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所有伤员都得到了初步的安置和换药。祠堂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血腥味,但气氛相对稳定了下来。
林岁安几乎累得虚脱,靠在墙角,小口喝着温水,手指因为长时间操作而微微颤抖。
陈氏悄悄走过来,递给她一个还温热的杂粮饼子:“岁安,快吃点东西,一天都没见你吃啥了。”
林岁安接过,低声道谢:“谢谢四婶。”
这时,红丫走过来,脸上带着担忧:“岁安姐,铁柱姐夫又开始发热了,还有下箬村那个肠子……那个陈老汉,也在说胡话了。”
林岁安深吸一口气,挣扎着站起来:“我去看看。”
她先查看了陈铁柱,再次用空间里的酒精偷偷为他物理降温,又撬开他的嘴,喂了一点空间里的强效抗生素粉末混着水。
对于陈老汉,她只能再次清理伤口,换上更多消炎药粉,喂抗生素。他真的伤得太重了,年纪又大,只能心祈祷他能熬过去。
林岁安感觉自己只闭眼了一瞬,就被红丫焦急的声音推醒了。
“岁安姐!岁安姐!快醒醒!陈老汉他……他没气了!”
林岁安一个激灵坐起身,疲惫如同潮水般再次将她淹没,但理智瞬间回笼。
她冲到陈老汉身边,一探鼻息,再摸颈脉,最终沉重地摇了摇头。周围响起一片压抑的哭声。
这只是开始,陆陆续续又死了两个,都是上了年纪的,即使她也给偷偷使用了空间里的那些药还是没能救回他们。
不过陈铁柱不知道是不是命大,还是身体好,他熬过了一夜,虽然半夜还是烧了起来,但是现在明显体温已经降下来,命算是保住了,不过还在昏迷中。
林三勇也在第二日终于悠悠转醒,剧烈的疼痛和全身的无力感瞬间淹没了他。他想抬手,却发现左肩胛处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楚,整条左臂几乎无法动弹。田桂花红着眼眶,小心地喂他喝下米汤,却不敢看丈夫探究的眼睛。
“我……我这手……”林三勇声音沙哑干涩,带着恐慌。 田桂花别过脸,泪水无声滑落。
刚给另一个伤者换完药的林岁安走过来,蹲在父亲身边,仔细检查了他的肩伤,语气尽可能平静:“爹,您醒了就好。伤到了筋骨,万幸没伤及心肺。现在最重要的是静养,慢慢会好的。”她隐瞒了后遗症的可能,现在不是时候。
但林三勇是个老实的庄稼汉,岂能不懂?重体力活就是他的命。他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怔怔地望着祠堂的房梁,不再说话。
田桂花捂着嘴跑开。林岁安用力握了握父亲冰凉的手,低声道:“爹,活着就好。以后,还有我,还有哥哥们。”
另一边,林四勇强撑着疲惫的身体,与侥幸未受重伤的里正一起,开始处理更残酷的事务。他们组织起还能行动的村民,开始统计伤亡。
因锣声敲响的及时,听到声响大部分妇孺都能及时躲地窖里,但是还是有一些因为各种事没有及时躲藏起来的。
箬溪村死了八人,重伤残废者不下二十而且都是青壮居多;上箬村最惨,死了近二十人,几乎家家披麻;下箬村也死了十几人,多是跳河逃生时溺毙的,尸体必须尽快处理。
“不能土葬!必须火化!”林岁安得知情况后,斩钉截铁地对林四勇和里正说,“天气这么热,这么多尸体,一旦引发瘟疫,死的人会更多!”
这个决定无疑挑战了入土为安的传统,引起了部分老人的激烈反对。林四勇却毫不犹豫地支持侄女:“岁安说得对!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活人比死人重要!”他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强硬姿态,压下了所有异议。
在林四勇的指挥下,村民们在村外远离水源的下风口挖了几个大坑。林岁安让人找来大量石灰,撒入坑中,又指挥将尸体一具具抬来,堆放在坑内,每放一层都撒上石灰和她找来的具有消毒作用的草药碎末。
这个过程沉重而压抑,哭声震天。最终,火焰升起,黑烟滚滚,吞噬了曾经的亲人乡邻,也吞噬了可能滋生的疫病之源。所有参与处理后事的人,都被要求用烧开的热水混合药草彻底清洗身体和衣物。
紧接着,林岁安开始了全面的防疫工作。她严格命令所有人,必须喝烧开后的水。派专人看守水井,打水后必须加盖。
组织起妇孺收集艾草、苍术等,在祠堂和各家各户焚烧烟熏。又让人将石灰洒遍村里的角落、尤其是血迹和污秽之处。
她开了一个简单能清热祛湿、增强抵抗力的方子,主要是金银花、板蓝根、甘草等,让村里架起大锅,日夜不停地熬煮,要求每个人,无论是否受伤,都必须每日饮用。
只要发现有发热、腹泻、呕吐症状的人,立刻进行隔离观察。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药材的消耗太快了。眼看祠堂里的伤患和每日防疫所需的草药即将告罄,林岁安决定立刻上山。
“四叔,药材快没了,我必须上山采药。让大哥二哥跟我一起去,他们都认得不少草药。”林岁安找到正在安排巡逻的林四勇。
林四勇眉头紧锁:“山上也不太平,万一有溃兵散勇……” “让大舅母跟我们一起去。”
林岁安道,“药材绝不能断,否则前功尽弃。”
王氏二话不说,拿起她的棍棒和短刀:“我跟孩子们去!”
林四勇看着目光坚定的侄女,点了点头,又叮嘱福平福安:“保护好妹妹和舅母!一切听岁安的!”
他转而继续安排村里的防务,将剩余的青壮劳力分成三班,日夜不停地在村子周边和通往外界的主要道路上巡逻警戒,一旦发现可疑情况立刻鸣锣示警。
于是,天刚蒙蒙亮,王氏打头,福平福安一左一右护着中间背着药篓、拿着小药锄的林岁安,一行四人小心翼翼地向着村后的山林进发。
山林寂静得可怕,往日的鸟鸣虫叫似乎都消失了,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更添几分紧张。王氏眼神锐利地扫视四周,福平、福安也紧握着手里的武器,将林岁安在中间。
林岁安却异常专注,她的目光快速扫过草丛、石缝、树根。 “大哥,那边岩下有片白芨,止血生肌的好东西,小心挖出来,别伤根。”
“二哥,那棵大树下的紫珠草,果子熟了,全采下来,止血效果极好。” 她一边指挥,一边自己动手,动作飞快而精准。反正只要看到能用的药材现在不管是什么都挖回去。
王氏警戒四周,三个小的则快速采着草药。