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三一门的理念,还是无根生最后的那番话,如果不是真正修炼过逆生三重,且对三一门十分了解的人,是根本无法知晓的。
三一门对外公开的言论只有一个字:
逆!
所有非三一门人,都是从这个“逆”字,以及与三一门人的接触中,才逐渐推测出三一门所修炼的是逆生三重。
像无根生所说的这些话,明显已经超出了外界对三一门的认知。
“并非三一门人告知……”
无根生重新盘膝坐下,说道:“左门长,还记得那**我和李慕玄交谈时,来的第四个人吗?”
第四个人?
听到无根生的话,左若童陷入了回忆,脑海中浮现出那日的第四个人。
许墨……
那日并未动手的年轻人,是个无门无派的散修。
“和他有什么关系?”
左若童皱眉问道:“难道是这个散修跟你说的这些?”
一个散修,天赋如此之高?
那天虽然许墨没有动手,但左若童也能感觉到他的不凡。不过不凡归不凡,要想分析出这么多东西,若不亲身经历三一门和逆生三重,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左门长如此好奇,为何不把他也喊进来呢?”
“实话告诉你,他知道的可比我多得多,我所知道的一切,都是他主导分析的,我只是在一旁提些不同意见罢了。”
无根生指了指木门外,示意左若童让许墨进来。
“那个少年也来吗?”
顺着无根生指的方向看去,左若童犹豫了几秒,随后微微点头。
“既然来了,那就让他也进来吧,我倒要看看,他是如何得知这么多三一门知识的……”
非三一门人,却能知道这么多,这让左若童十分好奇。
要知道,就刚刚无根生所说的那些,如果不是自己告知,或者长老等内门师兄亲授,一般入门弟子想要凭借逆生三重自己从中感悟,至少也需要两年半的时间。
“川,进来吧,左门长要见你!”
得到左若童的允许,无根生微微侧头,对着身后的木门提高音量喊了一嗓子。
这一嗓子,外面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左若童也要见你?”
吴曼居士上下打量着许墨,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各位,那我就先进去了,事情很快就结束,你们稍候片刻。”
通过听风吟,里面的信息被许墨捕捉得一清二楚。所以在左若童说完,无根生还没喊的时候,许墨就已经做好进去的准备了。
“速战速决,让无根生快点把问题问完,问完我们就走,老子是一点都不想在这里待着了。”
梁挺对着准备进去的许墨说道。
他在这里等得都快发霉了,无聊透顶,还不如直接跟那些三一门徒痛痛快快地打一场来得痛快。
“知道了……”
许墨言简意赅地回应了一句梁挺,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站在门外守候的陆瑾,并没有阻拦,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许墨。
“左门长,上次一别,咱们又见面了呢。”
走进左若童的屋子,许墨站在无根生身后,向盘坐在对面的左若童抱拳拱手。
“听你身前的无根生说,你对逆生三重很了解?”
左若童抬头看着许墨,开门见山地问道:
“不知你一个散修,是如何得知这么多我三一门的事情的?”
“这些事情,必须是逆生三重修炼到极深层次才能明白的,否则就算是刚入一重的人,也会对逆生三重的理念产生怀疑。三一门的理念过于惊世骇俗,哪怕是修炼第一重的人,也会对这个理念有所动摇。能够坚定这一理念,或者说七成确信这个理念的人,那都是在这一道上走得很远的人了。”
“左门长,如果说……”
“我也会逆生三重呢?”
许墨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浑身被纯白的炁所覆盖,整个人趋近于左若童平日里施展逆生三重第二重的模样。
逆生三重第二重大圆满!
“逆生三重!”
望着许墨突如其来的变化,饶是左若童也不禁面色一变。
要知道,三一门的逆生三重从未外泄过,门中之人也绝不可能私自传授这门功夫。
难不成,真有人背着自己,把三一门的功夫私自传给了外人?
左若童眉头微皱,思索着三一门中谁有可能这么做。
能够有资格教别人的人,年龄肯定不小了,可年龄大的,近几十年都不曾有人外出历练很久啊……
“左门长,不用想了,这逆生三重是我机缘巧合下得到的,给我逆生三重的人或许曾经是你们的门人。”
见左若童陷入了沉思,许墨直接开口解释道:“他给我逆生三重的时候,其实也没多说什么,就说我适合修炼这门功夫……”
“那教你的人现在何处?”
听着许墨这番胡编乱造的话,左若童抬头盯着许墨皱眉询问。
“早已仙逝,他最后也是卡在了逆生三重最后一重……”
许墨盘坐在无根生身旁,收起了逆生三重的功法,转头向左若童问道:
“左门长,您觉得这逆生三重的最后一重,能成功突破吗?”
“若成了,便近乎羽化登仙;若败了……唉,我就不多说了,那后果想必您也清楚。”
在许墨眼中,此刻左若童的状态,显然是已初步踏入了逆生三重的最后一重境界。
他的肉身几乎完全炁化,就连部分器官也已开始炁化,最明显的就是那双眼睛,已然进入了先天一炁的状态。
等器官全部炁化,逆生三重的最后一重也就完成了中间阶段,接下来便是静脉、大脑以及那些细微之处。
只要这些部位全部炁化,便有了冲刺无限羽化境界的资格。
不过,即便全部炁化,也只是有了这个资格而已,并不代表就成功进入了无限羽化的境界。
逆生三重,就是如此苛刻。
“谁知道呢?”
左若童听了许墨的话,笑着反问:“既然你也修炼到了逆生三重第二重大圆满,那你来估摸一下,我能否成功突破?”
“不能。”
面对左若童的反问,许墨毫不犹豫地给出了否定答案。
这一否定,不仅让左若童愣住了,就连许墨身旁的无根生也一脸愕然。
无根生看着许墨,脸色有些古怪。
这就直接否定了?
