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殊 第一卷积跬步 第二十七章平分

小琳琅背着巨大的弓从远处一掠一掠的过来,眼睛里满是担忧和期待。

少女短裙上下轻微浮动,妙腿无双。

方许侧目看到了,担心少女着凉,于是连秋风都不喜了。

轻巧掠至方许身边,琳琅急切问:“怎么样?”

然后才注意到方许手中拎着的折叠版崔昭正。

“呀!这个球是什么!”

方许把崔昭正提起来:“这个吗?人渣。”

琳琅喜悦:“搞定啦?”

方许也笑:“搞定了。”

琳琅嘣儿的一声弹出大拇指:“咧咧咧。”

方许:“?”

琳琅:“厉害厉害厉害。”

片刻后,沐红腰的身影出现,从监狱里掠到屋顶,又一飘,轻轻落在方许身边。

她手里拎着那个被打晕了的百长。

身形下落的时候,那令人不喜的秋风也吹起她的黑锦马面裙。

好长!

“崔昭正没来?”

沐红腰往左右看了看:“这个球是什么?”

小琳琅:“是人渣!”

沐红腰仔细看了看,没看出崔昭正模样,但确实被打**渣了。

小琳琅还在好奇:“原来人可以折成这么小。”

沐红腰:“把你折起来更小。”

小琳琅想了想自己双腿对折上去的样子,呀......好疼。

方许不敢想。

三个人回到县衙的时候发了个烟花信号,没多久巨少商三人就赶了过来。

巨少商一进门就问:“成了?”

然后看到了那个球:“这个东西是我认识的那个东西吗?”

说完后发现小琳琅和沐红腰都在眯着眼睛看他。

他立刻严肃起来:“多亏了我们三个的精湛演技配合你,崔昭正上当了。”

兰凌器:“对对对!”

重吾:“嗯!”

小琳琅想凑过去闻闻他们身上的气味,三个人都不敢,纷纷后退。

她问:“你们三个到底干什么去了?为什么身上这么香。”

巨少商:“我们三个......让崔昭正带着我们考察琢郡秋收,农业,对农业!”

兰凌器:“秋收啊,瓜果飘香的,肯定香。”

沐红腰:“考察什么农业了?”

巨少商:“呃......果树,果树。”

方许:“那果树怎么样呢?”

巨少商:“就.......细枝硕果,你懂吗?”

方许不懂,沐红腰和小琳琅也不懂。

巨少商他们仨可真是太懂了,三人看向崔昭正。

突然都心生戚戚,最懂他们的人变成了一个球。

接下来只剩下确认一些事。

张望松父子被骗,高境奇被控制。

虽然还不知道张君恻的病是不是真的,可以此推测,就算是真的,搞不好也是崔昭正的手笔。

琢郡主管监狱的李大人是怎么死的?怕是和崔昭正也难逃关系。

然而最根本的地方在于,如果这次来的不是轮狱司,而是其他什么衙门,那方许大哥李知儒真的可能就背锅了。

崔昭正根本不用手把手的去教张望松父子怎么做。

他太清楚张望松是什么样的人,只要他开个头,那接下来的算,张望松自己会动起来。

审讯,方许不参加。

他真的要急着赶回维安县去见见大哥。

他们回琢郡之前,司座告诉他的消息过于震撼。

大哥不知道知情不知情,若不知情,方许要吓他一吓。

他出门这些天,大嫂许玉宁不知道担心成什么样子。

他甚至能预料到,自己出现在大哥家门口的时候大嫂会是什么表情。

而且,他家里还有一些东西要取。

方许离开琢郡,巨少商又让沐红腰和小琳琅跟着。

因为三个人还想考察农业,还想去那个农家院,硕果累累的农家院。

但,方许拒绝了。

他也有事要瞒着小琳琅和沐红腰。

如昨日一样,他回家之前千叮咛万嘱咐,砸鸡蛋的事,一定要等他回来。

少年从维安县离开,兜转一圈后重回维安。

竟有一种沧海桑田的错觉。

当他出现在李知儒家门口的时候,有些慌。

抬起手敲门的那一刻,他在心里大声说,大哥大嫂,我长大了,我能帮你们了,我也能惩治恶人了!

少年闭目深呼吸。

心情压抑不住的激动起来,敲门的力度也就大了些。

在敲门发力的那一瞬间,大嫂许玉宁开门出来。

她一出门,梆梆梆,脑门上中了三下。

许玉宁愣住了,一摸脑门.......三花聚顶。

......

桌子上的饭菜一样一样摆上来,腰间系着一条围裙的许玉宁忙进忙出。

这次她说什么也不让方许帮忙,把他按在那,只许他和李知儒聊天。

“轮狱司如何?”

李知儒笑问。

方许海没说自己打算先在轮狱司干着的事,可好像也不用说。

大哥永远都能一眼看穿他的想法。

“挺好的。”

方许嘿嘿傻笑。

李知儒问:“何处好?”

方许想了想,坐直身子回答:“三样好。”

“哪三样?”

“发服装,管饭,还给钱。”

李知儒听到答案后却没笑,反而沉默了。

良久,他看着面前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少年。

“这三样,可换命?”

李知儒确实不善经营,只会闷头做事。

可他不傻,他能想的到轮狱司将来要面对什么。

他希望小少酌出人头地,希望小少酌衣食无忧。

但他更希望,小少酌健康平安。

“大哥,你还不是被这三样给换了一条命去?”

