坐在一旁,手臂和小腿被水下的枯枝划了几道血口子,火辣辣地疼。
看这样子,用不着再做什么急救措施。
女人缓过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睫毛上还挂着水珠。
她看向陈青,眼神里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恐和恍惚。
“谢……谢谢你……”声音微弱,还带着颤抖。
“没事就行。”
陈青站起身,拧着衬衫下摆的水,河水哗啦啦滴在草地上,“河边水急,以后小心点。”
他无心去询问对方为什么落水的,同是天涯沦落人。
不同的是,他的失意与这个女人差点失去生命而言,也算不得什么了。
他摸遍湿透的裤兜,才发现手机钱包都扔在上游了。
女人也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腿一软,又坐了回去。
陈青看了一眼她还在发抖的小腿肚和擦伤的手臂,皱了皱眉,“能自己走吗?”
“还……应……应该可以。”
她试着动了一下,吸了口冷气。
“你先等等,我拿手机打120。”
陈青指了指上游,转身大步朝上游走去。
等他再回来时,那女人已经勉强跪坐在地上,正试着整理湿透的头发和衣服,姿态有些笨拙的狼狈。
她看到陈青回来,像是松了口气,又有些不好意思。
“已经打了120了,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就先走了!”
陈青在集市上新买了一套便宜的衣服,准备回镇**换掉。
门卫看到他一身湿透、狼狈不堪的样子,吓了一跳:“陈副镇长,你这是……”
“没事,不小心掉河里了。”
陈青懒得解释,推车进了车棚。
还没走到办公楼,二楼综合办走廊上就伸出一个脑袋,办事员小赵手里还握着电话,“陈副镇长,殷镇长让你马上到她办公室去。”
语气里全然没有一点尊敬,就像是在喊一只小猫小狗一般的随意。
“知道了。”
他挂了电话,把新买的衣服扔回办公室,就穿着这身湿透、带着河腥味的衣服,一步一步,再次走向三楼的镇长办公室。
镇长办公室的冷气依旧充足,像一张无形的冰网,瞬间裹住了陈青湿透的身体。
殷朵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手指间夹着一支细长的香烟,没点。
她看着像个落汤鸡似的陈青进来,精心描画过的眉毛慢慢挑了起来,嘴角扯出一个毫不掩饰的讥讽弧度。
“陈副镇长,工作时间,你这是……刚去河里摸虾逮鱼去了?”
她声音拖得有点长,带着戏谑。
陈青被划伤的地方在冷气下隐隐作痛,没理睬她的嘲讽。
“殷镇长找我什么事?”
“什么事?”
殷朵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把烟轻轻搁在烟灰缸边,“工作时间,无故失联,擅离职守!你眼里还有没有一点组织纪律?!”
“我请过假了。”
陈青提醒她。
“有批条吗?谁签字同意了?”
殷朵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咖啡杯碟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的目光在陈青湿漉漉、沾着草屑和泥点的衣服上扫过,毫不掩饰地在鼻子前扇了扇,“一股子腥味,臭死了!”
陈青嘴角抽了抽,这么明显的针对,他还需要解释什么!
殷朵拿起内线电话:“小赵,拿几张纸笔上来。”
很快,小赵拿着一沓信纸和一支签字笔进来,看到陈青的样子,眼里闪过鄙夷之色,把东西放在办公桌上,在殷朵的示意下退出了办公室。
“写。”
殷朵的下巴朝那沓纸扬了扬,“就写今天下午你无故脱岗、失联,以及……这副尊容返回单位,严重损害干部形象的事情经过,要深刻,认识到错误的严重性,写不完,检查不通不过,今天就别下班了。”
陈青看着那沓洁白的信纸和那支黑色的笔,笑了笑!
他没申辩,也没离开,很顺从地走到办公桌前。
拿起笔,笔尖悬在纸面上空,停顿了几秒。
然后,他弯下腰,开始写。
标题:《关于今日下午脱岗情况的说明》。
内容极其简略,只写了“因个人私事外出,途中意外落水,导致未能及时接听电话,返回单位时形象不佳。”
既未详细说明私事是什么,也未承认任何错误,更谈不上深刻。
不到三行字。
他签上名字和日期,直起身,将那张纸推到殷朵办公桌面前。
殷朵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陈青!你这是什么态度?!”
她抓起那张纸,揉成一团,狠狠砸向他胸口。
纸团碰到湿衣服,弹了一下,落回地上。
“让你写深刻检查,你就这么敷衍?你是不是真觉得我拿你没办法了?”
她站起来,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目光逼视着他,“我告诉你,下村挂职的名额,党委会上已经定了!本来还在考虑给不给你机会,既然你觉得自己硬气,那就你去!到时候,我看你还硬不硬气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