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衍高大的身躯深深一凛。
这些日子以来，他如此害我失去我，越害怕、就不想直面这个残酷的事实，就越狂躁、失控。
楚悦这番直白的言语像一盆冷水朝他兜头浇下，让他瞬间恢复了清醒。
清醒了，极致的痛苦和失落就像失控的洪水，汹涌袭来。
“是我负了她，她也这样和我说过……
拥有她的时候，我不知道珍惜，现在她已经对我死心，我想挽回已经来不及了，是我……
是我自己造就了今天这样的局面，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怪不得任何人……”
喃喃说着，他颤颤的转身看向我。
先前，我面对他时，冷漠的像一潭冰封的水；现在，景长奕来了，我站在景长奕身边，虽然没有和景长奕说话，但我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眼神也变得清灵有神。
我和他在一起的那些年里，每次在他面前，也是如此温柔缱绻，倒是对其他异性总是表现的冷漠、疏离。
而从今以后，我每次面对他，都会像以前面对那些被我排斥的异性一样，我的温柔和笑容，对他来说也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想着这些，他心上那道鲜血淋漓的伤口仿佛被洒上一把海盐，疼得，几乎窒息。
“安安。”
他艰难的呼出我的名字，迈开脚步，摇摇晃晃的朝我走来。
佣人刚拖过地，地板本来就滑，他左脚的鞋底又沾了咖啡，加上精神恍惚，一不留神脚下打滑，“咚”的跪在地上。
这一瞬，我的身子顿时绷得紧紧的。
我之所以如此紧张，不是因为此刻傅衍摔倒了。
而是因为他此刻的眼神。
痛苦、恍惚、绝望、支离破碎……
上一世，我死后，他得知收到的那个人偶娃娃是用我的肌肤和眼睛做成的那一瞬间刻就是这样的眼神。
之后，他昏迷了，在医院里醒来之后就疯了。
我想不到，这一世，竟又见到他这样的眼神。
“傅衍哥哥！”
这声尖叫来自顾宁。
距离他最近的楚悦还没有来得及扶他，顾宁已经跑到他近前，边搀扶着他站起来，边泪水潋滟的说，
“你以前不是挺看得开的吗，怎么这一次这么固执呢，一个女人如果爱着一个男人，绝不忍心让他受伤害，更不会看到他受伤还眼睁睁的袖手旁观，最近的一切都说明安姐根本不爱你，你到底还要经历多少打击才能醒悟啊？”
说着话，低低的抽泣起来。
她本就楚楚可怜，又哭得梨花带雨，怕是铁石心肠的男人也会心生疼惜。
然而，这一次，傅衍对她的表现无动于衷，始终怔怔看着我，眼神越发恍惚、绝望。
“她根本不爱我，她不爱我，她不……”
说着话，突然脸朝地面栽下去。
他身材高大健壮，顾宁扶不住他，他结结实实的趴在地上，昏迷了。
……
傅衍疯了。
在医院醒来之后，就开始胡言乱语，医生想稳住他的情绪好好和他说话，他反而大声咆哮着把医生打了一顿。
后来，三个医护人员强行摁住他，给他打了镇定剂。
现在，还在睡着呢。
这些，我都是听楚悦说的。
傅衍昏迷后，我和他们一起来到了医院，他们都进去看傅衍，我却一直坐在走廊里的等待椅上。
傅衍是因为我才发癫的，不让他看见我，会更好。
这时，楚悦从病房里走出来。
她坐在我身边的空座上，轻声说，
“他醒了，因为打了镇静剂又吃了药，暂时平静了下来，精神科的专家说他的精神状况还不够稳定，如果以后受到刺激，还有可能犯病，甚至造成永久性的脑损伤，说白了就是，如果他下次再犯病，很有可能会一直疯下去，永远清醒不过来了。”
我丝毫不觉得意外。
因为傅衍在上一世已经疯过一次了。
直到我重生的前一天，他也没有恢复正常，那一次应该就是受到的刺激太重，永久性的疯了。
楚悦迷惑的瞧着我，
“即使你决意和他划清界限，他也是你曾经深爱过的人，他还救过你，我不相信，看到他变成这样，你一点也不伤心，可是……你怎么一直这么淡定？”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我的心已经死了吧。”
我淡淡道。
“呵。”楚悦轻拍拍我的肩，
“在我眼里，你就是个没经历过多少人情冷暖的小丫头片子，怎么说的好像你历尽人情冷暖，已经看破红尘一样？”
我只是撇嘴。
这时，一个高瘦的中年男医生从傅衍的病房里走出来，楚悦冲他招招手，
“刘医生，傅衍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刘医生扶一下他的银框眼睛，稳重的道，
“这次算是有惊无险，我已经给他开了药，只要他每天按时吃药，应该问题不大，不过，他以后一定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一旦情绪过激，就算吃药，也有可能复发。”
楚悦叹一口气，
“唉！其实，他平时很擅长掌控情绪，我认识他许多年了，以前从来没有见他如此失控，果然，人世间最让人疯狂的毒药莫过于爱情，刘医生，你说呢？”
“算是吧。”刘医生敷衍的笑笑。
接着，又摇头，
“不过，我觉得傅先生的病与爱情无关，怎么说呢，他的家族中没有出过有精神病史的人，他身上没有发病基因，而且身体健康，通常来说，这样的人偶尔因为受到刺激也不会发疯，他这样的特殊个例，我从医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在整个医学界也实属罕见，奇怪……”
听了这些话，一个念头闯进我的脑海。
我顿时从椅子上站起来，
“医生，你是说，傅衍就算受了很大的刺激，本来也不应该发疯，是吗？”
医生点点头，
“嗯，可以这么说。”
我瞬间明白了。
顾澜洲！
一定是他搞的鬼！
上一世，他杀害我之后，用我的皮肤和眼睛做**偶娃娃送给傅衍，就是为了让傅衍受刺激，然后，傅衍疯了；
这一世，他不止一次的对我说过，要和我拍下羞耻的视频发给傅衍，还说，傅衍看到后，会因为受到刺激而发疯；
原来，他不是随便说说。
而是很清楚傅衍受刺激后会发疯。
看样子，让傅衍发疯，他蓄谋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