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开局请朱元璋退位,朱允炆人麻了 第44章 明目张胆的拉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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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王府承运殿内,烛火摇曳映得满殿暖光,座上宾主言笑晏晏,杯盏相碰间尽是融融暖意,一派和谐自然的友好气象。

不知情者见了,定会以为皇孙朱允熥与燕王朱棣当真是一对叔慈侄孝、情笃意厚的亲叔侄。

可实则二人各自心怀算计,眼底深处藏着不为人知的筹谋,半句真心也未曾交付。

偏偏这等虚与委蛇的场面,反倒最是“和谐”,毕竟无需针锋相对,双方尽捡着顺耳的好话来讲,字里行间皆是客套与敷衍,想不显得融洽都难。

再加上道衍这位精通话术、擅长调和气氛的高人在旁周旋,时而引经据典,时而巧妙转圜,殿内的谈话气氛更是愈发显得热络融洽。

直至戊时末刻,夜色已深,朱棣才缓缓起身,脸上堆着温和的笑意,对着朱允熥拱手作揖道:“今日与殿下相谈,当真是畅快淋漓,颇有几分酒逢知己、相见恨晚之感,恨不得与殿下彻夜长谈,抵足而眠,共话心腹之事……但殿下身负社稷重任,身兼数职,每日天不亮便要前往文华殿学习理政,臣这做四叔的,断不能拖了殿下的后腿。若不然让父皇知晓,怕是要狠狠问罪于臣了。是以今日便只能到此为止,时辰已然不早,殿下也该早些歇息,养足精神才是。”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郑重:“另外,四叔还是那句话——四叔自始至终都会全力支持允熥你担任储君,绝无半分二心,更不会与献王沆瀣一气、暗中勾结。”

最后这番话,朱棣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脸上的表情也瞬间变得异常庄严肃穆,眼神中满是“恳切”与“坚定”。

朱允熥脸上先是露出一副极为不舍、意犹未尽的神情,仿佛还沉浸在方才的“畅谈”中,可听到朱棣最后这番表态,脸上的神色立刻转变成浓浓的感动,眼眶似有微光闪动:

“有四叔这句话,侄儿这心里便彻底踏实了!四叔乃是诸位藩王中能力最强、才华最出众的,诸王之中谁人不敬佩四叔?如今四叔这般坚定地支持侄儿,想来其他叔叔伯伯们见了,也定然会效仿四叔,一同支持侄儿成为我大明的储君!”

说着,朱允熥也正了正神色,目光灼灼地看着朱棣:“四叔,侄儿今日也把话说明白了——只要四叔能助侄儿顺利当上储君,他日侄儿定有重谢,绝不负四叔今日的支持!”

朱棣闻言,眼底精光微动,快得让人无法捕捉,随即放声大笑,语气爽朗:

“都是朱家血脉,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谢与不谢的,本王从不在意。本王自始至终都记得大哥临终前的遗愿,定会尽心辅佐允熥你登上大位,绝不辜负大哥的托付!”

“多谢四叔!四叔当真是父亲留下的肱骨之臣,是侄儿最可信赖的长辈啊!”朱允熥激动地上前一步,紧紧抓住朱棣的手,脸上满是感慨与“信赖”。

朱棣也连连摆手,语气谦逊:“殿下过誉了,这都是臣该做的,谈不上什么肱骨之臣。”

一时间,殿内叔侄二人的“感情”仿佛瞬间得到了升华,四目相对时,竟能从彼此眼中看到“真诚”,甚至隐隐透着“惺惺相惜”与“依依不舍”之意。

这番“感人至深”的场景,看得一旁的道衍大师眼皮剧烈跳动,心中不由得暗叹:这二位殿下,当真是天生的“戏精”啊!

这演戏的功夫,一个比一个精湛,若不是老衲深知燕王的真实心思,怕是也要被眼前这叔侄情深的假象给彻底欺骗过去了!

