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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摄政王府,地下密室。
这里是整座王府的禁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杂着硫磺与铁锈的冰冷气息。
工部尚书王安捧着一个紫檀木锦盒,跟在摄政王萧远身后,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脸上却洋溢着压抑不住的狂喜与自得。
他没有选择在朝堂上公开献宝,而是以“事关国本,有机密要事”为由,求得了这次单独会面的机会。
他知道,越是神秘,这份功劳的价值就越大。
密室中央,萧远缓缓转身。
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没有半分波澜,只有审视与多疑。
“王爱卿,你最好真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好东西,”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否则,你知道惊扰本王的下场。”
“王爷放心!”王安连忙躬身,将锦盒高高举过头顶,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臣呕心沥血,遍查古籍,终不负王爷所托,改良神方,得此神物!”
他打开锦盒,一块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青灰色水泥砖,静静地躺在明黄色的锦缎上。
萧远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为了这么一块破砖,就搞得如此神神秘秘?
“来人。”他淡淡地吩咐道。
一名身材魁梧如铁塔的亲卫应声而出,双臂肌肉虬结,一看便知是外家功夫的顶尖高手。
“用你最大的力气,给本王把它砸了。”萧远的命令简单而直接。
“是!”亲卫爆喝一声,气沉丹田,右拳之上竟隐隐泛起一层淡红色的光晕。
他运足了十二成的内力,一记足以开碑裂石的重拳,狠狠地朝着那块水泥砖砸了下去!
“铛!”
一声沉闷如古钟被撞响的声音,在密室中回荡。
王安吓得闭上了眼,可预想中砖石碎裂的声音并未传来。
他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只见那亲卫抱着自己红肿一片、指节甚至有些变形的拳头,疼得龇牙咧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而那块水泥砖,纹丝不动,连一道白印都没有留下。
萧远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亲自上前,拿起那块砖,入手的感觉让他再次一惊。
此物坚硬异常,分量却比同体积的青石轻了至少三成!
“好!好啊!”萧远那张阴沉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狂喜。
他死死地攥着那块“神砖”,仿佛攥住了自己未来的皇图霸业。
王安见状,立刻趁热打铁,跪倒在地,声泪俱下:“臣幸不辱命!只是……只是原工部侍郎孙承佑,险些因献上劣方而误了王爷大事,臣……臣恳请王爷明察!”
“哼,一个废物点心!”萧远此刻心情大好,不耐烦地一挥手,当场拍板,“传本王将令!王安即刻接管虎牢关兵工厂收尾工程,全权负责所有风道与核心工事的加固!孙承佑即刻撤换,滚回工部抄录卷宗去!”
“臣!领旨谢恩!”
王安激动得浑身颤抖,将头深深地埋在地上。
他知道,自己一步登天的机会,来了。
……
虎牢关外,废矿坑。
这里是兵工厂倾倒所有矿渣废料的指定地点,恶臭熏天,堆积如山的**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几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拾荒人”,正沉默地在**山上翻找着什么。
他们是周山麾下最顶尖的土行暗桩,领头的那个,外号“土拨鼠”。
“都打起精神!”土拨鼠压低了声音,对身边的同伴嘶吼道,“明日一早,新的一批废料就要运来,把这里彻底盖住!要是找不到那东西,咱们都提头去见周爷!”
他早已将昨日新倾倒的区域,在脑中划分成了数十个网格。
队员们正用特制的、前端绑着磁石的长杆和细密的筛网,对每一寸废料进行着地毯式的搜索。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烈日当头,汗水混着灰尘在他们脸上冲出道道沟壑。
一个年轻的队员眼中已经露出了绝望。
他机械地用指尖划过脚下一堆冰冷的碎石,心中一片冰凉。
就在他即将放弃这片区域时,他的指尖,忽然触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泥土和石块的平滑质感。
那感觉,像是……干涸的米汤在陶器上留下的一层薄膜。
他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不动声色,装作脚下打滑,整个人摔倒在地,双手顺势**了那堆废料之中。
片刻之后,当他再次站起身时,手心里,已经多了一块沾满污泥的、毫不起眼的碎陶片。
……
南阳府,城南一处破败的民居内。
鹰扬卫百户赵克,带着两名下属,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一股混杂着草药味和霉味的空气扑面而来。
开门的是一个面色苍白、身形消瘦的妇人,她一边剧烈地咳嗽着,一边用一双满是戒备和哀伤的眼睛看着他们。
她,正是“锦绣阁”东家的“遗孀”,也是萧青鸾“梅香坞”情报体系中的一名高级特工。
“官爷……你们找谁?”
面对赵克那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妇人没有丝毫慌乱。
她将一个悲痛欲绝、又因重病缠身而虚弱不堪的寡妇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我们是官府的,来查一些关于‘万源商号’的案子。”赵克开门见山。
一听到“万源商号”四个字,那妇人仿佛被戳中了痛处,身体猛地一颤,眼泪瞬间便涌了出来。
她声泪俱下,断断续续地讲述了一个自家老实本分的丈夫,如何被“万源商号”用一份阴阳合同骗走了所有家产,最终活活气死,自己也因此染上重病的“悲惨故事”。
她一边哭诉,一边从床底一个破旧的木箱里,翻出了一本早已准备好的假账簿。
“官爷,您看!这就是他们当初签的假合同!还有这本账,上面记的,都是他们如何一步步把我家的钱财骗走的证据!”
赵克接过账簿,快速翻阅着。
上面的每一笔流水都清晰无比,逻辑严丝合缝,最终的线索,指向了数千里外,一个早已在战乱中废弃的边境驿站。
一个完美的、死无对证的陷阱。
赵克虽被妇人那影后级别的演技所迷惑,但出于职业本能,他还是留下了一名手下,在暗中监视。
就在他准备率领大队人马,扑向那个千里之外的假线索时,一名下属匆匆赶来,在他耳边低声汇报。
“大人,汇总情报来了。近期,南阳府周边数个城镇的药铺,都有一种叫‘紫晶散’的稀罕药材,被零星买断,买家身份不明。”
“紫晶散?”赵克皱起了眉头。
“是,就是海边产的一种药,听说能治大脖子病。”
赵克想不通,这治疗甲状腺肿大的药材,跟一个商号的骗局有什么关系。
但他那猎犬般的直觉告诉他,这背后,有些不对劲。
一个微小的、看似毫不相干的疑点,如同一根草蛇的尾巴,悄然从灰线中探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