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年重逢,驰先生再度失控 第67章 驰曜知道晚柠的苦衷

夜阑人静,医院园林的虫鸣断断续续。

住院部三楼,单人间病房静谧无声,消毒水的味道在空中静弥漫,暖黄色的微光落在驰曜深沉的俊脸上。

他静静坐在休闲沙发上,宽厚的双肩仿佛被大山压住,无比沉重,乏力地往后靠,漆黑的眼眸一瞬不瞬,凝望床上昏睡不醒的许晚柠。

深深的自责和愧疚笼罩着他,无法离开这病房一步。

从下午,到深夜,吊瓶也打完了,许晚柠依然没有醒来。

驰茵推门走进来,步伐轻盈,手中拎着一盒宵夜,轻声轻语问:“柠姐还没醒来吗?”

驰曜的视线没有任何改变,摇了摇头。

驰茵走到他身边,把宵夜放到茶几上,“二哥,你没有吃晚饭,先吃点东西吧。”

“不饿。”驰曜往后仰头,压在沙发背上,闭上眼沉沉地呼一口气,“通知她弟弟了吗?”

“已经通知了,坐晚班飞机过来,明天早上就到。”

“嗯。”

驰茵在他身旁坐下,“二哥,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看着她。”

驰曜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驰茵略显为难地提醒,“你是有未婚妻的男人,不适合在这里陪她过夜,杜婉婷若是知道,会有意见的。”

驰曜抬手掐捻眉宇,语气极沉:“我只想等她醒来,要一个答案,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骗了我足足六年?”

“我知道你很生气,但现在答案还重要吗?你觉得柠姐会在意你的感受吗?”

“是啊,但凡她有一点点在意我的感受,也不可能抛弃了我两次。”驰曜苦笑,自嘲地冷哼:“答案确实不重要了。”

放下话,他站起身。

驰茵仰头望着他。

只见他站着不动,视线依旧落在许晚柠身上,黯淡的目光深深凝望着她,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打电话给我。”

“好。”驰茵应声。

驰曜毅然决然转身,离开病房。

门被关上。

下一秒,许晚柠缓缓睁开通红的眼睛,手缓缓掐住被子,指骨绷硬。

驰茵起身走过去,伸手去摸她额头温度时,蓦然一怔。

“柠姐…”驰茵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我哥在的时候,你就醒了,对吧?”

许晚柠缓缓闭上涩疼的眼睛,泪水早已哭干,她现在累得连一句话也不想说,点了点头。

驰茵轻叹一声,“一段感情,两败俱伤,哎!”

许晚柠缄默不言。

“柠姐,要吃点东西吗?我买了宵夜。”

她摇头。

驰茵坐到床沿边,握住她冰凉的手,轻轻**,“你醒了就好,担心死我了。”

“茵茵。”许晚柠的声音沙哑无力,困难地开口,“我妈去到你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对不起,柠姐。”驰茵满脸愧疚,低下头娓娓道来:“阿姨是带着一股怒气来的,进了我家院子,就骂我二哥是渣男,骂我二哥伤害了你,我二哥为了不刺激阿姨,承认是他对不起你,承认都是他的错。我二哥请阿姨进屋,她不肯,要带她回医院,她也不愿,非得找我大伯母,说要为你讨回公道。”

“我大伯母确实来了,带着两个安保人员,跟阿姨发生了口角,两名安保要驱赶阿姨,当时发生肢体冲突。”

“我二哥是护着阿姨的,但阿姨还是情绪过激,晕了过去。我和二哥当时也很急,以最快的速度把阿姨送到医院急救,我们都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对不起,柠姐。”

许晚柠心如刀割,情绪却格外平静,“别自责,也别愧疚,跟你们没有关系,我妈一年前得了罕见病,一直找不到病因,拖得太久导致身体多个器官衰竭,这病本来很凶险,她有心衰,是绝对不能动怒的,她性格犟,野蛮泼辣,还不听话,这都是命吧!”

驰茵握拳,恼怒捶床,“都是我大伯母多管闲事,跑到医院来找你麻烦,才会激怒阿姨的,如果不是我大伯母,阿姨也不会偷偷跑出医院。”

许晚柠没有接话,伸手摸了摸床头,“我手机呢?”

