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天清晨,商扶砚是在一阵轻微的咳嗽声中醒来的。
他猛地睁开眼,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在书房的椅子上睡着了。
而那个咳嗽声,就来自他身旁的沙发。
他转过头,看到江晚吟正蜷缩在狭小的沙发上,身上只盖着一件薄薄的毯子,睡得极不安稳。
她手里,还紧紧地攥着一份财务报表,眉头,即便是睡着了,也依旧紧紧地锁着。
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照在她那张因为疲惫和消瘦而显得愈发苍白的脸上。
商扶砚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
他站起身,想去将她抱回卧室,可又怕惊醒她。
他只能那么静静地站着,看着她,眼底,是无尽的心疼和……愧疚。
他缓缓地,走出了书房,主动地走进了厨房。
他想为她,做一顿早餐。
可对于一个很少下厨的大总裁来说,这显然,比签下一份百亿的合同,还要难。
之前虽然学了做馄饨,但厨艺依旧一言难尽。
冰箱里,食材琳琅满目,他却一样都不认识。
他学着记忆里江晚吟的样子,想打个鸡蛋,结果,不是将蛋壳捏碎在了碗里,就是把蛋黄打散在了灶台上。
他想烤片面包,结果,不是忘了按开关,就是把时间调错了,直接将两片面包,烤成了黑炭。
“砰——”的一声。
手忙脚乱之中,他又失手,打碎了一个盘子。
江晚吟就是被这声脆响惊醒的。
她**惺忪的睡眼,循着声音,走到厨房门口,然后,就看到了让她目瞪口呆的一幕。
只见那个一向高高在上,有严重洁癖的男人,此刻,正穿着一件带着粉色小熊图案的围裙,一手拿着锅铲,一手拿着说明书,站在一片狼藉的厨房里,满脸的无措。
他的脸上,还沾着一点白色的面粉,像一只偷吃被抓包的大猫。
江晚吟看着他这副样子,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是危机解除后,两人之间,第一个如此轻松又如此……鸡飞狗跳的早晨。
听到笑声,商扶砚猛地回过头,在看到江晚吟的那一刻,那张一向没什么表情的俊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窘迫和……不自然的红晕。
他有些狼狈地,将手里那两片烤焦了的“黑炭”,递到了她面前,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别扭。
“……吃吧。”
江晚吟看着那两片几乎已经看不出原样的面包,又看了看他那双写满了“快夸我”的眼睛,笑着,接了过来。
她掰下一小块,放进嘴里,认真地,咀嚼着。
“怎么样?”他紧张地问。
“嗯,”她点了点头,眉眼弯弯,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有点……焦香。”
“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早餐。”
商扶砚看着她的笑容,看着她那双在晨光下,亮得像盛满了星辰的眼睛,只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跟着一起,亮了。
就在这时,商子序穿着小恐龙睡衣,**眼睛,从楼上跑了下来。
他看到厨房里这一幕,愣了一下,随即,发出一声欢呼,像只小乳燕一样,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他们的大腿。
“爸爸!妈妈!”
商扶砚看着怀里这个软软糯糯的小家伙,又看了看身旁那个笑靥如花的女人,心中幸福的情绪,彻底填满。
他突然开口,提议道:“今天,我们不去公司了。”
“我们,出去玩吧。”
江晚吟和商子序,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欢呼了起来。
“好耶!”
那天,商扶砚亲自开车,带着他们,去了澜城最大的游乐园。
他努力地,扮演着一个好父亲、好丈夫的角色。
他会耐心地,排很长很长的队,只为给他们买一支棉花糖和两个冰淇淋。
他会放下所有的身段,陪着商子序,去坐那些在他看来幼稚得可笑的旋转木马,还会在儿子的要求下,笨拙地,对着镜头,比一个“耶”的手势。
他甚至还去玩了投篮游戏,用他那百发百中的命中率,为商子序赢回了全场最大的那个毛绒熊。
他做这些事的时候,脸上总是一本正经,动作也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别扭,和周围那些驾轻就熟的父亲们,格格不入。
可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那份小心翼翼的、认真的、不加掩饰的爱意,江晚吟都清清楚楚地,看在了眼里。
晚上,回到家。
江晚吟以为,一切,都会顺理成章地,回到正轨。
可商扶砚,却在将她送到主卧门口时,停下了脚步。
他站在门口,没有进去的意思。
“我……我睡客房。”他说,声音很低,不敢看她的眼睛。
江晚吟愣了一下。
“扶砚?”
“吟吟,”他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满是痛苦和挣扎,“我……我还没有资格。”
“我需要时间……来赎罪。”
他说完,便像逃一样,转身,走进了对面的客房,“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江晚吟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许久,才缓缓地,叹了口气。
她没有去勉强他。
她知道,有些伤痕,需要时间,来慢慢抚平。
她只是那么静静地,在客房的门口,为他,留下了一盏散发着温暖光晕的夜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