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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辰猛地抬头,果然,透过层层叠叠的树林,远处山脚下,那个熟悉的村落轮廓已经出现在眼前,几缕青灰色的炊烟,正袅袅升起。
到了!终于到了!
江辰精神一振,仿佛又有了力气。他加快了脚步,朝着村子的方向走去。
当他背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身后还跟着个小不点,满身狼狈地出现在下溪村村口时,正在村口大槐树下纳凉聊天的村民们,全都惊得站了起来。
“那……那不是江辰吗?”
“我的娘!他背上的是谁?怎么一身的血?”
“出啥事了?!”
村民们炸开了锅,纷纷围了上来。
有人眼尖,认出了江辰背上的人。
“哎呀!这不是上溪村的林家大小子,那个猎户林卫国吗?他这是怎么了?”
“看那腿!好像是断了!天哪,这是被野猪拱了还是掉山沟里了?”
议论声,惊呼声,此起彼伏。
江辰没有理会众人,他现在只想赶紧回家。
他咬着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穿过人群,朝着自己家那座崭新的大瓦房走去。
下溪村的村口,像是被投下了一颗炸弹,瞬间沸腾了。
“快看!江辰背着个血人回来了!”
“天哪!那是上溪村的林卫国!我认得他!他咋伤成这样了?”
“看那腿,用木板绑着,血都把裤子染透了,怕不是断了!”
傍晚时分,正是家家户户准备晚饭的时候。村口大槐树下,聚集了不少干完农活、凑在一起闲聊的村民。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会看到如此惊心动魄的一幕。
江辰!
那个如今在村里被传得神乎其神的“江神医”,竟然背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壮汉,从山上下来了。
他的身后,还跟着他那四岁大的儿子小宝,小家伙也是一身的泥土,小脸又脏又白,像是吓得不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江辰身上。
他脸色苍白,嘴唇干裂,额头上的汗珠子混着灰尘,划出一道道黑色的印记。
身上的衣服被汗水和血水浸透,紧紧地贴在身上,勾勒出他并不算强壮、但此刻却显得无比坚实的脊梁。
他的脚步很沉,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身体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但他没有倒。
他的腰杆,依旧挺得笔直。
他背上的林卫国,此刻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脑袋耷拉在他的肩膀上,一动不动。
那条被木板和藤蔓固定住的伤腿,随着江辰的走动,轻轻晃动着,触目惊心。
“江辰!这是咋回事啊?”村长李满仓闻讯赶来,看到这阵仗,也是吃了一惊。
“江神医,这……这是在山里遇到野兽了?”赵铁柱也从人群里挤了过来,一脸担忧地看着江辰。
江辰已经没有力气回答他们了。
他只是抬起头,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沙哑着嗓子,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让开……回家。”
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
围观的村民们,下意识地就让开了一条路。
他们看着江辰,这个在他们印象中曾经是酒鬼、是懒汉的男人,此刻,却像一座移动的山。
他的背上,扛着的不仅仅是一个一百多斤的壮汉,更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所有人的心里,都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什么叫担当?
这就叫担当!
什么叫男人?
这就叫男人!
之前,他们听说了江辰救了罐头厂厂长,治好了刘玉凤的病,但那都是“听说”。而现在,他们是亲眼所见!
这种视觉上的冲击,远比任何传言都来得更加震撼!
江辰咬着牙,一步一步地挪向自己家的大门。
那座崭新的青砖大瓦房,此刻在他眼中,就是灯塔,就是他全部力量的来源。
他知道,妻子正在家里等他。
他不能倒下。
……
院子里,林晚秋刚刚收好晾干的衣服,正准备进屋去帮周秀兰烧火。
“小宝这孩子,跟着他爸上山,到现在还没回来,也不知道野到哪里去了。”周秀兰在厨房里一边切菜,一边念叨着。
林晚秋笑了笑,说:“您就放心吧,有江辰看着呢,出不了事。小宝现在可喜欢跟他爸采药了,说长大了也要当神医呢。”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为**、为人母的幸福和骄傲。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议论声。
“怎么回事?外面这么吵?”周秀兰停下手中的活儿,探出头来。
林晚秋也觉得奇怪,放下手里的衣服,走到院门口,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她刚一打开院门,整个人就僵在了原地。
她的眼睛瞬间睁大了,瞳孔因为恐惧而收缩。
她看到了什么?
她看到了她的男人,江辰。
他像一尊从地狱里爬出来的血色雕像,背上还扛着一个同样浑身是血、看不清面目的人,正一步一步,艰难地朝她走来。
而他的身后,跟着他们满身泥污的儿子。
“江……江辰?”
林晚秋的声音都在颤抖,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在那一瞬间,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狠狠攥住了,几乎无法呼吸。
她疯了一样地冲了出去,冲到江辰面前。
“你……你怎么了?你受伤了?!”她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声音都变了调。
她伸手想去扶他,却看到他满身的血,又不敢碰。
“我没事……不是我的血……”江辰看到妻子,精神猛地一振,他用尽力气,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快……让我进去……他伤得很重……”
“妈!妈!快出来!”林晚秋这才反应过来,回头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院子里嘶喊。
周秀兰听到女儿那声凄厉的喊叫,吓得魂儿都飞了,锅铲一扔就冲了出来。
当她看到院门口的景象时,她“嗷”的一声,差点没当场吓晕过去。
“我的老天爷啊!这是作了什么孽啊!”她两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
“别喊了!快来帮忙!”江辰低吼一声,打断了她的惊叫。
林晚秋和周秀兰被他这一声吼,瞬间回过神来。
“快!快把东屋的门打开!把床铺好!”林晚秋反应最快,她擦了一把眼泪,一边往屋里跑,一边指挥着。
周秀兰也连滚带爬地跑过去帮忙。
在母女俩的帮助下,江辰终于将林卫国背进了东厢房的诊室,然后“噗通”一声,将他小心地放在了那张硬板床上。
放下人的那一刻,江辰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直接靠着墙壁,滑坐在了地上。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感觉肺部火辣辣的疼,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像是散了架一样。
“爸爸!”
小宝哭着扑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他的胳膊。
“江辰!”
林晚秋也扑了过来,跪在他身边,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她伸手去摸他的脸,摸他的胳膊,检查他身上有没有伤口。
“我说了,我没事……”江辰抬起手,想给妻子擦眼泪,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根本抬不起来。
“这……这到底是谁啊?怎么伤成这样?”周秀兰看着床上那个血肉模糊的人,声音发颤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