驰茵拉开旁边的抽屉,拿出手机放到她手上。

许晚柠拿着手机,给许天齐发信息,亲自通知他母亲过世的消息。

驰茵望着她泛白憔悴的脸蛋,很是心疼,沉思片刻说道:“柠姐,阿姨把你的情况都跟我们说了,二哥也知道了。”

许晚柠微怔,“什么情况?”

“你跟我二哥分手之后,一直关在房间里哭,半条命都差点哭没了,因为你爸爸坐牢,你要翻案才振作起来的。”

许晚柠佯装从容,继续打字,“跟你二哥没关系,我天天哭是因为我爸坐牢而已。”

“那第二次……”

许晚柠打断,“那时候我妈生病了,我是难受。”

驰茵长叹一声,“柠姐,你的心挺狠,嘴也挺硬,也难怪我二哥对你失望透顶。”

许晚柠不想聊他,转移话题:“茵茵,我弟来了,不要告诉他,我妈是怎么出事的。”

“为什么。”

“他会讹上医院和你们家的。”

“作为人道主义,我们家是应该赔偿的。”

“我妈自己作的,跟你们家没关系。”许晚柠发完消息,放下手机,转身背对着她,“茵茵,我没事了,你回去休息吧。”

“我不放心,我留在这里陪你睡。”驰茵往她的病床上躺。

单人床宽一米二,不算窄。

许晚柠挪了挪位置,闭上眼,有气无力地低喃:“谢谢你,茵茵。”

“睡吧,柠姐。”驰茵侧身面对她后背,手搭在她手臂上轻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翌日。

天还没亮,许天齐带着何薇过来了。

他们的孩子留在外婆家照顾,两人去到停尸房,见到吴丽的遗体。

许天齐在停尸间里嚎啕大哭。

哭过之后,他们来到病房看许晚柠。

许晚柠精神恢复过来,脸色憔悴苍白,一脸沧桑。

许天齐吸了吸鼻子问,“姐,你有没有给妈买过什么人寿保险吗?”

许晚柠淡淡应声:“没有。”

“火化和葬礼的钱,你来出可以吗?”

“可以。”

“妈有没有留什么财产之类的?”

“没有。”

“那……”许天齐难过地抬起胖乎乎的手抹掉眼泪,“什么时候火化?”

“我会打电话去火葬场预约的。”

“要回家举办葬礼吗?”

“要,即使爸爸不在了,也要给妈妈办个体面的葬礼。”

“办葬礼的钱,我……我也没有。”

许天齐既没主见,也没有钱,事事依附他姐姐,担不起家庭的责任,也做不成家里的主心骨,母亲过世,他此刻六神无主。

“我有。”许晚柠应声。

正在这时,驰茵匆匆跑进病房,手里拿着一张银行卡,“柠姐,这是我大伯母给的补偿,里面有80万。”

许晚柠懵了。

许天齐与何薇震惊地站起来,面面相觑。

“什么补偿?”许天齐声音哆嗦。

许晚柠疑惑,“你大伯母会主动补偿?”

“不是主动的,是我二哥去找她了,我二哥还在我大伯母家里呢,他让我先把卡送过来给你们。”

许晚柠走过去,接过卡。

如果是杜慧补偿的,她应得的。

毕竟母亲的死,是杜慧间接导致。

只是这钱,也不知道驰曜是如何让她心甘情愿支付的。

许天齐好奇问:“姐,怎么回事?”

许晚柠思索片刻,言简意赅:“妈有心衰,是不能动怒的,她出事之前跟人吵架了,这是对方的补偿款。”

何薇惊讶,“哇,不用打官司就主动赔偿,还赔八十万这么多,现在的人自觉性这么高了吗?”

许天齐急忙上前一步,理直气壮道:“姐,**赔偿款,你不能独吞,你得分一半给我。”

驰茵不悦地望向这对夫妻。

“这钱,我会存到爸爸名下,留着给他养老。”许晚柠看向他们,语气肃冷,“你我都不能动。”

许天齐握拳,脸色沉下来,“爸爸还有十几年才能出来,那时候都七十多岁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出狱那天,更何况,他不是还有我来给他养老吗?”

许晚柠冷冷一笑,反问:“妈生病时候,你是出钱了还是出力了?这就是你所谓养老?”

