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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声“外公”，令许老爷子情绪激动起来，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像老树干上的树皮，显露着沧桑。
许老爷子的手颤巍巍地伸向明溪，似是想让她靠近一些。
明溪犹豫了一瞬，缓慢靠近，伸手覆在他枯槁冰冷地手背上，“外公，您别急，慢慢说。”
“小、小……小溪。”他艰涩地透过嗓子发出声音，脸颊涨得通红，连连喘气。
也许是无法看到这悲伤地一幕，明溪眼眶微湿，“外公，您要长命百岁。”
老爷子眼底闪过一抹惊喜，点了点头，眼角划过一抹泪水，滴落在白色枕头上。
“是……我对……不……起你……和……岚。”
明溪努力抑制住眼眶里的泪水，心口一阵钝痛。
她几乎没有奢望过有一天会和外公再次见面，更没料到戎马一生的老爷子会用这般苍凉的语气同她道歉。
大概人老了就是如此，回顾过往，却发现当初的执念到了晚年毫无意义。
明溪垂下眼睫毛，掩盖眼底汹涌澎湃的惋惜之情。
肩膀上忽然多出一双手臂，靳梵站在她的身后，轻轻捏着她的肩膀，“好了，让老爷子好好休息，我们也回去吧。”
他舍不得看她为了素未谋面的家人流泪。
很多过往，不是一张嘴就能过去的。
许老爷子似乎有点失落，闭上了眼，没再说话。
明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起身跟着靳梵离开。
两人出了医院，上车后，明溪道：“我忽然觉得外公有点可怜。”
“因为他跟你道歉？”
“有一部分吧，”明溪轻应一声，转头看向窗外，“或许外公也想过弥补母亲吧，只是母亲已经走了。”
想弥补也没了机会。
靳梵抿唇，不置可否。
……
过了一个星期左右，许老爷子的状态好了一点，坚持着要和明溪吃一顿饭。
最后，用餐地点安排在了医院。
靳梵在开会，明溪给他发了消息。
她坐在许松柏旁边，被许老爷子盯得浑身发麻，却仍要保持淡定自如的姿态。
她很不自在。
“去，给小溪买奶茶，点好吃的。”许老爷子对着许松柏交代道。
许松柏唯命是从，还不忘提醒他，“医生说了您不能激动，慢慢说话啊。”
许老爷子点点头，挥挥手示意他出去。
等人离开，许老爷子手撑着拐杖看向明溪，似是透过她在看许岚年轻时的模样。
“你和你妈妈年轻的时候，很像。”
明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淡淡笑了笑。
“不说这些了，”许老爷子收回视线，继续道：“小溪，外公希望，你能来常看看，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但至少，你能来看看我这个老骨头。”
明溪莞尔一笑，“我会的。”
许老爷子颔首，眼里透着复杂的情绪，“我已经给你舅舅交代了，以后无条件支持明岚的发展，要是你父亲还有什么歪心思，我们许家绝不客气！”
老爷子恢复得还不是那么理想，他一直在强撑着，只可惜说了几句就开始大喘气。
明溪见状，给他端了杯温水，帮他顺气。
“外公，我能问一下……您为什么当年执意要带走母亲吗？”
许老爷子喝了一口温水，才稍稍缓和了一点。
闻言，他浑浊的眼底划过一丝痛苦，“她是我女儿，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继续被明东升折磨。”
明溪愣了愣。
她知道那段时间，明东升和母亲经常吵架，可她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现在，她懂了。
大概意思就是明东升责备外公当年对他太过苛刻，才让他饱受非议。
现如今明东升功成名就，却依旧得不到许老爷子的支持。
“当年，明东升是背靠我发家，可他心性猖狂，阴狠狡诈，不适合当我们许家的女婿，他还妄想包揽许家的资产。”
许老爷子咳嗽了一声，无奈摇头，“所以，我跟你母亲提出了一个条件苛刻的要求。”
明溪心中一凛。
“我要求你母亲跟我去纽约，不能带你，但无条件给你百分之四十的股份。”
原来母亲之所以能跟明东升签署这百分之四十的协议，原因在这儿。
“我如果不这样做，你母亲为了你，也不愿意离开那个畜生。”
明溪默默听完，忽然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内心的跌宕起伏。
难怪外公一直不喜欢明东升，他早就看透了那个人的本质，利欲熏心。
可当时的明岚，真的爱惨了明东升。
“你母亲当时也是抱着誓死的决心跟我说，如果你留下，她也不想活了，我当时没当回事……”
许老爷子说到这里，停顿片刻，眼神变得悠远起来，像是陷入了过去的回忆。
后来的事情，明溪听靳梵说过，母亲过得并不开心，一直在隐忍。
这一切，都是为了她的以后。
“小溪，你母亲性格柔软，好在，听说你现在过得不错，小梵也替你拿回了明岚，那我就放心了。”
明溪点头。
她现在清楚地知道，明东升根本就不值得母亲的付出。
明东升一辈子都是靠着许家发迹，母亲的存在，对他而言是耻辱。
没过多久，许松柏提着奶茶回来，身后还跟了一个穿着厨师装的男人，拎着保温箱。
里面全是明溪爱吃的。
“我也不知道你们现在年轻人爱吃什么，就每样都来了点，还有，你们最爱喝的奶茶，外面天热，我点的少冰……”
明溪坐在一侧，看着许家人为了她忙前忙后，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可是过去没有在一起生活、接触过，她相处起来还是觉得很不自在。
“谢谢。”
话音刚落，她的电话响了，打断了她的局促。
是靳梵。
“喂？”
“你现在还在医院？”男人低沉的嗓音略显疲惫，听起来像是刚刚结束会议。
“嗯，我吃过饭就回去。”
听到他的声音，明溪总是不自觉地勾起唇角。
很安心。
“好，我一个小时后去接你。”
挂断电话，明溪抬眸发现许老爷子正笑望着她。
“小溪，你和小梵……是在谈恋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