可这样“演”下去也不是办法,夜已深……道衍当即轻咳一声,上前一步温和提醒:

“两位殿下这般深厚的叔侄情谊,当真是世间罕见,实在令人动容。不过今日时辰确实已然不早,两位殿下明日皆有要务在身,不妨改日再约时间相聚,今日便暂且到此为止吧。”

朱棣与朱允熥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各自抱拳,再次上演了一番“惜别”的戏码。

朱允熥随即转头吩咐身侧的侍从:“风尘,你替本王送四叔和道衍大师回府。另外,把本王特意为四叔与道衍大师准备的薄礼也一并带上,务必亲手交到二位手中。”

“不必如此麻烦……”

“万万不可,殿下太客气了……”

朱棣与道衍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开口拒绝,语气中满是“推辞”。

可朱允熥却不管不顾,大手一挥,语气坚定:“四叔与大师皆是自家人,何必说这般见外的话?些许薄礼,不过是侄儿的一点心意,二位务必收下。”

见二人还要继续推辞,朱允熥直接挥手示意光羽去准备礼品,丝毫不给他们拒绝的机会。

“哎……允熥你这孩子,真是太客气了……”朱棣走之前,还忍不住“无奈”地感叹了一句,脸上满是“受之有愧”的神情。

道衍也再次对着朱允熥躬身行礼,郑重告辞。

朱允熥先是对着朱棣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随即目光转向道衍,也学着佛家的礼仪,双手合十行了一礼:“今日与大师初次相见,便觉与大师格外投缘。往后大师若得空,要常来吴王府走动才是,本王很是愿意听大师讲经说法,感悟佛法真谛。”

本来已经迈步准备离开的道衍,听闻这话,脚步猛地顿了一下,忽然缓缓扭头看向朱允熥,眼神中闪过一丝探究。

他沉吟片刻,才开口回道:“殿下若是想听佛经,老衲座下恰好有一位弟子,对佛经的钻研极为精深,其造诣甚至隐隐超过了老衲。若殿下不嫌弃,老衲可以将他派到殿下身边,专门为殿下讲经说法,也算是给这孩子谋一份前程,让他有机会为殿下效力。”

连吕氏都恨不得将朱允熥身边的人全部换成自己的心腹与眼线,道衍心中何尝没有同样的盘算?

如今朱允熥主动示好,这或许正是一个安插眼线的绝佳机会!

朱棣闻言,眼底也微微闪烁了一下,随即也跟着附和道:“那位小师傅讲解佛经的经意,确实颇为精妙。本王先前曾听过一次,只觉得心神舒泰、神清气爽,受益匪浅。允熥你若是有兴趣,确实可以试试,定然不会失望。”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语气放缓:“当然,你也不必急于一时。等过些年,父皇也定然会为你挑选一位精通佛法的寺庙高僧,专门为你讲佛祈福。”

最后这番话,朱棣算是巧妙地打了个补丁,免得方才的提议太过刻意,引起朱允熥的怀疑与警惕。

朱允熥听闻二人的话,先是露出一副颇为心动的模样,手指轻轻摩挲着袖口,似在认真考虑,可片刻后还是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遗憾:

“罢了。本王如今每日空闲的时间确实不多,加之年纪尚小,心思还难以完全沉静下来,暂时就不必专门找一位讲经师傅了。此事等以后再说吧。”

他话锋一转,再次看向道衍,笑容温和:“当然,道衍大师若是平日有机会,也可常来吴王府做客。哪怕不讲佛经,让本王听听大师对人生世事的感悟,也是好的。”

道衍与朱棣心中都掠过一丝遗憾,可这种事情本就勉强不得,若是再坚持,反倒容易引起怀疑。

道衍当即缓缓点头,语气恭敬:“殿下如此看重老衲,是老衲的荣幸。往后若得空,老衲定当再次登门叨扰殿下,与殿下畅谈一番。”

