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天微尘 第38章 边陲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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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陲风起

道域广袤,浩瀚无垠。无量剑宗所在的中央灵域,灵气如雨,天骄辈出,金丹修士亦不敢称雄。然而,距此亿万里之遥的四方边陲,却是另一番光景。

南荒,黑山域。

此地灵气稀薄,资源贫瘠,被中央地带的修士视为“遗弃之地”、“流放之隅”。在这里,筑基已是传说,练气九层,便可在一城一地称宗作祖,是凡人眼中活生生的神仙。

黑山城,便是黑山域三十六城之一,由炼气九层的城主“黑山老祖”掌控。

这一日,城中心那面由黑山老祖法力加持的“告示墙”上,贴上了一张崭新的、材质却明显高出本地几个档次的灵帛告示。告示上的文字由灵力书写,日光下隐隐流转,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告示内容简单而冷酷:

【赵氏宗族令】(黑山域分令)】

今有宗门逆徒古砚,忤逆犯上,罪大恶极,现已叛逃。此獠凶顽,身负隐秘,或已改头换面。

特令:黑山域内,所有名为‘古砚’之男性修士或凡人,无论老幼,无论是否同名同姓,即刻锁拿,押送域主府,由赵氏影卫统一甄别、处置。

凡有包庇、隐匿、知情不报者,视为同党,株连亲族,格杀勿论!

提供有效线索者,赏下品灵石百块。擒获或确认逆徒行踪者,赏下品灵石千块,赐入域主府修行资格!

——此令,由赵氏外门执事,黑山域监察使,赵魁签发。

告示右下角,盖着一个殷红如血的印章,图案是一柄悬浮于云海之上的小剑,散发着淡淡的、让黑山城所有低阶修士都感到心悸的威压。

寂静。

告示墙前,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围观的人,无论是刚刚引气入体的低阶修士,还是毫无修为的凡人,都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名为“古砚”,就要被抓走?无论是否同名同姓?

这是何等霸道的法令!何等冷酷的株连!

短暂的死寂后,是轰然炸开的恐慌与骚动。

“所……所有叫古砚的?俺们这条街上打铁的古老三,他小儿子是不是就叫古砚?”一个粗布汉子脸色发白,喃喃道。

“完了完了!我娘家表侄也叫这名儿,刚满月啊!这……这造的是什么孽啊!”一个妇人当场就哭出了声。

“百块……千块下品灵石?!还有入域主府修行的资格!”也有人的眼中,瞬间爆发出贪婪的光芒,目光如同刀子般在人群中扫视,寻找着任何可能叫“古砚”的人。

权力与恐惧,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瞬间笼罩了整个黑山城,并将以更快的速度,蔓延至整个黑山域。

……

黑山城,城主府。

炼气九层的黑山老祖,此刻却像个鹌鹑一样,躬身站在下首,额头上满是细密的冷汗。他面前,坐着一名身着黑色劲装,面容冷峻,眼神如同鹰隼的中年男子。男子腰间佩着一柄无鞘短刃,刃身暗红,仿佛饮饱了鲜血。他气息不过练气八层,但那份源自血脉和背景的傲慢与杀气,却压得黑山老祖喘不过气。

这便是赵家派驻在黑山域的监察使麾下的一名普通影卫,赵十三。

“赵……赵上使,”黑山老祖挤出谄媚的笑容,双手奉上一个沉甸甸的储物袋,“这是本月矿脉的三成收益,请您过目。另外,关于宗族令之事,小的已派人快马加鞭,通知辖下所有村镇,定将名为‘古砚’者,一个不落地‘请’来!”

赵十三看都没看那储物袋,只是用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每一声都敲在黑山老祖的心尖上。

“老祖,”赵十三开口,声音如同金属摩擦,不带丝毫感情,“不是‘请’,是‘锁拿’。你是在为我赵家办事,不是在和你那些泥腿子手下商量。懂吗?”

“懂!懂!小的明白!是锁拿!锁拿!”黑山老祖腰弯得更低了,冷汗顺着鬓角流下。

“还有,”赵十三终于瞥了一眼那储物袋,嘴角勾起一抹讥诮,“三成?我记得上个月就跟你说过,最近族内用度紧张,需要五成。”

黑山老祖身体一颤,脸上血色瞬间褪去:“五……五成?上使,这……矿脉产量有限,还要供养那么多矿工和守卫,五成的话,黑山城的运转恐怕……”

“嗯?”赵十三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

黑山老祖立刻噤声,咬牙道:“是!是五成!小的这就去准备!”

“很好。”赵十三站起身,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抓紧去办‘古砚’的事。影卫队的几位大人不日将至,若到时名单上少了一个人……你知道后果。”

说完,他不再看面如死灰的黑山老祖,径直走了出去。

看着赵十三离去的背影,黑山老祖瘫坐在椅子上,半晌,才发出一声疲惫而恐惧的叹息。他知道,赵家的影卫队,那是由清一色金丹修士组成的恐怖力量!他们若降临黑山域,别说抓人,就算将黑山城屠了,也不过是弹指之间。在那等存在眼中,他们这些边陲之地的所谓“老祖”,与蝼蚁何异?

赵家的一纸命令,在这偏远之地,便是天条!

……

黑山城外三百里,青牛镇。

这是一个依靠种植低阶灵谷“玉芽米”为生的小镇,镇中最强者,是炼气三层的镇长。

此刻,镇口一片鸡飞狗跳。几名穿着城主府号衣的修士(最高不过炼气二层),正粗暴地将一个面色惨白、不断哭喊的瘦弱少年从一间破旧的茅屋里拖出来。少年约莫十四五岁,身上没有丝毫灵力波动。

“放开我儿!官爷,求求你们,我儿也叫古砚,但他才十四岁,从未出过青牛镇啊!他怎么可能是上宗的要犯!”一个老农跪在地上,拼命磕头,额头已然见血。

“滚开!”为首的修士一脚将老农踹开,骂道:“老子管他是不是!上面有令,所有叫古砚的都得带走!要怪,就怪你给你儿子取了这个倒霉名字!”

少年挣扎着,哭喊着:“爹!救我!我不去!”

周围的乡邻远远看着,目光中充满了同情与恐惧,却无一人敢上前。

类似的一幕,在黑山域各个角落上演。名为“古砚”的少年、青年、甚至垂暮老人,都被如狼似虎的城主府兵丁或依附赵家的低阶修士从家中拖出,套上枷锁,如同牲畜般被驱赶着,走向未知的命运。

而在更暗处,一些心思活络的商人、地方豪强,则敏锐地嗅到了“机遇”。

他们主动巴结城主府的管事,承包了“押送”、“看管”乃至“甄别”的活儿,趁机大肆敛财。交不起“打点费”的家庭,即便儿子不叫古砚,也可能被安上个“形迹可疑”的罪名抓走;而真正叫古砚的富户,则可能通过倾家荡产,买来一个“查无此人”的结论。

借由上方的雷霆之怒,底层权力的毛细血管,正疯狂地汲取着民脂民膏。

一时间,整个黑山域,风声鹤唳,幼儿闻“古砚”之名而止啼,恶犬见黑衣公差亦瑟缩。

道域中央的一场风暴,其微不足道的余波,已足以将这偏远的角落,搅得天翻地覆,生灵涂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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