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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宫,眉庄将手中看半天的密信,递给身边眼巴巴往自己手中瞅的采星。
“这副应该就是安陵容所说的,瓜尔佳文鸳新换的药。”
说着往后一靠,团扇当做羽扇轻摇,眉梢对一旁的采月采星微挑。
采星连忙接过密信,一边看一边说。
“我说当初看分析那副方子时,采月姐姐怎么说不对劲。”
“之前那副方子佐药全是大热大补的猛药,就算主药的紫河车药性温补,总体看也是强行聚集胎气。”
“祺贵人孕期如果单靠那副药,就算勉强撑到足月,要么是孩子强行吸取母体精血,耗干母体生机,到时候祺贵人性命难保,要么是母体自保胎儿供养不足,导致孩子先天不足。”
“正常养胎是不可能够那个方子消耗的。”
采月也往方子上瞧一眼,但她对药理了解不深,只瞧得出信上,全是些或熟悉或不熟悉的药材名。
对采星之前下的定论只能点头,显然采月之前负责将皇后,瓜尔佳文鸳,还有宫外乌拉那拉家关于药材的往来消息汇总给采星时,两姐妹私下讨论过这事。
“娘娘,既然乌拉那拉密信说,皇后当年怀弘晖阿哥时,就是用的这个方子,那弘晖阿哥是怎么活到六岁的?就是皇后也不过落下个头风的毛病。”
采月见桌上另外两人一个摇着团扇不语,一个低头看信沉思,忍不住先将之前一直没想明白的问题问出口。
“还有,祺贵人用药之前,可是将方子送回去瞧过的,她家里怎么可能会看不出这方子凶险?”
“皇后和瓜尔佳氏,费劲将祺贵人送进宫,不可能就为了让在去母留子和先天不足上二选一,图什么?”
眉庄轻笑一声,团扇微顿,“可见这方子虽猛,却未必无解,或者本身这方子就是特意给瓜尔佳文鸳准备的。”
然后对皱着眉头,不停衡量药材剂量与配伍关系的采星道。
“皇后不可能正大光明用宫里的药材进行配药,这药要么是宫外乌拉那拉家准备的,要么是用太医院药材调配好后,再让太医后面再把药材补上,记录抹去。”
“所以只有大概的用量,没有具体的配伍细节,你只能慢慢推演各味药材的组合可能。可能看出这方子的玄机。”
采星正凝神推算,对眉庄先是摇摇头,又点点头,半晌才终于抬眸。
“具体的情况不敢保证,但看情况也能推测出是在原本的大热大补的佐药基础上,又多加些沉降,温和的药材,用以缓和整体药性,使胎气得以维系。不过...”
“不过这药还是治标不治本,不将那些强行聚集胎气的佐药彻底替换,仅靠沉降药材压制药性,终究是扬汤止沸,只维持表面胎象平稳。若长期服用,母体元气还是会日渐亏虚。”
说着将药方往眉庄面前一横,指着方子上除紫河车的主药外,最上面的什么雪参子,附子、肉桂、莪术等大热的猛药。
要不是后面几味地黄、麦冬、白芍等滋阴沉降之药牵制,单看前面的药,估计能不能撑到生产都难说。
可即便如此,也是虽有调和暂安之意,也根本没有解决问题的意思。
反而更像一种刻意维持假象的意思,将原本生产时会爆发的问题,改成缓慢消耗母体精元,将问题拖延到孩子出生之后才逐渐显现。
皇后这是想...
眉庄和采月对视一眼,眼中都是意料之中,但显然采月还多一份细思极恐的惊愕与后怕。
倒是一直只负责看孩子,分析方子的采星突然压低嗓音,还压低身子往两人凑近一些。
“娘娘,皇后不会是想先借祺贵人的身份挖个坑,然后再找人跳进去背锅。”
“我觉得她一定是冲着娘娘来的。”
眉庄和采月轻笑两声,又对视一眼,眉庄的团扇在采星额上轻轻一点。
“冲着我来,是一定的,但问题是我又不是**,怎么可能和祺贵人一样被她牵着鼻子走?”
“还有我一向防备心重,从不和婴幼儿亲近,送礼都要么转送别人给的,要么是不好下手的。她就算想借孩子做文章,也寻不到我本人的由头。”
“而且这个孩子就算真牵扯到我头上,最严重也不过是我沈晏两家惹上满族勋贵,皇上将我降位禁足。”
“只要皇上不动杀心,你不觉得皇后这个最少需要一年,还搭进去这么多人力物力人脉人情的计划,得到的回报未免太低了吗?”
采星歪头细想,忽地睁大眼睛,坐起身。
“娘娘是说,皇后真正的目标不是您,而是...”
说着一把将方子一扔,起身就要往外走。
“我去看看公主和阿哥!”
“回来,急什么?”眉庄开口叫停。
采月一把拽住她袖子,
“芳仪姑姑正看着呢,你以为娘娘之前将芳仪姑姑调去西配殿,就光是心疼你照看公主阿哥那么简单?”
“原来娘娘早就想到了。”
采星长松一口气,重新坐下来,眉庄将手中团扇调转,用扇柄轻点两下冲动的采星。
“如果这方子真如你所说,祺贵人生产之后,恐怕最可能是看似健康,但一个母体外强中干,孩子也会和弘晖阿哥一样,就算精心养大,也会一个风寒就突然夭折。”
“如果皇后够狠,让瓜尔佳文鸢产后不多久便暴毙,借着瓜尔佳氏一族新人进宫看孩子之前,将孩子看顾几天。”
“利用孩子本身的体质,再动些手脚,诱发出一些感染病症,或者直接下毒。让他当着皇上的面,或者正式场合接近安康,你觉得我能拒绝吗?”
采月采星对眉庄的推测同一时间变了脸色,屋内气氛骤然凝重。
宫里要将一个孩子健健康康养大,本就不易,一岁之前还只是细心照料,别让阴司邪物近身。
一旦孩子学会走路,开始慢慢接触外物,开始探索这个世界时,才是真正凶险的开始。
那就不是你单单能控制一个宫殿的安危所能左右的,外面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成为催命的符咒。
而且就算你小心再小心,仔细再仔细。
有些光明正大,也有你完全无法避免,甚至外人期望看到的接触。
如皇家兄弟姐妹间的嬉戏,
谁能猜到皇后用一个她并不期望出生的孩子作饵,又能借刀杀人,毁掉眉庄的孩子。
她倒是一石二鸟。
更可怕的是,这种接触,眉庄完全无法拒绝。
难道眉庄能说,安康别和他玩吗?估计眉庄第二天就会和李静言一个下场。
采月皱眉轻眨两下眼睛,对并没有表现出特别惊慌的眉庄低声说道。
“娘娘,太后娘娘丧仪之后就是八月十四,到云昭公主诞辰,皇上有没有说今年会如何操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