“哈哈,好!本王随时欢迎大师!”朱允熥笑着点头应下。

而这几次三番都没能顺利离开的道衍与朱棣,这才再次郑重告辞,转身向外走去。

这次倒是真的没有再耽搁,还顺势带上了朱允熥为他们准备的“薄礼”。

那礼品也没什么特别珍稀之物,都是些寻常可见的普通物件——给朱棣的,是一柄用优质精铁精心铸就的长刀,刀身寒光隐隐,做工还算精良;给道衍的,则是一尊小巧的铜制佛像,造型古朴,神态安详。

等二人回到燕王府,将礼品拆开随意看了一眼,便没太放在心上,只当是朱允熥的寻常客套。

可道衍出于对佛祖的敬重,还是特意将那尊佛像小心翼翼地摆放在了书房的供桌上,还点燃了一炷香,默默祈祷了片刻。

可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供桌时,忽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方才摆放佛像时,入手的手感似乎有些异常,比寻常同尺寸的铜佛要轻上一些。

他心中一动,转身重新将佛像从供桌上取下,捧在手中仔细端详,又轻轻掂了掂重量,随后用手指轻轻敲了敲佛像的底座,只听到底座传来一阵轻微的“空空”声——这佛像居然是中空的!

道衍眼底光芒闪烁,当即快步走到桌前,端起桌上的烛台,借着跳动的烛火仔细查看佛像的每一处细节。

一旁的朱棣见状,不由微微挑眉,开口问道:“大师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此时的道衍已经在佛像底座的边缘找到了一处极为隐蔽的细小缺口,他用指甲轻轻一抠,那缺口处的铜片便应声而开,从里面掉出了一张折叠得极为整齐的纸张。

道衍伸手将纸张捡起,展开一角后抬头看向朱棣,朱棣也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手中的纸张,二人四目相对,脸上都带着几分疑惑与探究,一时之间竟都没有说话。

好一会儿,朱棣才缓缓皱起眉头,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弧度:“这……是朱允熥让人偷偷放进去的?他这是想做什么?”

道衍缓缓摇头,眼神中满是思索:“老衲也不清楚……此事颇为蹊跷。”

朱棣当即对着道衍示意:“大师快看看纸上写的是什么内容,说不定能看出些端倪!”

道衍轻轻点头,将纸张完全展开,凑到烛火旁定睛细看。

只见纸张上密密麻麻写满了佛经经文,字句工整,看起来似乎就是一篇藏在佛像之内的普通佛经,没什么特殊之处……

朱棣也凑过身来,伸头看了一眼纸上的内容,见只是寻常佛经,顿时没了兴趣,反而轻笑着摇了摇头:“或许只是当初打造这佛像的匠人,或是卖佛像之人故意放进去的,为的就是讨个吉利,吸引买家罢了。大师不必太过在意。”

可道衍却不这么认为。

他总觉得朱允熥此举不会如此简单,若只是寻常客套,断不会特意将一张佛经藏在中空的佛像里。

他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将纸上的佛经从头到尾仔细读了一遍,可通读下来,依旧没发现任何异常之处。可越是这样,他心中的疑虑就越重——他就是觉得不对劲,朱允熥绝不会做无用之功。

他定了定神,再次从头开始读起,这次特意放慢了速度,逐字逐句地仔细揣摩,同时暗暗留意每一句经文的最后一个字。

读着读着,他忽然眼前一亮——那些看似毫无关联的句尾之字,若是连起来读,竟组成了一句完整的话:“大师有大才,可愿助我登顶天下!”

道衍彻底惊呆了,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他完全被朱允熥这般明目张胆、简单直接的做法给震住了!

他万万没想到,朱允熥竟然会用这种方式来拉拢自己,如此大胆,如此不加掩饰,实在超出了他的预料。

朱棣见道衍半天没有动静,脸色还异常难看,不由心中疑惑更甚。

道衍平日里素来沉稳,哪怕是泰山崩于前也能面不改色,今日怎么会如此失态?