给了一身官服,管了一日三餐,再加上些许俸禄。

让他大哥把命系在维安县百姓身上了。

方许笑道:“轮狱司的好还在于,能让大哥这样做官的人,那条命,不会被别的什么东西换走。”

在别处,发服装,管饭,发钱,取我狗命。

在轮狱司,发服装,管饭,发钱,取别人狗命。

这么一想,还挺美滋滋的。

许玉宁端着一盘菜进门:“什么命?换谁的?”

方许:“大哥说我换命了,将来飞黄腾达。”

许玉宁笑,使劲儿点头。

可她怎么会不知道,自己丈夫岂会说出这些话来。

方许此时才坐直身子,一脸郑重:“司座告诉我说,大哥功绩,他已经上奏陛下,琢郡大哥可能去不了,说不好要去殊都。”

这句话一出口,李知儒和许玉宁脸色都变了。

李知儒默然无语,脸上不见什么欣喜。

许玉宁却立刻起身:“我给你们满酒,该庆祝。”

方许说:“以后大哥可能会更累些。”

许玉宁起身的时候揽住李知儒肩膀:“那你大嫂是干什么吃的?天下人都要累你大哥也不怕,你大嫂会伺候好他。”

她低头看着丈夫:“知道你在想以后官做大了你我更会聚少离多,可若你真无私无畏,带我在身边,谁还能戳断你脊梁骨?”

李知儒猛然醒悟,点头:“是,当如此!”

许玉宁倒了三杯酒:“轮狱司也在殊都,我们三个都在的地方,何处不是此处。”

三人举杯,一饮而尽。

方许陪着李知儒聊了许久,许玉宁就坐在旁边听着笑,一边缝补李知儒衣衫,时不时还搭句话。

其乐融融。

方许忽然想到一件事,他问许玉宁:“大嫂,女孩子的裤子怎么做?”

许玉宁:“哎呀?”

眼睛发光:“才离开家门几天啊,要给女孩子做裤子了?”

说完她自己都觉得不对劲:“你把女孩子裤子怎么了?”

李知儒则想的更可怕些:“你把女孩子怎么了?”

......

告别大哥大嫂,方许急匆匆回到村里。

一家一家的和村里人告别,只说要去殊都看望爹娘,不日就回。

他没告诉村里人他爹娘已经不再了,暂别已是伤神事,再谈死别,村里人会更难过。

到深夜家里才安静下来,方许这才有空整理家中东西。

大大小小装了无数个包裹,又知道根本带不了这许多。

每一样东西都舍不得,选了又选,也选不出该放下哪样。

不知不觉,天大概都要亮了。

他坐在自己那张木板小窗上,忍不住侧头看向旁边那间卧房。

嘴里嘀嘀咕咕反反复复。

“许儿大了,勇敢了,要自己睡,许儿不能挤在爹娘中间了,许儿乖。”

“许儿真的可以吗?”

“我可以的,我听话。”

不知何时,少年骤然起身。

此生最叛逆时候,是他昂着下巴朝着旁边那间空房喊了一声:“今夜就不听话了!”

爹**卧房还保持着当初模样,床单被子他隔一段时间就会洗干净。

看着那张空荡荡的床,少年缓一口气:“挤一挤行不行啊,说不行也没用啊。”

他抱着自己的枕头,放在两个枕头之间,挤出来一片天地。

左边是爹的枕头,右边是**。

躺在中间的少年先往左边侧躺,低着头往父亲怀里挤。

忽然抬起手摸摸额头,似乎是被胡渣扎痛了。

又一转身,朝着母亲方向侧躺。

他声音低低颤颤:“今夜谁想抱我睡?举手。”

安静。

连呼吸声都消失了的安静。

方许在母亲枕头上蹭了蹭眼睛,然后笑:“小孩子才做选择,我长大了.......”

他平躺在正中,两只手平伸出去。

“两个都抱!”

村外,马车也安安静静的停着。

片刻后,少女叶明眸从马车下来,轻抚心口。

有些疼。

翌日清晨,方许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两个枕头都在他怀里抱着。

少年终有抉择。

他把枕头装好,其他的都不带了。

站在屋子里环顾四周,他不舍,但他知道,这座老屋村里人会照应好。

“锅碗瓢盆桌椅板凳都听好,我过阵子回来看你们,爹,娘,咱们走。”

拉开屋门,清风拂颊。

朗空澈云,阳光泼面。

门外,稍远处,路上。

少年愣住,因为他看到了好多人,好多车马。

一辆大车上,小琳琅站在那使劲儿挥手,沐红腰斜靠在车边唇角微扬。

巨少商一摆手:“去抄家!什么锅碗瓢盆桌椅板凳的都不能落下啊,都装走,务必清空!”

他手下狱卫一拥而上:“抄家,咱们最擅长了!”

巨少商带着沐红腰和琳琅走向少年:“弟兄们不能白干活儿,搬家所需的费用你得出!”

方许咬着牙点头:“出!”

巨少商:“算过了,一路到殊都,舟车劳顿,怎么也得六十两银子,你那十两交一下。”

方许:“十两?”

巨少商一扬下巴:“怎么,大家平摊的事你也想赖了?”

方许激动难平,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只是下意识的摸索自己的钱,可他的钱昨夜里都分给乡亲们了。

巨少商:“拿不出?那完蛋,兄弟们,剩下六分之一不搬啊!”

方许:“要不先欠着?”

小琳琅有些急了:“老大你别吓他。”

沐红腰:“骗小孩儿无耻!”

巨少商:“哈哈哈哈哈,老子也很**会骗人,我骗你的,司座特批一百两,咱们还净赚四十两。”

见方许红了眼睛,巨少商大笑问道:“感动了?告诉我此时你在想什么呢?”

方许抬头,眼泪汪汪的:“那四十两咱们是平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