许天齐张了张嘴,理亏得语塞。

何薇冷下脸,偷偷推了许天齐一下,示意他赶紧争取这笔钱。

许天齐烦躁地推开她,不是他不想,是他根本硬不过他姐。

“谢谢,茵茵。”许晚柠闻声道谢。

驰茵浅笑,“你别谢我,你去谢我二哥吧。”

许晚柠盯着手中的银行卡,垂下头,心里沉甸甸的。

——

宽敞气派的客厅里。

杜慧压着怒意端坐着,脸色极其难堪。

因为驰曜的一句,“许晚柠的母亲去世了,我们难辞其咎,这人道主义补偿款是你付呢?还是我付?”

言外之意,她若不出这钱,他驰曜必定会出。

杜慧作为长辈,向来管着家族里大大小小的家务事。

驰曜这话,分明是将她架在火上烤,若一毛不拔,会显得她不识大体,有损她多年来苦心维持的当家主母的威信。

这钱,她不出也得出了。

驰曜接了她的钱,转交给驰茵带去医院。

杜慧依然觉得自己没错,解释道:“阿曜,我去找许晚柠,都是为了你,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驰曜冷眸如冰,一字一句问:“六年前,许晚柠跟我分手,也是你的意思?”

杜慧浅笑道:“我确实找她聊过,但我哪有这么大的能耐?”

驰曜慵懒地靠着椅背,语气里满是失望,“你确实没有能耐让她跟我分手,但你对她说过的话,导致她瞒了我六年,当初宁愿自毁名声,背负**的臭名,也不敢告诉我,真正分手的原因是她爸爸坐牢了。”

“即使告诉你,又能怎样?”杜慧怒了,语气极重:“难道你要放弃前程,跟一个杀人犯的女儿在一起吗?”

驰曜冷冷一笑,眼眶骤然红透了,他咬了咬后牙槽,深呼吸一口气,拳头握得发硬。

杜慧怒斥:“许晚柠她也没有多爱你,至少她连我这里的压力都扛不住,她更不会为了跟你在一起,去面对我们整个家族的压力,她不想嫁给你之后成为毁你前程的罪人,她长得漂亮,人也聪慧,要找个比你更有钱的男人,是轻而易举的事,她权衡利弊之后才跟你分开的,不是因为我逼她。”

驰曜的声音仿佛淬了冰,“你在偷换概念。问题的核心,从来不是晚柠够不够爱我,而是你,用我们整个家族的压力去恐吓她、逼迫她。你把卑劣的胁迫,伪装成一场她经不起的考验,然后站在道德高地上指责她不够坚定?”

杜慧脸色铁青,气息变沉,胸膛起伏,一双锋利威严的目光盯着驰曜。

驰曜的语气愈发无奈,“别再玩弄这种话术。她不是权衡利弊后放弃了我,她是在你的利刃下,选择保护我。”

杜慧呼一口气,嗤笑道:“如果你是这样认为的,那你辞职去找她复合,看她会不会跟你在一起,会不会继续爱你。”

驰曜苦笑,淡淡冒出三个字,“她不会。”

“既然知道她不会,那就忘了过去,忘了许晚柠,好好筹备你跟杜婉婷的婚事。”

驰曜缓缓起身,沉沉地呼气,“大伯母,我之前说过,我娶谁都可以,但现在,我郑重地告诉你,你给我选的人,我绝对不会娶。”

放下话,驰曜转身往外走。

杜慧怒不可遏地起身,喊住他,“驰曜,为了一个你永远都得不到的女人,这是要负了婉婷吗?”

驰曜顿足,背对杜慧,落寞的背影格外萧条,淡淡应声,“见过三次面的女人,吃过两顿饭,连手都没牵过,我负她什么?”

杜慧讽刺质问,“你以为不娶杜婉婷,就能娶到许晚柠了吗?”

驰曜没有回话。

他迈开大步走出大屋,站在门口深呼吸,仰头看天。

六月的阳光迷蒙了他的眼,红红的,湿湿的,刺疼的。

大伯母那句“永远得不到的女人”好似密密麻麻的弓箭穿透了他的心脏,痛得要死那般,连呼吸都困难。

他娶不到许晚柠了。

不是因为他的工作,也不是因为家人的反对。

单纯只是许晚柠不愿意而已。

他可以等……

等许晚柠找到爱她的男人,结婚了,幸福了,美满了……

他再来考虑自己的婚姻大事吧。

反正,娶不娶,娶谁,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