他心中一动,开口呼唤道:“大师,你怎么了?可是纸上的内容有什么问题?”

道衍这才陡然回过神来,连忙将手中的纸张递给朱棣,语气带着几分复杂:

“殿下不妨将这篇佛经每一句末尾的字连起来读一遍,便知其中蹊跷。”

朱棣接过纸张,疑惑地看了道衍一眼,见他没有再多解释的意思,便也不再追问,而是按照道衍的说法,将佛经中每一句话的最后一个字逐一挑出,连起来缓缓读了出来:“大师有大才,可愿助我登顶天下!”

读完这句话,朱棣瞬间僵住,嘴巴微张,半天说不出话来,只能仰头望着天花板,脸上满是无语与震惊,心中翻起惊涛骇浪——朱允熥这小子,竟然真的敢当着自己的面,拉拢自己最信任的谋士!

道衍看着朱棣的反应,也忍不住苦笑了一声,心中除了震惊,还夹杂着几分警惕与庆幸——还好自己察觉得早,并且是当着朱棣的面发现了这张纸,若是事后被人点破,或是朱棣从别处得知此事,那自己就算有百口也难辩,定会让朱棣对自己产生深深的怀疑与猜忌。

有那么一瞬间,道衍甚至怀疑这是朱允熥故意设下的圈套。

他根本不是真心想拉拢自己,而是想借此挑拨自己与朱棣之间的关系,让朱棣对自己产生隔阂!

不然的话,根本没必要用这种隐晦又容易暴露的方式,若是真心拉拢,直接私下找机会表明心意便是,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见朱棣一直沉默不语,脸色越来越难看,道衍心中“咯噔”一跳,一个念头瞬间闪过脑海:朱允熥想要的,不会就是这个结果吧?不管拉拢成功与否,先挑拨自己与朱棣的关系,让燕王府内部产生裂痕……

这一刻,已是天命之年、历经无数风雨波折的道衍,忽然觉得头皮发麻,后背上瞬间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他不敢有丝毫迟疑,当机立断上前一步,语气异常严肃地对着朱棣说道:“殿下,老衲自洪武十八年投奔殿下麾下,至今已有七年有余。这七年多来,老衲所思所想、所做所为,皆是以殿下的大业为重,从未有过丝毫异心,更不敢有半分不臣之念!”

他语气恳切,眼神坚定:“殿下在老衲最落魄、最不得志的时候收留老衲,给予老衲信任与重用,这份恩情无疑于再造之恩,老衲此生不敢或忘!”

“如今吴王仅凭一张藏在佛像中的佛经,便想挑拨老衲与殿下之间的信任,殿下万万不可轻信他的伎俩,不可上了吴王的当啊!”

道衍顿了顿,语气愈发郑重:“更何况,吴王朱允熥虽然手段非凡,心思深沉,但老衲观其言行举止,却并未看出他有殿下这般与生俱来的天子气象。老衲心中早已认定殿下乃是天命所归,又如何会因吴王区区一句话,便做出背叛殿下的不义之举呢?”

“殿下可还曾记得,老衲第一次见到殿下时所说的话语?”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朱棣,“当日初见殿下,老衲便觉殿下龙气浓郁,气运昌盛,将来定当能‘加顶白帽’,成就一番惊天伟业。”

“是以,老衲对殿下的忠心天地可鉴,又如何会被吴王的只言片语所动摇,做出背主求荣之事呢?”