好歹也得铺垫一下,分析分析过程吧?
“为何?”
回过神来的左若童质问道,“你凭什么断定我无法突破第三重?”
这句话里并无怒气,只有对许墨解答的期待。
“就凭三一门近百年无人达到这个境界,就凭您三一门的传承并不完整……”
话音刚落,整个房间陷入了沉寂。
左若童死死地盯着许墨,眼中闪过一丝不解,眉头紧锁道:
“传承不完整?我三一门的逆生三重你也修炼过,你敢说它不完整?”
“逆生三重是完整的,我说的可不是这个功法本身,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别装糊涂了,左门长,自欺欺人可不是对自己的负责。”
许墨抬起头,直视左若童,用手指着说道:
“是禁制不完整,三一门留下的禁制有缺陷,这个禁制类似于天师度,如果它完整的话,您踏入第三重,无限接近羽化,不过是水到渠成之事。”
“三一门百年都无人能达到这个境界,我猜想,要么是禁制不完整,要么就是根本不存在这个境界。”
“可要是没有这个境界,您我又都修炼到了这个境界之下的最强一重,肉身也确实按照三一门的说法炁化了……”
“那答案就很明显了,三一门之前肯定出过羽化的前辈,这个禁制的不完整,可能导致了只能无限接近羽化,而且失败的概率极高。”
随着许墨的话音落下,左若童陷入了沉默。
良久,他开始大笑起来,最后竟变成了狂笑。这笑声之大,连屋外的陆瑾和梁挺等人也听得清清楚楚。
这笑声中蕴**各种复杂的情绪,让人难以捉摸。
“这笑声不是无根生和那个许墨的,是左若童的?”
“他疯了吗?笑得这么大声?”
梁挺皱着眉头听着左若童的狂笑,实在想不通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人发出这样的笑声。
“似乎触及到关键了……”
吴曼居士望着木门,喃喃自语了一句,便不再言语。
类似的笑声,他在很多人身上都听到过,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心中藏着的秘密被人揭露后,得到了解脱。
“师父他……”
“到底怎么了!”
陆瑾站在吴曼居士和梁挺身前,望着那扇古朴老旧的木门,思绪万千,心中充满了疑惑。
左若童给他的印象一直是沉稳的,绝不会如此失态地发出这么大的笑声。
这和平日里的左若童,简直判若两人!
“哈哈哈哈!”
屋内,左若童仰头狂笑,许久之后,才渐渐停了下来。他看着许墨,昏黄的灯光在他那纯白的眼眸中根本无法留下倒影。
“哈哈哈……百年了,三一门除了历任门长才能知晓的秘密,没想到竟被一个外人猜了出来。”
左若童捏了捏眉心,再次陷入沉默后说道:
“本来你们是没资格知道这些的,我见无根生,也只是上次教育李慕玄的时候,觉得他在育人之道上,除了天师以外,还算是个知己。”
说着,左若童看向许墨:“你猜得没错,三一门确实有过羽化的前辈,禁制也确实类似于天师度传承了下来,但和天师度、武当、灵隐寺等地方的不同。”
“三一门的禁制,根本就是不完整的,是残缺的……”
“至于残缺在哪里,我并不知道,百年来历任门长也不知道。反正即便残缺,它也能让人无限接近羽化,但失败的概率却高达九成……”
说着,左若童单手升起磅礴的先天一炁,剑指点在自己心脏处。
刹那间,他的体表变得完全透明,体内的经脉在无根生和许墨的眼中一览无余。
“逆生三重入门虽不像唐门丹噬那样需要舍命修炼,也不像龙虎山雷法一脉必须童子之身才能入门,但破关之际也是凶险万分,稍有不慎就会废掉。”
他指了指自己体内的一些经脉,表情淡然:“我年少时开始修炼逆生三重,中年冲刺第二重时出了岔子,此生除了逆生一途,已无退路。”
“看清楚了吧?”
“无论是经脉还是灵魂,我都已受到了极大的损伤,这些损伤根本无法用逆生三重来修复,属于不可逆的永久损伤,除非我能进入逆生三重的最后一重……”
“那样的话,或许我的这些损伤就能被修复了,不过即便修复了,意义也不大了……”
他左若童从未想过放弃逆生一道,所以修不修炼其他功法都无所谓。
再者说了,即便抵达了第三重,修复了损伤,他也不会去修炼其他的路子,所以这个损伤也只是造成了一些不便,其他倒也没什么。
“每天时时刻刻维持着逆生三重,对你的消耗应该不小吧?”
许墨盘坐在左若童身前,瞧见左若童再度露出吃惊的神情,不禁笑着开口解释:“经脉和灵魂的损伤,并未让你停下冲击逆生三重第二重的脚步。”
“我想当时的你,心里想着,失败了也不过是修为尽废,倒不如拼上一把。于是,逆生三重最为特殊的第二重便诞生了。”
“冲关成功后,你就再也无法停下来了……”
“你只能一直维持着这种逆生状态,换句话说,就是一直开着逆生三重。”
这个猜测,是许墨通过观察左若童得出的结论。
首先,无论是日后年老的陆瑾,还是现在的许墨自己,都是在施展逆生三重时才会进入那种浑身发白的状态,这表明正在运转这门功法。
一旦收功,便恢复正常,就像天师和张之维收了金光咒一样。可左若童不同,他无时无刻不在运转着逆生三重,根本无法退出这种状态,仿佛时刻都承受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那浑身发白可不是天生的冷白皮,而是实实在在的先天一炁所致。
作为同样掌握逆生三重的许墨,能够清晰地感知到左若童身上的状况,那正是逆生三重的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