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微玄宗,后山,一处被阵法隐匿的秘密洞府内。
魔气森森,与此地的仙家气象格格不入。
“你说什么?”
慕容青斜倚在寒玉床上,听着下方黑衣弟子的汇报,俊美邪异的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轻蔑。
“断云崖?凝神花?呵,她还真是……天真得可笑。”
“少主,此事会否有诈?”一旁,如铁塔般矗立的护法赤魇,瓮声瓮气地提醒道,“那洛笙行事诡异,不得不防。”
“防?”慕容青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赤魇,你太高看她了。”
他缓缓坐直身体,眼神变得狂热而偏执,“断云崖,凝神花,三日后成熟……这个时辰,这个地点,与我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前世,这株凝神花便是在这个时间被他偶然得到,助他神魂之力大增,一举突破了瓶颈。
这是独属于他的机缘!
“她不过是侥幸从我前世的记忆中,得知了这个秘密。”慕容青站起身,负手而立,语气中充满了掌控一切的自负,“她以为靠着这点先知,就能为自己寻条出路?愚蠢!”
“她根本不知道,她所知道的一切,都是我曾经走过的路!她所看到的未来,不过是我的过去!”
赤魇沉默了,他无法反驳。
“哈哈哈……”慕容青仰头大笑起来,笑声在洞府中回荡,充满了快意,“她这是在做什么?这是在主动把天材地宝送到我的嘴边啊!这根本不是陷阱,这是上天都在帮我!”
“洛笙啊洛笙,你果然还是和前世一样,愚不可及!”
他眼中的杀意一闪而过:“传令下去,三日后,任何人不得靠近断云崖。这朵花,我要亲自去取。”
“是,少主。”赤魇躬身领命,再无二话。
在他看来,一个被废了修为、终身囚禁的女人,确实翻不起任何风浪。
少主的记忆,绝不会出错。
……
夜,深沉如墨。
藏书阁一楼的偏室内,洛笙点着一盏凡俗的油灯,豆大的火光映着她沉静的侧脸。
诱饵已经放出,慕容青有九成的可能会上钩。
现在,摆在她面前的,是整个计划中最艰难的一环。
她必须提前潜出藏书阁,去断云崖取走凝神花,再布置好现场。
可藏书阁的夜间禁制,她比谁都清楚。
那是宗门最顶级的阵法之一,一旦入夜,整座阁楼便会与护山大阵连为一体,别说是她,就算是金丹期的修士,也休想无声无息地闯入或离开。
硬闯是死路一条。
可若不能提前拿到凝神花,等慕容青第三日去了,发现那里空空如也,只会立刻意识到自己被耍了。虽然也能验证他是重生者,却无法给他造成最大的心理冲击。
必须,拿到那株花。
洛笙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陷入了沉思。
她的目光在屋内缓缓扫过,最终,定格在了枕边那枚温润的玉牌上。
那是闻人夜给她的身份玉牌。
这些日子,她出入藏书阁一楼,靠的都是它。
可夜间禁制……它也能管用吗?
洛笙心中没底,但眼下,这似乎是唯一的希望。
她深吸一口气,拿起玉牌,吹熄了油灯,悄无声息地来到藏书阁大门内。
四周一片死寂,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
越是靠近大门,一股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威压就越是沉重,仿佛前方不是一扇门,而是一座沉默的太古凶兽,择人而噬。
洛笙的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泥沼里。
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被这股威压碾碎,再也无法前进分毫时,她下意识地,将指尖的力道更多地灌注于手中的玉牌上。
她的指腹,轻轻触碰到了玉牌背面那个古朴、玄奥的“人”字雕刻。
嗡——
一声微不可察的轻鸣。
手中的玉牌,竟散发出一阵牛奶般温润、柔和的淡淡光芒。
那光芒并不耀眼,却仿佛拥有着某种至高无上的权柄。
前方那足以压垮金丹修士的恐怖禁制威压,在这片柔光面前,竟如遇到烈阳的冰雪,潮水般悄然退去,为她让开了一条看不见的、绝对安全的通道。
洛笙怔住了。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低头看着手中散发着微光的玉牌,又抬头看了看前方再无阻碍的大门,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她一步,一步,轻而易举地穿过了那道曾经让她绝望的门禁。
站在门外清冷的月光下,她回头望向身后那座在夜色中如巨兽般寂静的阁楼,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一刻,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
闻人夜……
他不仅知道自己被囚禁的处境,知道自己所有的谋划,甚至……他还在用这种沉默的方式,为自己提供着远超想象的便利和庇护。
他,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