朱棣听完道衍这番情真意切的话,脸上的神色稍稍缓和了些,他当即起身,对着道衍拱手作揖,语气带着几分歉意:“大师勿怪,方才是本王思虑不周,心中有些急躁了,让大师受委屈了。”

说罢,朱棣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缓缓解释道:“主要是近来投靠吴王的人越来越多了,如今朝中已有大半官员选择站队吴王,哪怕是那些没有主动站队的官员,但凡吴王亲自出面相邀,也几乎没人会拒绝他的拉拢。”

“如此一来,吴王的势力日益壮大,给本王带来的危机感实在太重了。而大师你,又是本王最为依赖、最为仰仗的左膀右臂,是本王夺取大业最重要的助力。是以方才见此情景,本王才会有些失态,还望大师不要放在心上。”

他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几分担忧:“当然,本王并非怀疑大师的忠心,只是担忧大师被吴王这般盯上,往后的日子,怕是会多了许多麻烦,日子难熬啊。”

道衍闻言,却是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语气平静:“殿下不必担忧。只要老衲自己不愿动摇,难道他吴王还能强行将老衲绑到他那边去不成?这些外在的干扰,于老衲而言,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小事罢了,殿下不必为此自扰。”

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深邃起来:“如今之际,想要在与吴王的较量中占据上风,甚至最终取胜,老衲心中有两个办法,殿下可要听听?”

“大师快讲!本王洗耳恭听!”朱棣连忙将脑海中那些杂乱的思绪甩开,眼神瞬间变得专注起来,连连点头催促。

道衍缓缓竖起两根手指,语气沉稳:“其一,便是从吴王自身的弱点入手。此次老衲随殿下去吴王府赴宴,虽未探得太多核心机密,但也并非毫无收获。吴王看似行事周全、无懈可击,宛如一块无缝的精钢,可实则仍有破绽可寻——那便是支持他的人太多了!”

“嗯?”朱棣闻言,眉头不由皱起,脸上满是疑惑,“支持他的人多,难道不是好事吗?麾下势力庞大,于他争夺储君之位而言,不是更有底气?”

道衍缓缓拢了拢袖口,眼底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语气带着几分冷意:“若支持他的皆是有才有德、严于律己、能恪守国法之人,那自然是天大的好事,足以让他如虎添翼。可吴王的运气,显然没这么好。”

“他麾下固然有能臣干吏、猛将良将,可也混杂了不少趋炎附势的小人、贪赃枉法的奸徒。这些人看似是他的助力,实则是埋在他身边的定时炸弹——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便是他最大的弱点。”

“如今吴王的势力如滚雪球般日益壮大,麾下人数越来越多,他在管理约束方面,难免会出现疏漏,甚至留下难以弥补的漏洞。而这些漏洞,便是我们可以利用的突破口。”

朱棣听到这里,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光亮,像是抓住了关键,连忙追问道:

“大师的意思是,我们可以从吴王麾下那些奸人小人入手,找到他们的把柄,借此打击吴王的威信,让他颜面扫地?”

道衍轻轻颔首,语气愈发笃定:“殿下所言极是。据老衲所知,吴王麾下的凉国公蓝玉、郑国公常茂、定远侯王弼等人,虽皆是战功赫赫的猛将,可身上却都带着一个致命的缺陷——那便是敛财无度、欺压百姓、肆意妄为,平日里多有不法之举。”

“他们仗着自己手握兵权、深受吴王信任,在地方上横行乡里、兼并良田,甚至强抢民女、鱼肉百姓,所作所为早已引起民怨。这些事情,陛下未必一无所知,只是碍于他们过往的功勋,以及吴王如今的势头,才暂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立刻追究罢了。”

道衍眼神愈发深邃,语气带着几分洞察:“可据老衲对陛下的了解,陛下素来最恨**污吏、违法乱纪之徒,绝不会任由这些人胡作非为下去。隐忍只是暂时的,终有一天,陛下会彻底爆发,对这些不法之徒进行清算。”

“是以,我们若想对付吴王,便要从他这些心腹手下着手——搜集他们违法乱纪的证据,在合适的时机呈给陛下,借陛下之手,断其臂膀、伤其元气。一旦这些得力干将倒台,吴王的势力定会大受打击,甚至可能被逼得狗急跳墙,做出失当之举,届时陛下自然会对他彻底失望。”

