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穿古代逃荒,很苟! 第253章 新官与旧困

长兴县城在一种脆弱的平衡中艰难地维持着。田修文组织的粥棚如同在即将爆炸的火药桶旁小心翼翼地滴着水,勉强压制着城外的绝望,却也消耗着城内本就不多的存粮。

每一天,田修文都要面对乡绅们关于粮食还能撑几天的追问和日渐不满的嘀咕,还要提防城外流民中可能出现的新的煽动者。

他身心俱疲,好几次都想撂挑子走人回箬溪村去。虽然后来中途回了一趟,知道家人都没大事,但是还是不放心。

就在这人心惶惶、前途未卜之际,一匹快马终于从湖州府方向带来了久违的官方消息。信使并非带来大军或粮草,而是一纸任命公文:湖州府已委派新任长兴县令,不日即将到任!

消息像野火般传遍县城,引发了复杂的反响。有人期待:“总算来了个掌印的,或许有办法了。”

有人担忧:“又来一个刮地皮的怎么办?”更多的人是麻木和怀疑,朝廷早已威信扫地,一个县令又能改变什么?

田修文和他身边的核心民壮们更是心情复杂。他们自发组织起来维持了县城的秩序,某种程度上是“僭越”。

新来的县令会如何看待他们的行为?是功,还是过?会不会追究他们擅开官仓、胁迫乡绅的责任?

在这种忐忑不安的等待中,新县令到了。出乎所有人意料,他轻车简从,只带着两个老仆和几箱书籍,风尘仆仆,甚至显得有些狼狈。

他看起来十分年轻,约莫三十岁左右,面容清瘦,眼神锐利却带着深深的疲惫,官袍下摆沾满了泥点。

他没有立刻入住县衙后宅,而是直接登上了城墙。田修文闻讯急忙赶去拜见。

看着城外蔓延的流民营地和那袅袅升起炊烟的简陋粥棚,再看看城墙内虽然紧张但还算有序的景象,新任县令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久久不语。

田修文心中打鼓,硬着头皮上前,抱拳行礼:“卑职……前快班副班头田修文,参见县尊大人。城内情况特殊,卑职等……”

年轻县令抬手打断了他,目光从城外收回,落在田修文身上,那目光带着审视,却并无苛责:

“你就是田修文?本官姓沈,名文渊。一路走来,所见皆是惨状,易子而食亦不鲜见。唯有你这长兴县城,竟还能维持城墙不倒,城外竟还有粥棚施舍……是你做的?”

田修文不敢居功,如实禀报:“回大人,非卑职一人之功。是全城百姓,尤其是赵东家、钱老爷等多位乡绅深明大义,捐粮捐物,民壮们舍身守城,方能勉强支撑至今。卑职只是……只是恰逢其会,略尽绵力。”

沈文渊听着,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极淡的、却是真诚的赞许:

“临危不乱,护城安民,调度有方,更难得是不居功自傲。田班头,你做得很好!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何罪之有?若非你等,只怕这长兴县早已沦为鬼域。本官……谢过诸位了!”

他竟对着田修文和周围几个跟来的民壮,微微拱了拱手。

这一下,让田修文和所有人都愣住了,随即涌起的是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激动。他们的付出和挣扎,得到了承认。来的并非酷吏,似乎是个明事理、有担当的父母官。

然而,沈文渊的赞赏并未持续多久。他很快又陷入了深深的忧虑之中。他召集了田修文和几位乡绅,在残破的县衙二堂开了第一次,也是最简陋的一次堂会。

“田班头,诸位乡贤,”沈文渊的声音沉重,“你们的义举,可敬可佩。但情势之恶劣,恐远超你我想象。本官一路南来,江北几成焦土,金兵虽暂未过江,但溃兵、流民已成滔天洪水。朝廷新立,百废待兴,短期内绝无可能抽调兵力粮草救济地方。”

他指着地图:“而我们这里,正处于流民南下的要冲。如今城外的,恐怕只是先头。后续……只怕会有十倍、百倍的饥民涌来!我们这点存粮,这粥棚,能支撑几日?”

这话如同冷水,浇醒了刚刚升起一丝希望的众人。

沈文渊继续道:“更棘手的是,流民之中鱼龙混杂,必有奸猾凶悍之徒煽动。一旦我们粮尽,或者管理稍有疏漏,顷刻间便是大祸临头。届时,城内饥荒,城外暴乱,长兴县便是死地!”

堂内一片死寂。乡绅们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脸上血色尽褪。

田修文的心也沉了下去。他知道新县令说的是事实,甚至比他想得更深远、更可怕。他们之前只是在应对眼前的危机,而沈文渊看到的,是即将到来的更恐怖的巨浪。

沈文渊目光扫过众人,缓缓道:“然,束手待毙,非我辈所为。纵然困局如山,亦需寻隙而生。田班头,从今日起,你正式负责全县城防及治安,一应人员调度,由你统辖。”

“赵东家,钱老爷,捐粮之事仍需仰仗,但需更精细计算,订立章程,务必使粥棚维持最久时间。同时,需在城内进一步节粮……”

他没有高谈阔论,而是直接开始部署具体,甚至有些残酷的应对之策。这是一个有抱负、有能力的年轻官员,但他面对的,是一个几乎无解的、时代倾覆造成的巨大困境。

长兴县短暂的因为新官到来而产生的微弱希望,很快被更庞大的阴影所笼罩。田修文知道,他肩上的担子没有减轻,反而更重了。

他现在有了名分,但要面对的,却是更加绝望的未来。他和这位沈县令,能在这滔天洪流中,为这一城百姓,撑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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