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九十五章 无妄之灾
黄东也是一名垦荒的汉人,只是他所在的垦荒地点,距离马尼拉相对较近,在后世吕宋奎松城附近,也就是内湖的北岸。
黄东是给一个叫亨利的西班牙人垦荒。这个亨利手底下,有大概四百多个垦荒农民,比之前的米格尔实力差了很多。
这个亨利,还是比之前的米格尔更拟人点,虽然也是压榨垦荒的百姓,但至少没有动不动就打骂,也没有饿死人的情况存在。
可自从马尼拉大军战败后,亨利就完全像是变了个人,经常因为一点点小事,就对垦荒的百姓又打又骂,甚至已经打死了好几个人。
原来,这个亨利有一个弟弟,就是西班牙军队中的一个下尉小军官,在与振明军作战的时候,直接就领了盒饭!
亨利痛失兄弟,从而性情大变,对汉人逐渐仇视了起来,将心中的怨气与恨意,全都发泄在了自己庄园下的垦荒汉人身上!
这亨利不仅自己拿汉人撒气,对手底下的监工,也是彻底放任不管。
以前他还愿意约束监工,不允许他们太过欺凌垦荒的农民,可现在他乐见监工折磨欺辱汉人。
黄东一家子的命运,从此就彻底地改变了。
黄东因为年轻力壮,很是能干,之前很受亨利的赏识,平日里他分到的粮食都多一些。黄东为此,还挺感激亨利的。
而黄东还有一个妻子,一个四岁的儿子。一家子之前勉强还是能吃饱饭,日子还算安稳。
可自从亨利的兄弟战死后,他们平静的生活就彻底被打乱了。
因为黄东的妻子还算有几分姿色,这些日子,就经常受到监工的骚扰!黄东这种老实巴交的农民,也是敢怒不敢言,只能让媳妇尽量少外出,出去也将脸弄脏一点。
这一天,天色阴沉。黄东像往常一样,早早便去了远处的甘蔗田里干活。
家里,四娘正带着年幼的儿子收拾屋子,心里盘算着晚上给丈夫做点好吃的。忽然,木门被粗暴地推开,满身酒气的佩德罗狞笑着闯了进来。
“小美人,一个人在家闷不闷啊?”佩德罗说着蹩脚的汉话,眼神贪婪地在四娘身上打转。
四娘吓得脸色煞白,连忙将儿子护在身后,颤声道:“你……你想干什么?我丈夫很快就回来了!”
“黄东?哼,他在甘蔗田里,没到天黑回不来!”佩德罗一步步逼近,“跟着那个泥腿子有什么好?跟了我,以后就不用下地干活了!我可是高贵的西班牙人,定能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四娘又惊又怒,抓起手边的扫帚试图驱赶:“滚出去!你给我滚出去!”
佩德罗被激怒了,一把打掉扫帚,伸手就去抓四娘。四娘拼命反抗,指甲在佩德罗脸上划出了几道血痕。
“该死的**人!敢抓我!”佩德罗吃痛,怒火中烧,抡起拳头就狠狠砸在四娘头上、身上。
“娘!不许打我娘!”年仅四岁的孩子看到母亲被打,哭喊着冲上来,一口咬在佩德罗的小腿上。
佩德罗痛呼一声,兽性大发,弯腰一把抓起孩子,恶狠狠地骂道:“小**,你找死!”随即用力将他摔向墙壁!
“不——!”四娘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眼睁睁看着儿子小小的身躯撞上坚硬的土墙,发出一声闷响,然后软软地滑落在地,再无声息。
佩德罗还不解气,又对着因丧子之痛而几乎昏厥的四娘拳打脚踢了一番,直到她奄奄一息,才骂骂咧咧地扬长而去,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傍晚,黄东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推开门的瞬间,看到的便是人间地狱般的景象:儿子小小的身体冰冷地躺在墙角,妻子四娘倒在血泊中,气息微弱。
“四娘!虎子!”黄东只觉得天旋地转,扑到妻儿身边。
四娘悠悠醒来,用尽最后力气,断断续续地诉说了白天的惨剧,提到“佩德罗”的名字后,便昏死过去。
无边的悲痛和愤怒瞬间吞噬了黄东这个老实巴交的农民。老实人一旦愤怒,那就是山崩地裂。
老实人忍耐,是因为他们有所牵挂。可一旦心中的羁绊与牵挂没了,那愤怒的老实人,将是最可怕的!
他双眼赤红,抄起下地用的锄头。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冲出门,径直找到了正在酒馆里吹嘘自己“勇武”的佩德罗。
这佩德罗正在大肆吹嘘自己的光荣事迹!
“哈哈,痛快,那些该死的猪猡,就该被我们伟大的西班牙人踩在脚下。之前亨利老爷太护着他们了,现在好了,他弟弟被猪猡杀了,他才明白,猪猡就是猪猡,就不该给他们好脸!”佩德罗说着,给自己猛灌了一口朗姆酒!
“没错,让我说,就该杀光那些该死的猴子。不然卡兰巴的悲剧还会上演。这些明人猪猡可不是土著,他们太不老实了!”有人附和道。
就在这时,提着锄头的黄东闯进了酒馆!
“畜生!还我儿子命来!”黄东怒吼着,在佩德罗惊愕的目光中,抡起锄头,用尽全身力气砸了下去!一声闷响,佩德罗的脑袋开了花,当场毙命。
酒馆里一片混乱,黄东知道,自己杀了西班牙人,很难活下去了。他迅速返回家中,用破旧的板车拖着重伤的妻子和儿子的尸体,趁着夜色,逃离了这片带给他无尽痛苦的土地。
亨利得知佩德罗被杀,暴跳如雷。他本就对汉人充满仇恨,此刻更是找到了发泄的借口。
“卑**的猪猡,竟敢杀我的人!追!把他们抓回来,我要亲手吊死他们!”他立刻派出了十几名手持火枪和砍刀的护卫,骑马追击。
黄东拉着板车,又能跑多远?天刚蒙蒙亮,在一条崎岖的山路上,他们就被亨利的追兵赶上了。
“站住!杀了人还想跑?”为首的西班牙小头目狞笑着举起了火枪。
黄东将板车挡在身后,手握着一根捡来的木棍,绝望地准备做最后的搏斗。他知道,今天他们一家三口,恐怕都要死在这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旁边岔路上传来一阵马蹄声和车轴辘声。正是南下思明镇的许家车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