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声说了句“谢谢”,头却埋得更低了。
如果最后还是要解契,她该怎么还他的这份心意?
玄苍扫了一眼几个脸色还有些苍白,但身形已不再佝偻的几个雄性,眼底没什么意外。
雄性本就自愈力强,何况这五人里还有一个能疗愈的祭司,这样的恢复速度也算合理。
他收回目光,率先迈步往审判台走:“走吧,别让神石等久了。”
澜夕将黎月抱得更稳些,深蓝色斗篷的帽檐遮住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依旧有些泛红的下半张脸。
一行人踩着雨洼跟在玄苍身后,雨水打在斗篷上,发出轻响,倒衬得周围的气氛愈发肃穆。
很快,审判台的轮廓在雨雾中清晰起来。
那是块高出地面丈许的石台,中央立着块半人高的灰黑色石头,石面泛着淡淡的莹光,正是兽神留下的能辨善恶的神石。
炽风被两个蓝阶雄性押在神石旁,身后还站着十几个垂头丧气的鹰族雄性。
见黎月一行人过来,炽风的目光瞬间冷了下来,像淬了冰似的扫过幽冽几人,最后落在黎月被斗篷遮住的脸上,嘴角勾起抹嘲讽。
“兽王,黎月雌性都发情了,这几个废物却连结契都不敢,这样的雄性,也配当她的兽夫?”
玄苍的眉头拧了拧,显然没打算顺着这个话题走:“炽风,今日审的是你强抢雌性一事,无关其他。”
他指了指神石,“按规矩,把手放上去,说实话。”
炽风的手顿了顿,却还是按在了神石上。
他清楚兽神规矩的厉害,撒谎会被神石反噬,承受蚀骨的疼痛。
他抬眼看向黎月,眼神里满是不甘,却还是咬牙承认。
“是,我是想抢黎月当雌主。但我没做错!您看他们对黎月多差,发情期都让她自己熬,之前还让她背着沉重的兽皮袋,哪有半点疼惜雌性的样子?”
玄苍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确实见过黎月背着兽皮袋的模样,也知道雌性发情期若不及时和雄性结契,会很难受。
此刻被炽风说了出来,他看向幽冽几人的目光多了几分审视。
幽冽当即就要开口解释,却被黎月轻轻扯了扯手,阻止了。
她知道,这个时候必须由她出面说清楚才能解决问题。
她从澜夕怀里直起身,帽檐滑落,露出泛红却坚定的脸庞。
“兽王,您别听他胡说。兽皮袋是我自己要背的,他们几次想帮我,都被我拒绝了。至于结契,是我还没准备好,他们尊重我的意愿,从没有逼过我。”
她的目光转向炽风,语气里满是冷意:“可炽风呢?在鹰族部落时,他不顾我反抗,把我绑到山洞里,逼我给他滴血结契。
我说不,他就说要饿我几天,直到我屈服。这就是他口中的疼惜?
后来他见我逃了,还派出鹰族雄性到处找我,离开狼族部落后,他找到我们,就要杀了我的兽夫。
兽王,他不仅强抢雌性,还蓄意伤害雌性兽夫,按规矩,该怎么罚,就怎么罚!”
炽风的脸色瞬间惨白,按在神石上的手开始发抖。
神石的莹光越来越亮,显然已经感知到他之前的恶行。
他想收回手,却被押着他的雄性死死按住,只能狼狈地嘶吼:“我没有!我只是……”
“有没有,神石会证明。”
玄苍打断他,目光落在神石上,“按规矩,强抢雌性者,废去三成兽力,蓄意伤害雌性兽夫者,关押六月反省。炽风,你可有异议?”
炽风看着神石上越来越盛的光芒,知道再狡辩也没用,只能不甘心地垂下头,却还是恶狠狠地瞪了黎月一眼。
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小雌性,竟会这么强硬地反驳他,断了他最后的退路。
黎月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
她可没忘记,如果不是澜夕拼尽精神力开启传送,她此刻早已落入炽风手中,她的兽夫们也会死在炽风的手中。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兽世,对要害自己和身边人的敌人心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她从穿来就小心翼翼地活着,想活着找到阿父,就必须收起不必要的同情。
神石的莹光突然暴涨,刺得人睁不开眼。
炽风先是发出一声痛呼,随即死死盯着自己的手臂。
原本参杂着蓝光的青阶兽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色泽,最后彻底变成了浅绿色,像被抽走了所有力量。
他踉跄着后退,不敢置信地嘶吼:“我的兽力!”
押着他的雄性没给他失态的机会,直接按住他的肩膀。
玄苍面无表情地看向身后十几个鹰族雄性:“你们也一样,按规矩来。”
那些雄性脸色煞白,却不敢反抗,一个个将手按在神石上,手臂上的兽环纷纷降级,哀痛的声音此起彼伏。
等最后一个鹰族雄性被押往石牢,玄苍才转向黎月,语气缓和了些:“事情解决了,你们回去安心休息吧。”
他目光扫过黎月泛红的脸颊,又补充道,“发情期别硬撑,尽快和雄性结契才行。要是……对他们不满意,我也能帮你介绍其他雄性,万兽城几个蓝阶雄性都还没雌主。”
这话一出,幽冽的身体瞬间绷紧,暗红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紧张,下意识往黎月身边靠了靠.
澜夕抱着黎月的手臂也微微收紧,紫眸里满是担忧,连一直沉默的池玉,都抬起头,苍绿色的眸子里藏着不易察觉的忐忑。
黎月却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平静却坚定:“谢谢兽王的好意,不用了。”
她顿了顿,目光掠过身边几个兽夫,“等我准备好了,我会和他们结契的。”
她这句话是说出来哄玄苍的,她还不想在这个时候贸然和他们结契。
既然炽风的事情解决了,下一步她该找阿父了。
黎月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玄苍的胸口。
那里印着枚巴掌大的兽印,银白狐耳舒展,狐尾微微卷曲,尾尖还带着点淡金纹路,线条流畅得像是天然长在皮肤上。
她心头猛地一跳,这图案……好像和阿父胸口的兽印很像。
阿父的结契兽印也是一直狐狸,但仔细想好像又有些不同……
她怔怔地盯着那枚狐印,连玄苍什么时候闭了嘴都没察觉。
“风大,别着凉了。”澜夕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早就注意到黎月的失神,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玄苍,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醋意,却没点破,只是伸手将滑落的斗篷帽檐重新为她戴好。
黎月这才回神,脸颊微微发烫,她竟盯着兽王的兽印看了这么久。
玄苍见她终于回过神,只当是发情期的燥热让她恍惚,也没多追问,摆了摆手:“回去吧,好好歇着,有事随时来寻我。”
澜夕抱着黎月微微颔首,转身就往石屋的方向走,脚步比来时快了些,像是迫不及待要把人带离这里。
雨丝还在飘,却被斗篷挡得严严实实,黎月靠在他胸口,能清晰听到他略快的心跳。
走了一会儿,澜夕忽然低头,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她的耳畔,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点委屈像在撒娇,又像在认真计较。
“阿月,不要看其他雄性,就算是兽王也不行,我会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