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霞光笼罩整个大地。
驰曜刚下班就接到爷爷的电话,让他回老宅一趟。
车辆驶入老宅大门,在院子里停下来,解开安全带时,手机响了。
他掏出手机看一眼,是赫永发过来的微信。
赫永:“驰先生,许律师已经入职我事务所,感谢你的告知,回头请你吃饭。”
驰曜立刻打字发送:“不用谢,吃饭就不必了,请不要告诉她是我说的。”
赫永:“好的。”
驰曜推开车门,关上车门往屋里走去。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
他顿足,接通放到耳边。
传来男人的声音,“老板,那小区的物业带着警察找到我了,说我破坏了小区监控,要求我赔偿,我赔了三千,这钱得你出。”
驰曜紧张,“你没供出幕后主使是我吧?”
男人:“毁坏公共摄像头不会坐牢,但需要赔偿,这点小事我没必要把你供出来。”
驰曜松一口气:“行,我回头转你五千,多出来的算是你的封口费。”
男人激动:“谢谢老板,老板发大财。”
驰曜挂断电话,边完成转账边推门而入。
刚操作完毕,一抬头,视线撞进客厅里黑压压的人群,他整个人瞬间定在原地。
满屋子人的目光齐刷刷聚焦在他身上。
红木沙发主位上,爷爷端坐如钟,不怒自威。
左侧是他父母与大伯母,右侧则坐着杜婉婷和她的父母。
驰曜脸色骤然阴沉,不祥的预感袭来。
退婚之事早已说得清清楚楚,杜婉婷竟直接将父母搬来,这分明是要借长辈之势逼他就范。
不用想,一定是他那位好大伯母在背后出谋划策。
“这位就是驰曜吧?”杜母扬起温和慈爱的笑容,“果然一表人才,气宇轩昂,难怪我们家婉婷这么喜欢。”
驰老爷子沉声开口,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阿曜,进来坐。”
驰曜迈步而入,朝众人微微颔首,在父母身旁落座。
杜父杜母初次见面,目光如炬地打量着驰曜,眼底满是毫不掩饰的赏识。
杜婉婷的视线更是自始至终黏在他身上,羞怯中深藏炙热。
大伯母杜慧端起雍容姿态,温和开口:“婉婷的政审昨天刚通过,想必阿曜也收到消息了。我想趁着这个机会,让两家长辈…”
“我与杜小姐已经谈妥退婚的事。”驰曜冷声截断,目光如冰刃扫过杜婉婷,“她没告知各位吗?”
杜家父母面面相觑,笑容僵在脸上。
杜婉婷指节发白,慌忙低下头,避开他的注视。
“阿曜,这婚事…”杜慧再度开口。
“大伯母。”驰曜唇角勾起冷峭的弧度,“我的婚事,何时轮到您来做主了?”
杜慧面色骤沉,拳心重重落在扶手:“驰曜!你如今是连基本的长幼尊卑都不顾了?不把我放在眼里,难道连你爷爷、你父母,你都敢轻视?”
驰曜闲适地向后靠去,眼底冷厉,“带着杜家父母不请自来,搬出爷爷和我父母施压,这就是您逼我妥协的手段?”
杜慧勃然起身,居高临下:“杜婉婷哪一点比不上那个许晚柠?一个杀人犯的女儿,耍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就把你迷得神魂颠倒!”
“大伯母!”驰曜眼神骤厉,周身气压陡降,“请注意您的言辞。”
一直沉默的驰华震惊抬头:“什么杀人犯?”
驰老爷子也怔住,满眼错愕:“晚柠那孩子…怎么回事?”
夏秀云闭上眼,无声叹息。
杜慧整了整衣襟,故作无奈:“爸,二弟,是阿曜那个前女友许晚柠。六年前她父亲将人打成植物人,听说最近家属已经拔管…人没了。”
池华神色紧张:“阿曜,这是真的?”
驰曜冷笑一声:“既然是前女友,是真是假,又与我何干?”
“怎么无关?”杜慧不依不饶,语气锐利,“你明明答应了与婉婷的婚事,若不是许晚柠横插一脚,你会突然反悔?为了那样出身的人,你连前途都不要了?”
驰曜指节攥得发白,掠过爷爷与父母凝重不安的眼神,杜慧这招确实高明狠辣。
在许晚柠不清白的家世衬托下,杜婉婷的“完美条件”更显得理所应当,更加适合跟他结婚。
在强压合围之下,驰曜霍然起身:“我退婚,与许晚柠无关。这是我最后一遍声明,婚约已退,杜婉婷,我不娶。骂我渣也好,骂我浑也罢,这就是我的态度。从今往后,请杜小姐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话音掷地,他转身离开,步伐决绝。
杜慧转向驰华与夏秀云,语带讥讽:“二弟,弟妹,你们做父母的,就对阿曜的婚事如此漠不关心?”
驰华面色沉重,默然不语。
夏秀云平静回视:“大嫂这般越俎代庖,不知情的,还以为你才是阿曜的生母。”
杜慧脸色铁青,又看向驰老爷子:“爸,您看…”
话未说完,驰老爷子已颤巍巍起身,苍老的声音满是疲惫:“老了…年轻人的事,管不动了。晚柠那孩子…还挺好的,真是可惜了啊…”
他摇着头,缓步走向内间。
驰华与夏秀云随之起身,未看杜家众人一眼,径直离去。
客厅霎时空旷,只余杜家三人与面色阴沉的杜慧,徒留一室窒息的寂静。
——
夜色渐浓。
整座城市在霓虹灯的笼罩之下,格外繁华璀璨。
寂静的小区主道上,驰曜的车停靠在路边,他站在车外,单手插袋,背靠车门,仰头望着三楼亮着暖白灯光的阳台。
他肩膀微微下沉,仿佛灌了铅;面色黯淡,眉宇间凝结着一股驱不散的沉郁。
一股无形的低气压笼罩着他,隔绝了周遭的一切声响,只余下满满的疲惫与颓唐。
他静静站了几个小时,望了几个小时,阳台突然出现一道纤瘦的身影。
女子穿着白色连衣长裙,乌黑的长发披散,拿着衣架穿起洗干净的衣服。
她拿着长棍,撑起晾起来的衣服,仰头,抬手,往上顶。
忽地!
衣服掉到地上。
她急忙弯腰捡起。
楼下,驰曜身躯蓦地一紧,站直身,手从裤袋里出来,紧张地放到车顶上,头仰得更高,恨不得立刻跑上去,帮她把衣服晾起来。
看着她将捡起的衣服甩了甩,直接顶上去挂起。
他眉底温热,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轻轻叹气。
笨手笨脚的!
连衣服都晾不好,她这些年都是独居,到底有没有照顾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