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她上位?留后娘子让摄政王江山为娉! 第二百一十章 危机与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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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夫君”在破庙潮湿的空气里漾开余韵,单简喉结微动,终是低低应了一声:“……嗯。”

天光微亮,四人俨然已是另一番模样。粗布麻衣掩盖了苏禾原本的清丽,却添了几分温婉的烟火气。

单简收敛了周身锐气,微微佝偻着背,像一个为家计奔波、沉默寡言的普通汉子。

两个小姑娘经过叮嘱,也乖巧地依偎在父母身边,不哭不闹。

城门口的气氛却远比他们预想的紧张。

兵士比平日多了数倍,锐利的目光扫视着每一个出入的行人,一张绘有模糊人像的海告被贴在醒目处,空气里弥漫着无形的压力。

单简的脊背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他能感觉到苏禾挽住他臂弯的手也微微用力。

“别怕,”他压低声音,几乎是气音,“看着我。”

轮到他们了。

兵士伸手拦住驴车,冷硬地问:

“干什么的?路引呢?”

单简立刻堆起一个略带讨好和局促的笑,点头哈腰地递上路引:

“军爷,我们、我们是一家人,去京城投奔孩子她舅姥爷,混口饭吃。”

他说话时,下意识地侧身,将苏禾和孩子们挡在身后半个身位。

苏禾心领神会,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周围的兵士听见:

“夫君,好好跟军爷说。”她说着,又微微俯身,对两个女儿柔声道:

“大宝,小宝,叫军爷安好。”

两个孩子仰起小脸,怯生生地,却又无比清晰地糯糯道:“军爷安好。”

这一声“夫君”,自然流畅,远比昨夜破庙里的试探多了几分真实的依赖。

单简回头看了苏禾一眼,眼神里没有了震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沉甸甸的默契。

他伸手,极其自然地用粗糙的指腹抹去苏禾鼻尖上不知是紧张还是清晨寒露凝成的一点湿意。

“瞧你,慌什么,军爷们都是明理的人。”

他的动作略显笨拙,却恰如其分地展现了一个不善表达感情的丈夫,在紧张关头对妻子的无声安抚。

这细微的互动,孩子怯生生的问候,以及他们这一身再普通不过的打扮,构成了一幅无可挑剔的市井小民探亲图。那盘问的兵士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片刻,又扫了一眼驴车上简单的行李和懵懂的孩子,脸上的戒备松懈了些,随意挥了挥手:

“走吧走吧,别挡着道!”

驴车缓缓启动,轱辘轧过青石板路,发出单调的声响。

城门在身后渐渐远去。

直到再也看不见城墙的轮廓,单简紧绷的肩膀才终于松弛下来。

他沉默地赶着车,方才轻触苏禾鼻尖的指尖,却仿佛还残留着一丝温热的、异样的触感。

苏禾也静静\坐着,方才他指尖的粗糙感,和他下意识回护的姿态,在她心头萦绕不去。

那份因假扮而生的生疏感,在城门口那场心照不宣的“表演”中,竟悄无声息地融化了几分。

前路漫长,危机四伏,但这“一家四口”的戏,似乎才刚刚入巷。

空气中流动着一种微妙的、同生共死的张力,比任何言语都更沉重,也更紧密地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驴车沿着尘土飞扬的官道,不紧不慢地走着,与周围行色匆匆的路人格格不入。

单简不再催促牲口,反而任由它踏着懒散的步子。

风声渐紧,沿途关于追捕“要犯”的流言和偶尔疾驰而过、目光锐利的骑手,都像无形的鞭子悬在身后。

然而,他们选择了最危险,也最安全的方式——反其道而行。

“爹爹,你看,那只鸟好漂亮!”年纪稍小的“小宝”伸着胖乎乎的手指,指向树梢一抹艳丽的羽毛。

若是从前,单简只会警惕地审视周围环境,哪会留意什么鸟雀。

此刻,他却顺着那小手望去,笨拙地应和:“嗯,是……是挺好看。”

