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内，死寂如坟。
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在脸上，形成了一幅荒诞无比的众生画卷。
“我……是不是修行出了岔子，诞生了心魔幻听？”
“顾神朝的帝子，未来的神主，说要来我们这当上门女婿？”
“这比那个废柴少年喊‘莫欺少年穷’，还要离谱一万倍！”
窃窃私语声终于解冻，如同瘟疫般疯狂蔓延。
高台之上，苏清雪那张清冷孤傲的仙颜，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她无比认真地，重新审视着眼前的男人。
传闻中的顾长歌，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可眼前的他，眼神清澈得像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平静。
那不是伪装。
一个人的眼神，骗不了人。
尤其是，骗不了她这种天生道心通明的人。
他，和传闻中的，判若两人！
他到底想干什么？
就在这时，一道焦急如焚的传音在顾长歌脑海中炸响，是顾家使者，声音都在发抖。
“帝子！万万不可！此乃奇耻大辱！神主会震怒的！”
顾长歌眼皮都未曾抬一下，神念淡漠地回应。
“格局小了。”
“这不叫入赘，这叫深度战略捆绑，是为两大不朽道统开创一个更辉煌的未来，你，不懂。”
一句话，直接噎死了使者所有的劝谏。
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今天被这位帝子按在地上，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反复碾压。
而殿下，最痛苦的人，莫过于林枫。
他心中酝酿的滔天怒火，在“入赘”这两个字面前，被一巴掌拍得灰飞烟灭。
他准备控诉顾长歌的傲慢，结果人家姿态低到了尘埃里。
他还怎么“莫欺少年穷”？
人家都要“穷”到卖身入赘了，你还欺负个什么劲？
【叮！发布支线任务：获得药老‘古炎’的初步认可。】
【任务提示：药老古炎，寄宿于天命之子林枫的戒指中，其生平最重‘风骨’与‘格局’。】
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
顾长歌嘴角的弧度，深邃了半分。
他的目光，状似无意地，轻轻扫过林枫手指上那枚毫不起眼的古朴戒指。
大家伙，在这呢。
下一秒，在全场所有人惊疑不定的注视下，顾长歌做出了一个更让人看不懂的举动。
他走下了高台。
一步，一步，径直走向了那个脸色煞白、道心摇摇欲坠的林枫。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来了！这才是他的真面目！他要当众羞辱林枫了！”
苏清雪的柳眉也再次蹙起，清冷的眸光紧紧锁定在顾长歌的背影上。
然而，顾长歌接下来的动作，再次掀翻了所有人的认知。
他停在林枫面前，没有轻蔑，没有嘲讽。
他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林枫的肩膀。
动作很轻。
“少年，有骨气。”
林枫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写满了难以置信。
顾长歌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过来人的欣赏与提点。
“你刚才那句‘莫欺少年穷’，喊得很好。”
“但是，光有骨气，是成不了事的。”
“大丈夫，能屈能伸。”
“只会把愤怒挂在脸上，那不叫傲骨，那叫无能狂怒。”
“你想过没有，为什么你会穷？为什么你会被人欺负？”
“因为你弱。”
“弱，就是原罪。”
“喊再响亮的口号，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顾长歌的话，如温水煮青蛙，却字字诛心。
他看着林枫那张由白转青，由青转紫的脸，话锋一转，指向自己。
“再看看我。”
“所有人都觉得我今天来，是奇耻大辱，是丢了神朝的脸。”
“但他们不懂。”
“我舍弃的，是分文不值的所谓面子。”
“我得到的，是与太初圣地的未来，是清雪这样的绝世道侣，是一个崭新的时代。”
“这，叫格局。”
“而你，凭一腔热血，逞一时之快，除了让自己看起来像个笑话，还能得到什么？”
林枫浑身剧烈颤抖，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顾长歌说的，全是对的。
他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问题！
“我……”
林枫的道心，正在寸寸崩裂。
顾长歌没再多说，只是从怀中取出了一枚温润的传讯玉简，塞到了林枫冰冷的手里。
“想通了，可以来顾家找我。”
“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就是欣赏你这样有意思的年轻人。”
“记住，我顾家，不缺打手，但缺能把一手烂牌，打出王炸的人才。”
说完，他不再看林枫一眼，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转身，对着高台上的太初圣地掌教和诸位长老微微颔首，风度翩翩。
“诸位前辈，今日长歌有些唐突了。”
“关于‘深度战略合作’的具体事宜，改日，我必将备上厚礼，再来商讨。”
话音落下，他看了一眼兀自处在震撼中没回过神的苏清雪，微微一笑，潇洒转身。
在全场死寂的目光中。
在林枫和苏清雪复杂到极致的眼神中。
顾长歌带着系统丰厚的奖励，以及那刚刚到手的混沌道体，飘然离去。
他来时，是千夫所指的纨绔反派。
他走时，却给所有人留下了一个巨大无比的谜团，和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
“哇——”
林枫再也压制不住，一口逆血狂喷而出，眼前一黑，竟是道心受损，气晕了过去。
高台上的苏清雪，美眸中波光流转，她下意识地伸出玉手，轻轻触碰了一下自己的红唇，喃喃自语。
声音轻得，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顾长歌……”
“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与此同时。
林枫手指的戒指中，一道苍老的意念悠悠叹息，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
“杀人，诛心。”
“这小子的手段，好狠，好毒。”
“可他说的‘格局’……竟让老夫都无从反驳。”
“这个时代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