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道“截肢”的命令，都像是在剜他自己的心。
少校营长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他失魂落魄地松开手，踉踉跄跄地走出了帐篷。
片刻之后，帐篷外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如同野兽般的咆哮。
那吼声在漫天风雪中传出很远，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不甘。
帐篷内，陈易仿佛没有听见。
他为最后一个有希望保住脚趾的战士施完针，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所有轻症患者，按时喂药，注意保暖和观察。”
“所有重症患者，立刻注射破伤风抗毒素！”
“老张，”他看向那位总院的主刀军医，“手术交给你了，拜托了。”
那位姓张的老军医已经年过五十，此刻也是虎目含泪。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哽咽。
“放心！”
手术灯亮起。
冰冷的手术刀，在灯光下闪着寒芒。
“对不起……孩子……”
老军医低语一声，**泪，精准地切下了第一根已经完全坏死的脚趾。
帐篷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半个小时后。
帐篷的门帘被猛地掀开，一股夹杂着雪花的寒风卷了进来。
几个身披雪花伪装大衣，肩膀上扛着将星的身影，大步走了进来。
为首一人，身材魁梧，面容刚毅，正是徐国梁上将！
“陈易！”
徐国梁的声音洪亮如钟，他扫视了一圈帐篷里的情况，眉头紧紧皱起。
“伤员情况怎么样？”
陈易刚刚处理完手头的工作，站起身，敬了个礼。
“报告上将，一百二十名冻伤员，已全部完成初步处理。”
“其中二十一人因四度冻伤，组织完全坏死，正在进行脚趾切除手术。”
“其余人员，情况暂时稳定。”
徐国梁的目光，落在了手术台旁边的一个不锈钢托盘上。
托盘里，已经摆放了十几根被切下来的脚趾。
它们焦黑、干瘪、蜷缩着，像一截截烧焦的木炭。
徐国梁的身体，瞬间僵住。
一股恐怖的杀气，从他身上轰然爆发！
整个医疗帐篷里的温度，仿佛在这一刻骤然下降到了冰点。
所有人都感到了一股发自灵魂的战栗。
这位在战场上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铁血上将，此刻双眼赤红，犹如一头被激怒的雄狮。
他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个托盘。
他身后的一个将领低声提醒道。
“上将，军部刚来的命令，要求我们保持克制，不要主动升级冲突，阿三越界的那片区域，属于争议地区……”
“争议个屁！”
徐国梁猛地回头，一声暴喝，打断了他的话。
他的声音如同炸雷，震得整个帐篷嗡嗡作响。
“我们的战士！用他们的脚趾头！用他们的血肉！守下来的土地！”
“就他**是我们的国土！”
“没有争议！”
徐国梁一把抢过旁边警卫员的通讯器，直接接通了炮兵指挥部。
“我不管军部下的什么**命令！”
“命令炮兵营！目标，阿三前沿哨所，坐标779，348！”
“给我进行三轮覆盖式炮击！”
“告诉前线的兔崽子们！阿三的人，只要敢露头，就给我往死里打！”
“跨线者，杀无赦！”
挂断通讯，徐国梁走到那些躺在担架上的战士面前。
他看着那些年轻而苍白的面孔，看着他们空荡荡的脚掌。
这位铁血上将，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一个无比标准，无比沉重的军礼。
“国家，不会辜负你们的牺牲。”
他放下手，转头看向陈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用最好的药！用最顶级的设备！不管花多少钱，从国外买也行！”
“一定要把他们治好！”
就在这时。
“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从远方传来。
整个大地，都跟着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帐篷里的医疗器械被震得叮当作响。
“怎么回事？地震了？”
“不……不是地震！是炮声！”
一名有经验的老军医脸色瞬间煞白。
“轰！轰！轰隆隆——！”
紧接着，更加密集的巨响，如同滚雷一般，从四面八方碾压而来。
那已经不是一声声的炮响，而是连成了一片的，钢铁的咆哮！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恐怖的声浪中战栗。
陈易猛地掀开帐篷门帘，冲了出去。
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然一缩。
就在野战医院不远处的一片开阔地上，不知何时，已经部署了数十门大口径自行榴弹炮。
一字排开，如同一群钢铁巨兽。
此刻，这些巨兽正昂着狰狞的炮口，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
每一次怒吼，炮口都会喷射出长长的火舌，一枚巨大的炮弹呼啸着射向远方。
炮口制退器掀起的气浪，将地面上的积雪吹得漫天飞舞。
天空，更是被彻底点燃了。
无数道刺眼的尾焰，拖着长长的烟迹，划破了灰蒙蒙的天空。
那是火箭弹。
成百上千的火箭弹，组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火力网，朝着远处的争议区域，倾泻而下。
地毯式覆盖。
不留任何死角。
陈易甚至不需要望远镜，就能看到远处的天空，被爆炸的火光映成了一片橘红色。
大地在哀嚎。
群山在颤抖。
这就是……华国的怒火。
他仿佛能看到，在那片被钢铁和烈焰反复犁过的土地上。
那些胆敢踏入国境线的阿三士兵，正经历着怎样的末日。
那连绵不绝的炮声，便戛然而止。
来得快，去得也快。
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幕，只是一个幻觉。
但空气中弥漫的浓烈硝烟味，和远处地平线上升腾而起的滚滚黑烟，都在提醒着每一个人。
刚刚，发生了一场单方面的，惨烈至极的屠杀。
战场，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焦黑的尸体，和燃烧的残骸。
……
与此同时。
阿三前线指挥部。
气氛，一片欢腾。
“报告司令！我们的‘先锋营’已经成功进入了争议区域的2号高地！”
“华国人没有任何反应！他们果然是纸老虎！”
“哈哈哈！我就说吧！只要我们够强硬，他们就会退缩！”
指挥部里，一群阿三将领举着红酒杯，满脸得意。
坐在主位上的，是阿三陆军上将，辛格司令。
他晃动着杯中的红酒，脸上带着运筹帷幄的笑容。
“很好。命令‘先锋营’，在2号高地上建立永久性哨所！把我们的国旗，插在最高处！”
“让全世界都看看，谁才是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
“是！司令！”一名将领兴奋地应道。
然而，他刚刚拿起通讯器，脸色就变了。
“司令……‘先锋营’……联系不上了。”
辛格上将的笑容僵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