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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平被他那平静而深邃的眼神看得一窒，后面的话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还不快去！”钱解放反应过来，推了方平一把。
他虽然也不懂，但他对江辰有种盲目的信任。他相信，江神医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哦，哦！”方平不敢再多问，赶紧跑出去准备东西。
李桂枝也是满心的疑虑，但还是跟着儿子出去了。
很快，方平就端着一盆清亮的井水，李桂枝拿着一块干净的毛巾，重新回到了房间。
“江神医，水来了。”
江辰点了点头，他走到床边，对李桂枝说：“嫂子，麻烦你把方大哥的裤腿卷起来，露出膝盖。”
李桂枝虽然不解，但还是照做了。
她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将丈夫的裤腿慢慢往上卷。
当方建国那已经严重变形的膝关节暴露在空气中时，钱解放和方平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膝盖肿得比正常人的大腿还要粗，皮肤被撑得又红又亮，上面布满了青紫色的血管，看上去触目惊心。
“摸上去，是不是很烫？”江辰问李桂枝。
“是，是啊！”李桂枝连连点头，“跟烙铁一样烫！平时我们都不敢碰！”
“我知道。”江辰说着，拿起方平端来的那块干毛巾，在冷水盆里浸湿，然后拧了半干。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他把那块冰凉的湿毛巾，直接敷在了方建国那红肿滚烫的膝盖上。
“啊！”李桂枝和方平同时失声惊呼。
“江神医，使不得啊！”李桂枝急得脸都白了，“他这病最怕凉，一沾凉水就疼得要命！您这是……”
“是啊，江神医！”方平也急了，“所有大夫都说要热敷，要保暖，您怎么能用冷水呢？”
他们请过的所有中西医，都千叮咛万嘱咐，这种风湿病，一定要注意保暖，千万不能受寒着凉。江辰这种做法，完全是反其道而行之，在他们看来，这简直就是要了方建国的命！
“闭嘴！”
一声冷喝，不是来自江辰，而是来自钱解放。
钱解放脸色铁青地瞪着他们母子俩：“江神医是神医，还是你们是神医？他怎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你们要是信不过江神医，我现在就带他走！”
钱解放是真的生气了。
他好心好意把救命恩人请来，这母子俩却一再质疑，这不是不信任江辰，这是不信任他钱解放！
李桂枝和方平被他吼得一哆嗦，顿时不敢再说话了。
他们也知道自己失态了，可关心则乱，看到丈夫（父亲）被这么“折腾”，他们本能地就慌了。
江辰却像是没听到他们的争吵一样，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那块湿毛巾上。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那块刚刚还往下滴水的湿毛巾，覆盖在方建国的膝盖上，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干。
不到半分钟，毛巾上就冒出了一缕缕白色的热气，就像是放在烧红的铁板上一样！
“这……这是……”方平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李桂枝也是张大了嘴巴，一脸的难以置信。
钱解放更是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他虽然不懂医，但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方建国膝盖里的热量，高得吓人！
江辰拿起那块已经变得温热干爽的毛巾，再次浸入冷水，拧干，敷上去。
这一次，毛巾变干的速度慢了一些，但依然有丝丝热气冒出。
如此反复了三四次，毛巾上的热气才渐渐消失。
江辰这才把毛巾拿开，伸手，用指腹轻轻地触碰了一下方建国的膝盖。
“咦？”李桂枝发出一声惊疑。
“怎么了，妈？”方平紧张地问。
“不……不那么烫了！”李桂枝的语气里充满了惊喜，“真的！刚才跟火炭一样，现在只是温温的了！”
江辰收回手，对他们说道：“看到了吗？他这不是普通的风湿，而是湿热之邪，深陷于内，郁结在关节，化火伤津。”
“外表看着是红肿热痛，但根子却是寒湿。你们以前一味地用热敷，用温阳的药，就好比是抱着柴火去救火，只能让里面的火烧得更旺，病自然会越来越重。”
他顿了顿，继续用最通俗的话解释道：“我刚才用冷毛巾，叫‘引蛇出洞’。用寒凉之气，把他关节里深藏的‘热邪’给引出来。等热邪去了一部分，才能进行下一步的治疗。否则，任何药物都进不去。”
这一番话，说得李桂枝和方平是茅塞顿开，恍然大悟。
他们终于明白，为什么以前看了那么多医生，吃了那么多药，都不见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了。原来是治疗的方向从一开始就错了！
“神医！您真是神医啊！”李桂枝激动得眼泪都出来了，看着江辰的眼神，充满了崇拜和希望，“江神医，求求您，救救我们家建国吧！”
方平也是一脸的羞愧和敬佩，对着江辰深深地鞠了一躬：“江神医，对不起，刚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我爸的病，就全拜托您了！”
他们现在，对江辰是彻底信服了。
光是这一手“冷水引热”，就展现出了远超他们认知的高明医术。
钱解放站在一旁，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看吧，我就说江神医是高人！你们还不信！
江辰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
他拉过一张凳子，在床边坐下，开始进行下一步的诊断——切脉。
他伸出三根手指，轻轻搭在方建国的手腕上，闭上眼睛。
望、闻、问、切，四诊合参，是中医诊断的根本。
通过刚才的“望”和“问”，以及那个小小的“试验”，他已经掌握了病情的七八分。现在，他需要通过脉象，来最终确认自己的判断，并弄清楚病人身体内部气血的虚实状况，以便开出最精准的方子。
房间里再次陷入了寂静。
李桂枝和方平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打扰到江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江辰的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
这个脉象……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