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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辰人还没走到同仁堂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阵咳嗽声和说话声。
药铺里乌泱泱围着一圈人，孙百草正捻着胡须，低头给一个妇人号脉。
江辰没急着进去，就抱臂靠在对面的墙上，安静等着。
这一等，就等了快一个钟头。
送走最后一拨病人，孙百草捶了捶有些发酸的后腰，端起桌上的大茶缸子准备润润喉咙。
刚一抬头，就瞧见了门口斜倚着的江辰，老头子顿时乐了。
“嘿！你小子，杵那儿当门神呢？还不快滚进来！”孙百草放下茶杯，中气十足地招了招手。
江辰笑着迈进门槛：“孙老，生意兴隆啊。”
“少贫嘴！”孙百草捋着胡子，上上下下扫了他好几眼，“我可听说了，你小子在清水村都快成土皇帝了？又是三大件又是新家具，闹得十里八乡都知道你们江家发财了？”
这话里带着几分调侃，显然，江家那点动静，早就传进了他这“地头蛇”的耳朵里。
江辰也不辩解，只是笑了笑：“让孙老看笑话了。其实今天来，是有件事想请您老帮忙。”
“哦？”孙百草一听，来了精神，“说，什么事？”
江辰直接挑明了来意：“我想在镇上开个医馆。自己转了一上午，跟个无头苍蝇似的，也没找着合适的铺面。您是这镇上的老人了，门路广，想请您给指点个迷津。”
孙百草先是一愣，随即“啪”地一拍大腿，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好！好小子！有出息！我就知道你这条龙，在清水村那个小池塘里待不久！”
他那高兴劲儿，比江辰自己还足。
“这是天大的好事啊！你那一身本事，窝在村里给人看个头疼脑热，那不是糟蹋了吗？早就该出来了！”
老头在药铺里来回踱了两步，兴奋地搓着手，然后猛地停住，盯着江辰：“说，你想要个什么样的？”
江辰便把对铺面的要求，原原本本地又说了一遍。
孙百草听完，再次陷入沉思，手指一下下敲着桌面，嘴里念念有词：“位置要好，人流得足，还不能太乱……前后两进，格局要大……”
他一边念叨，一边在脑子里把整个红旗镇的地图过了个遍。
突然，他敲桌子的手一顿，眼睛猛地一亮，又是一拍大腿！
“有了！”
江辰精神一振：“孙老想到地方了？”
“嗯！”孙百草点点头，“镇西头，十字路口那个‘红旗照相馆’，你还有印象不？”
江辰脑子一转，立刻有了印象。
那可是镇子的交通要道，东西南北的人都要从那儿过，而且离居民区也不远。
“那地方，位置绝对是顶呱呱的！”孙百草越说越来劲，“而且格局跟你说的一模一样！前头是门市，又大又亮堂，后头是暗房和休息室，稍微拾掇拾掇，不就是现成的医馆？”
江辰立刻抓住了重点：“这么好的地方，怎么会一直空着？”
天上不会掉馅饼，这么好的事背后肯定有坑。
果然，孙百草脸上的兴奋劲儿收敛了些，他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脸上全是嫌弃：“问题啊，就出在这房东身上。”
“房东？”
“这铺子的房东叫钱有德，哼，钱倒是有，德是一点没有！整个红旗镇出了名的铁公鸡，滚刀肉！”
孙百草撇着嘴，继续道：“那老东西，为人尖酸刻薄，一毛不拔，还死难缠。之前不是没人想租，可要么被他那离谱的租金吓跑，要么就被他那些苛刻的霸王条款给气走。一来二去，名声彻底臭了，那铺子就砸他手里了，空了大半年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江辰听完，心里反而有了底。
越是这种人，弱点就越明显。
“孙老，这钱有德家住哪儿，您方便给指个路吗？”
孙百草看他这副样子，不惊反喜，倒有些意外：“怎么？你还真要去啃这块硬骨头？”
“总得试试。”江辰笑了，“再硬的骨头，也得磕碎了才知道里面有没有骨髓。”
孙百草看他那胸有成竹的样，也不再多劝，便把地址告诉了他，末了还叮嘱一句：“那老小子不好惹，你留个心眼，谈不拢就算了，别硬来。”
“我心里有数，谢了您嘞，孙老。”
江辰告辞出来，找到还在国营饭店门口啃着馒头等他的赵铁柱，三言两语把情况一说。
赵铁柱一听房东是个“滚刀肉”，当场就把啃了一半的馒头往旁边一塞，袖子“唰”地一下撸到了肩膀上，露出古铜色的结实胳膊。
“辰哥，怕他个球！他要是不讲理，俺的拳头就跟他好好讲讲道理！”
江辰被他这副样子逗乐了，伸手拍了拍他那比自己大腿还粗的胳膊：“行了，把你那沙包大的拳头收起来。对付这种人，动拳头是下下策。走，咱们去会会这个钱扒皮。”
两人推着车，七拐八拐，来到镇西头的一条巷子深处。
巷子尽头，一座青砖大院赫然矗立，门口蹲着两个石狮子，跟周围破败的民房比起来，显得格格不入，透着一股子不好惹的气派。
这，就是钱有德的家。
江辰整理了一下衣领，上前，伸手叩响了那扇刷着黑漆的厚重木门。
“咚、咚、咚。”
门环叩击木门的声音，在安静的巷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等了足足有半分钟，里面才传来一阵慢吞吞、拖拖拉拉的脚步声，好像每走一步都费了老大劲。
“吱呀——”
木门拉开一道窄缝，一个干瘦的老头从门后探出半个脑袋，一双三角眼滴溜溜地在两人身上打转，满是警惕和审视。
“谁啊？找哪个？”声音又尖又细。
江辰还没开口。
赵铁柱已经抢先一步，咧开嘴露出一个自认为憨厚的笑容：“大爷您好，我们是想来租铺……”
他的“面”字还没说出口。
“砰！”
一声巨响！
大门被狠狠地甩上，带起的劲风差点拍在赵铁柱的鼻梁上！
紧接着，门里传来一声淬了毒似的咒骂，尖利刺耳。
“租房子的都给老子滚蛋！不租！听不懂人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