苏禾坐在他身旁,膝上靠着稍显文静的“大宝”,她抿嘴一笑,声音柔和如春风:

“那是翠鸟,大宝,小宝,你们听,它叫得多清脆。”

她轻轻哼起了一首不知名的乡间小调,调子简单,却充满了安宁的气息。

单简沉默地听着,握着缰绳的手不知不觉放松了力道。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在亡命途中,听一个女子哼唱小调,看两个孩子辨认路边的野花。

中午时分,他们在一条小溪边歇脚。单简去打水,苏禾便拿出干粮,细细分给两个孩子。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在她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小宝蹦蹦跳跳地跑到单简身边,将手里攥了半天的野花塞进他粗糙的手掌:

“爹爹,给你!”

那是一朵小小的、蓝色的矢车菊,花瓣上还带着露水的痕迹。

单简愣住了,低头看着掌心那抹柔软的蓝色,又看向孩子亮晶晶的、毫无杂质的眼睛。

一股陌生的、温热的暖流猝不及防地撞入他冰封已久的心湖。

他生硬地、几乎是不知所措地摸了摸小宝的头,喉咙有些发紧:

“……去娘亲那里吃东西。”

“哎!”孩子欢快地跑开了。

苏禾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她走到单简身边,递给他一块饼子,目光落在他仍紧握着那朵小蓝花的手上,唇角泛起一丝真切的笑意:

“孩子的心意。”

单简抬起头,目光与她在空中交汇。这一次,没有了试探与表演,只有一种共同经历着这一切的复杂情绪。

他看到她眼中映着溪水的波光,也看到了一丝与自己相似的、对这份意外温情的贪恋。

“嗯。”

他应道,将那块饼子接过,也将那朵小花小心翼翼地收进了贴近胸口的衣袋里。

接下来的路程,驴车依旧慢行。

他们甚至会因为孩子想多玩一会儿水,或是苏禾看到一片好看的晚霞想要驻足片刻而延迟赶路。

车上时常响起孩子稚嫩的笑声,苏禾温柔的应答,以及单简偶尔低沉却不再冰冷的简短回应。

这欢声笑语,这慢悠悠的行程,与他们身后那些追兵想象中的仓皇逃窜、风声鹤唳,形成了最极致的反差。

他们完美地融入了无数为生活缓慢迁徙的平民之中,不起眼得像一滴水汇入了河流。

而在这精心构筑的平静之下,某种东西正在悄然改变。

那份因形势所迫而假扮的夫妻关系,在日升月落、在孩子纯真的笑语、在一次次下意识的维护与依靠中,似乎正被注入真实的温度。

单简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牵绊,苏禾也在那份沉默的守护里,找到了一种久违的安心。

前路未卜,追兵或许就在下一个路口,但此刻,这辆缓慢前行的驴车上,却装载着他们四人都不曾言说,却悄然滋生的、如同野草般坚韧的温情。

驴车在官道上晃晃悠悠地走了近十日,京城的巍峨城墙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

越是接近目的地,空气中的暗流就越是汹涌。盘查的关卡愈发密集,往来兵士的眼神也愈发锐利。

单简的背脊重新挺直,那份收敛起来的气势在逼近龙潭虎穴时,不由自主地再度凝聚。

苏禾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她将两个孩子更紧地揽在身侧,低声叮嘱她们莫要出声。

城门口车水马龙,人声鼎沸,排队等候入城的队伍蜿蜒如长龙。

高高的城楼上旗帜招展,守城兵士盔明甲亮,透着一股天子脚下的肃杀威严。

单简目光沉静地扫视着前方,计算着距离和可能的变故。

然而,当苏禾的视线落在城门口那位端坐马上、正厉声指挥手下严加盘查的将领身上时,只一眼,浑身的血液几乎瞬间冻结。

那人……她认得!

那人也必然认得她和单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