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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堂屋,空气粘稠得能拧出半缸水。
家族族长,老大林富贵端坐主位。
他手指一下下敲击桌面,敲得底下三房一家心头直颤。
林富贵开口,声音不带温度:“不是大哥不讲情面,族里的资源得用在刀刃上!承宗侄子已连考三年没拿到府试推荐了吧?”
这话像鞭子,抽在排行老三的林闲儿子,二十三岁的学弱林承宗脸上。
他臊得满脸通红,头几乎埋进袍子里。
身旁林闲的儿媳王氏,指甲掐进了掌心。
林闲坐在下首,花白的眉毛低垂颤抖着。
谁也不知这具五十五岁的皮囊里,竟装着个来自现代九九六福报的社畜灵魂。
一个月前他下班围观考公失败的醉汉哭,结果被他耍酒疯丢的板砖砸晕穿越过来。
来这后他只求苟着养老,可奈何老大一家总欺压自己这个多年未中秀才的老童生家。
“咱们林家,不能总养闲人!”
发话的是林富贵的大孙子,去年刚中了秀才的林耀祖。
他语气轻佻看向林闲傲慢道:“承宗叔不是读书的料,三叔公您年纪也大了。不如把东郊那二十亩水田交归族里统一经营,你们三房也好轻松些...”
说是轻松,实是吞并!
林闲心里明镜似的。一旦没了田产,他们这一房就算完了。
堂兄们附和着,目光或怜悯或讥诮,都落在林闲这一家身上。
林承宗猛地抬头眼圈赤红,嘴唇哆嗦着却吐不出半个字。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林闲缓缓站起来。
他身形有些佝偻,但脊梁挺得笔直。
浑浊的老眼扫过全场,竟让喧闹的堂屋瞬间安静下来。
“大哥,”林闲的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宗儿这次是没中,但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林富贵嗤笑:“哦?苟之(林闲字)还有何高见?莫非还想让族里继续供这个学傻?”
“不。”
林闲摇头,一字一顿:“三天后的县试,我替宗儿去考。”
“什么?!”
满堂皆惊!所有人都像被掐住了脖子,难以置信看着眼前的老童生。
林耀祖最先反应过来,噗嗤一笑:“三叔公,您莫不是气糊涂了?您都这年岁了……”
“我没糊涂!”
林闲打断他,目光直刺林富贵。
“我立军令状。此次县试我林闲若中不了前十,三房名下所有田产屋宅分文不取,净身出户!”
按大周的规矩,县试前二十名,才能获得府试考秀才的推荐。
“啊?”
“爹!”
林承宗失声喊道。
林闲抬手止住儿子,死死盯着大哥:“若我中了…今日这分家之事再也休提!我三房的产业,以后谁也别动歪心思!”
堂屋内死一般寂静。
林富贵脸色变幻最终化为一丝嘲讽:“苟之你有种!我倒要看看你这百名开外的老童生,怎么考进前十!”
家族会议在不欢而散中结束。
“扑通!”
回到自家破旧的小院,林承宗跪在地上泪流满面:“是儿子没用!连累您老人家受此大辱…那考场岂是您能去的?儿子就是拼了命,也不能让您去!”
王氏也在一旁默默垂泪。
林闲看着悲痛的儿子儿媳,再看看破旧的房屋。
心中那点来自现代的灵魂的疏离感,终于被这沉重的亲情压下去。
他扶起儿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宗儿,起来!”
林闲的声音缓和下来。
随后的话,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爹活了五十五年,明白一个道理。人活一口气,这口气爹去替你争!”
他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仿佛是对儿子说又仿佛对自己说:
“这场科举,爹去考。”
既然你们步步相逼,那就**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