朱棣听得连连点头,眼中的光芒越来越亮,显然对这个计策极为认同。

可就在他准备开口叫好之时,道衍话锋一转,又提出了另一个思路:“当然,除了这个办法,还有另外一个计策,便是继续执行之前的‘捧杀’之策——不断抬高吴王的声望,助长他的傲气,让他在赞誉声中逐渐忘乎所以,变得骄纵自大。”

“甚至,我们可以暗中挑动他的野心,让他产生提前谋反的念头。一旦他真的迈出那一步,陛下定会亲自出手将他拿下,届时无需我们动手,吴王便会自取灭亡!”

道衍顿了顿,补充道:“当然,最稳妥的方式,便是将这两个计策结合起来,双线并行——一边寻找机会打击他的麾下势力,一边继续用‘捧杀’之策迷惑他,让他在明枪暗箭中防不胜防。”

朱棣目光灼灼地盯着道衍,语气急切:“大师方才说有两个办法,那另一个办法呢?还请大师一并告知!”

道衍微微一笑,语气从容:“那另一个办法,便是从陛下身上入手——毕竟,储君之位最终由谁担任,决定权终究在陛下手中。”

“从父皇身上入手?”朱棣顿时来了兴趣,身体微微前倾,“大师不妨细说,该如何做?”

道衍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反问了一句:“殿下以为,陛下在挑选储君时,最看重的是什么?”

朱棣沉吟片刻,仔细思索后,试探着开口:“应该是能力与品行吧?毕竟储君乃是未来的君主,需有治国之才,更需有仁厚之德。”

道衍轻轻颔首,又补充道:“殿下说得没错,但除此之外,陛下还格外看重‘心胸’——能否容得下朝堂百官,能否平衡各方势力,能否让朱家宗室和睦相处,这些都是陛下考量的关键。”

“当然,陛下挑选储君,从来没有明确的标准,一切都以他心中的尺度为准绳。不过据老衲推测,陛下先前之所以会考虑立献王为储君,定然是看重了献王的心性——献王性子温和,无争强好胜之心,若他成为储君,或许能让宗室之间少些争斗。”

朱棣听到这里,忍不住抬手打断,语气中带着几分郁闷:“大师不会又要重提之前那‘无能反成优势’的论调吧?”

“哈哈!”道衍不由大笑一声,随即摆了摆手,语气轻松,“殿下误会了,老衲今日并非要谈论此事,而是想告诉殿下,殿下若想让陛下认可,成为储君的有力竞争者,便要学会为陛下分忧,展现出他心中所期望的储君心胸!”

“陛下为何看重殿下的能力,却始终没有明确立殿下为储君?除了老衲之前分析的‘避免宗室争斗’的顾虑,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殿下并非嫡长子,在诸多藩王之中,殿下之上还有秦王与晋王两位兄长。若陛下贸然立殿下为储君,秦王与晋王心中定然会不服,甚至可能引发宗室内乱,这是陛下最不愿看到的局面。”

“所以大师的意思是……”朱棣听得有些糊涂,眉头再次皱起,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道衍缓缓露出一抹了然的笑容,语气清晰:“老衲的意思是,殿下若能展现出足够的心胸与气度,让其他藩王都愿意支持殿下,届时陛下即便有顾虑,也不得不重新考虑储君人选。”

“毕竟,陛下一生征战,创下大明基业,最担心的便是百年之后,朱家血脉因争夺皇位而自相残杀。若殿下能得到诸多藩王的支持,证明自己有能力让宗室和睦,陛下自然会对殿下更加信任。”

“而且,诸藩王手中握有兵权,尤其是九边的塞王,更是镇守一方的重要力量。这股势力,是目前唯一能与吴王抗衡的力量——一旦殿下能将这股力量整合起来,即便吴王麾下官员众多,殿下也未必会落于下风,甚至可能更具优势。”

朱棣这次终于彻底明白了道衍的深意,他沉默片刻,开始在心中仔细盘算——自己是否真的能做到让其他藩王支持自己?

