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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组会议持续了两个多小时，投影仪的光在幕布上投出密密麻麻的数据流，焦达海主任捏着激光笔的手终于放下，声音带着疲惫却不容置疑：“任务拆解就到这里，今天就开始行动。”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大家下意识地面面相觑。方案里的技术难点像拦路石一样扎眼，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谁都清楚，眼下没有比这更可行的替代方案，反驳只会显得无力。
“慕浩辰。”焦达海的目光落在后边坐得笔直的慕浩辰身上：“你想进哪个组？”
“执行组。”慕浩辰毫不犹豫立刻应声，声音清亮。他面前摊开的笔记本上，早已用红笔标注了方案里需要落地的关键环节，就准备大干一场。
焦达海的指尖刚要叩击桌面表示同意，斜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冷硬的声音：“执行组人满了，没他位置。”
说话的是周明。他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老花镜滑到鼻尖，眼神透过镜片缝隙，带着点审视的意味扫向慕浩辰。
慕浩辰握着笔的手顿了顿，脸颊微微发烫，却还是尽量让语气平稳：“周前辈，这个方案是我牵头提的，我去执行组能更快对接细节，避免走弯路。”
“弯路？”周明嗤笑一声，身体往前倾了倾，指节敲了敲桌面：“年轻人，别把方案想得太简单。你在纸上写个方案，知道背后要调整多少个传感器参数吗？你考虑过材料强度和制造成本的平衡吗？这不是画图纸，是要落地的工程，光有想法顶什么用？”
“周明。”焦达海及时抬手，打断了周明的话，语气带着几分缓和：“方案上周已经过了领导班子会，确实有难度，但一旦突破，能为后续卫星改良搭好框架，这活儿早晚得干。浩辰这边……实际操作经验是少了点，细节考虑不到位，也是需要时间磨的。”他话锋一转，看向周明：“这次就让浩辰跟着你，多学学实操，你带带他。”
“我带他？”周明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连连摆手，语气毫不客气：“焦主任，不是我不给你面子，现在执行组的工作量，我自己都得加班到半夜，哪有时间带‘孩子’？再说，现在的年轻人想法太多，我思想可跟不上，带不了！”
这话一出，会议室里的气氛更僵了。周明和焦达海同岁，都是长光的老员工，办公室里大半的技术骨干都是他带出来的，性子傲，最看重“踏实”二字。在他眼里，慕浩辰年纪轻轻刚到公司就牵头提方案，开会时敢直接跟领导提修改意见，总显得有些“张扬爱表现”，这样的人，往往沉不下心，也缺了点团队协作的分寸。他今天这话，明着是拒绝，暗地里，也有想敲打敲打慕浩辰的意思。
焦达海看着周明紧绷的脸，知道再劝也没用，只能叹了口气，转向慕浩辰：“那你这次先去质检组吧，协助史金泽做数据复核。”
慕浩辰垂了垂眼，点头应道：“是，焦主任。”
“欢迎欢迎！”坐在角落里的史金泽立刻接话，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冲慕浩辰摆了摆手：“有你跟我搭伙，以后审核数据的时候，就不用我一个人对着屏幕发呆了，总算能有人说说话了。”
焦达海没再多说，脸色沉了沉，拿起桌上的文件夹：“那就这么定了，散会，抓紧时间准备。”说完，转身就进了里间的主任办公室，关门声不大，却让外面的寂静又多了几分重量。
众人陆续起身，没人多说什么，各自拿着笔记本回了工位。办公室里只剩下稀稀疏疏敲击键盘的声音和偶尔传出的叹气声，空气里像是飘着一层无形的压力，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慕浩辰坐在原位，心里闷闷的眉头紧蹙。他翻开笔记本，看着自己标注的执行组工作要点，指尖轻轻划过去，最终还是合上本子，起身收拾工位上的东西准备搬到史金泽那边去。
史金泽的工位在办公室最靠里的角落，旁边是一排灰色的铁皮资料柜，柜门上还贴着泛黄的标签。柜子和墙之间，刚好留出三米宽的空间，摆着两张并排的办公桌，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只能勉强扫到桌子的一角。
“怎么样，这位置不错吧？”史金泽帮慕浩辰把手册放到桌上，压低声音笑道：“中午困了想眯一会儿，领导从门口过都看不见，监控探头也照不到这儿，绝对的‘安全区’。”他顿了顿，又拍了拍慕浩辰的肩膀：“说实话，质检组比执行组轻松多了，不用跟着加班，多好。”
慕浩辰把外套挂在椅背上，扯出一个浅浅的笑：“谢谢泽哥，麻烦你了。”
“谢什么，都是同事。”史金泽拿起自己的保温杯，拧开盖子喝了口茶，声音放得更轻了些：“老周头就那脾气，你别往心里去。他们那辈人，都是从基层摸爬滚打过来的，对‘纸上谈兵’的事儿特别敏感，等以后你多露几手实操，他说不定还会主动教你呢。”
慕浩辰点点头：“说得对，不管在哪个组，好好干活就对了！”
吃过午饭后，执行组的成员陆陆续续就开始去了实验室，办公室空荡荡的，像被按下了静音键。
史金泽瘫在办公椅上，手机屏幕亮着，手指飞快滑动着浏览信息，另一只手悄悄从抽屉里摸出一包坚果，几颗杏仁飞快地扔进嘴里。
旁边的慕浩辰却没这份松弛，他眉头微蹙，心里惦记着执行组那边顺不顺利。
离下班还有十五分钟，史金泽率先合上电脑，把充电器、笔记本一股脑塞进双肩包，拉链“哗啦”一声拉到底。他起身走到慕浩辰桌边，伸手在他胳膊上轻轻拍了拍，语气带着几分打趣：“发什么呆呢？快下班了，不赶紧回去陪女朋友？”
慕浩辰猛地回神，语气里带着几分犹豫：“执行组那边……今天是不是要加班？”
史金泽靠在桌沿上，双手插兜，毫不迟疑地点头：“那肯定的啊，上头发话了，这个月必须有进展。”
“那我们就这样走了，会不会不太好……”
“你这就是想多了。”史金泽笑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能休息的时候就得赶紧休息，说不准过了今天咱俩也得加班，难道现在坐这儿干陪着？”
慕浩辰听着，心里的纠结散了，想着确实是这个道理，便不再犹豫，伸手合上文件夹，起身开始收拾东西。
下班时间一到，两人拿着工牌走到打卡机前，“滴——滴——”两声清脆的打卡声过后，并肩走出办公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