想了好一会儿,朱棣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大师,此事或许并不容易。诸王皆是父皇的亲生儿子,尤其是那些手握重兵的塞王,个个心高气傲,自视甚高。本王虽然在藩王中略有威信,但要说让所有诸王都心悦诚服地支持本王当储君,恐怕很难做到。”

道衍闻言,也轻轻叹息了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认同:

“这一点,老衲其实也想到了——此事确实困难重重。但即便如此,殿下也不能放弃拉拢诸王的机会。即便不能让所有诸王都支持殿下,只要能争取到一部分人的支持,也能成为殿下争夺储君之位的重要资本。”

这次,朱棣倒是十分认同地点了点头,语气诚恳:“大师说的是。先前本王太过执着于如何对付吴王与献王,反倒忽略了从其他方面增强自身势力。如今经大师提醒,本王才明白,拉拢诸王也是一条重要的出路。”

道衍也随之补充道:“不瞒殿下,老衲也是今日见过吴王后,才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之前我们都太过关注朝堂与吴王府的动向,却疏忽了诸藩王所能带来的影响——这股力量,若是运用得当,足以改变当前的局势。”

朱棣深吸一口气,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当即做出决定:“好!便按照大师说的办!我们多条腿走路,一边对付吴王麾下的势力,一边继续捧杀吴王,同时还要积极拉拢其他藩王。至于最终结果如何,便交给天意吧!”

“善!”道衍微微颔首,眼中露出一丝赞许之色。

……

与此同时,皇宫奉安殿内,气氛却显得格外沉静。

锦衣卫指挥使蒋寰正恭敬地站在殿中,将今日燕王朱棣前往吴王府拜访吴王朱允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禀报给朱元璋。

朱元璋听完后,脸上非但没有露出丝毫生气的神色,反而带着几分好奇,开口问道:“哦?他们二人见面后,谈得如何?气氛还算融洽吗?”

蒋寰听到这个问题,不由得愣了一下,按照以往的惯例,陛下最忌惮的便是藩王与皇孙私下往来,担心他们结党营私,可今日陛下的反应,却与往日截然不同。

但他不敢有丝毫迟疑,连忙躬身回道:“回陛下,据属下派去监视的锦衣卫回报,燕王与吴王见面后,相谈甚欢,殿内气氛一直十分融洽,并无任何不快之事发生。”

“呵呵!”朱元璋听完,忽然轻笑了一声,眼神中带着几分难以捉摸的深意。

随即他沉默片刻,开口下达了一道令人震惊的命令:“传朕旨意,将安插在吴王府内的所有锦衣卫全部撤回,从今往后,不得再对吴王进行任何监视!”

“陛下!”蒋寰听到这话,顿时大惊失色,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他实在无法理解陛下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朱元璋却没有过多解释,只是轻轻摆了摆手,语气平淡:“不必多问,按朕说的做便是。退下吧。”

蒋寰不敢再追问,只能强压下心中的震惊与疑惑,恭敬地行了一礼,缓缓退出了奉安殿。

直到走出皇宫,远离了奉安殿的范围,蒋寰才忍不住脸色微变,一个惊恐的念头瞬间在他脑海中冒了出来:陛下此举,难道是已经决定册立吴王为皇太孙了?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再也无法压制。

蒋寰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想当初,在诸多皇子之中,唯有太子朱标居住的东宫,从未安插过锦衣卫进行监视;而其他亲王的府邸,皆有锦衣卫的眼线暗中观察。

这是皇帝对储君的特殊尊重,是储君身份的一种隐性象征。

如今陛下下令撤回吴王府的锦衣卫,不再对吴王进行监视,这与当初对待太子朱标的方式如出一辙!

越想,蒋寰心中便越是震动——若真是如此,那大明未来的储君之位,恐怕真的要落在吴王朱允熥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